不声

　　衣柜里还是有放着衣服的，但是令人觉得诡异的是，在衣柜的隔板上一排都钉上了钉子，每一个钉子下都缠绕着一根绳子往下掉着一把刀，有可能是剪刀餐刀水果刀。总之全都是锋利的利器。垂吊下来，绳子长短不一，遮住一点下面放衣服的空档，活像一道用刀做的门帘。

　　随着衣柜门的打开，刀正微微地有些晃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刃片反光，欧江风在衣柜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像是完全定住了一样。

　　峻川眼神一凝，快步走过去，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往后拖。让欧江风完全靠在了自己的胸膛里，两个人都往后退了两步，欧江风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抱着往后踉跄了两步。

　　整个后半身都依着惯性完全靠在峻川的身上，峻川的手臂横过欧江风的肩膀，手掌捏着欧江峰的一侧肩头，轻轻地拍了拍。

　　附身他耳侧说：“别怕。”

　　欧江风才像是突然能够找回呼吸，定了定神，脚掌也慢慢续起了力气，嗓音回归了正常：“我怕什么？”

　　听见他这么说，峻川慢慢松开他，略带笑意声音传进欧江风的耳朵里：“对。你没怕，是我大惊小怪了。”

　　峻川这时还站在人身后，像是想给予某种庇护，他往前伸了点脖子，想要凑近一点看那个衣柜，但这样他的耳朵就与欧江风的侧额贴在了一起，他眯着眼睛观赏了一会儿，说：“……这个邓北有点意思。挂这么多刀在这里干什么？”

　　欧江风呼吸了两声，随即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些要不要拿回去化验？”

　　峻川往后退了两步，欧江风察觉到身后的热源离开不自禁转过身去看他，看他回头指挥着小刘和老旗，让他们赶紧拍照取证，将绳子和刀都拆下来装好，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用鲁米诺试剂测一测上面有没有血迹或者看上面有谁的指纹。

　　“好的，知道了。”

　　欧江风跟着峻川往后退，给小刘和老旗让出位置，峻川让欧江风给袁方恒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被接起，欧江风还是照常开了免提。

　　“喂？峻队？”

　　那边袁方恒的声音一传来峻川就劈头盖脸地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到？”

　　那边似乎一愣，“快了，在路上。到小区门口了……怎么了？”

　　“邓北这房间有点意思，赶紧过来。”

　　那边传来：“好。”

　　挂了电话，他们又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很快外面的门铃声响起，峻川对欧江风说：“你跟我一起出去。”

　　他们出了房间门就看见邓斛升和邓北的母亲一脸呆滞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峻川对他们说了那是我们的同事，邓斛升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有些踯躅地走过去慢慢的将门打开了。

　　果然是袁方恒带着人过来了。他进来对邓斛升点了下头，就走到峻川面前：“怎么了？”

　　峻川摆了一下头，示意刚才那个房间的方向，“你看情况，特别是那个衣柜，看能不能带走。”

　　“额……？”

　　“起码里面有些东西全部带走。”袁方恒应了，带着其他警员一起进去了。

　　而峻川选择带着欧江风留在房间外。他站在客厅里，对邓斛升和邓北的母亲温和一笑：“我们可以聊聊吗。”

　　邓斛升还没什么反应，倒是邓北的母亲猛地抬起头，有些惶恐地看了一眼邓斛升再扭过头来，有些不愿相信似的看着峻川，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邓斛升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和她慢慢坐在沙发上，说了一句：“你们坐吧。”

　　峻川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了，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欧江风站在他身侧，峻川仰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想伸手捏捏他的手掌。但被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忍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对面的一对老夫妻，问：“邓北平时在家里怎么样？与你们交流多吗？”

　　邓斛升回答：“我和他妈经常不在家里，我经常出差，他妈妈……中午和晚上都要在工厂里，晚上很久才回来，邓北住在学校，只有周末回来，基本晚上我们回来的时候邓北也就睡了，也只有他放假时早上出门的时候能够见面，偶尔晚上能赶上一起吃个饭。”

　　“这么说，你们和他交流的不是很多，所以当时拿着笔记本来找我们，也是在他住院后，你们进了他们的房间？”

　　邓斛升点了点头：“是的，那时我和他妈妈都不相信他会是做那种事的人，所以我们进了他的房间，想看看我们的儿子最近都到底是怎么了……看见了他的日记本，原来它真的不是真心想要做那些事的，所以我们找你们，一定要把那个害我儿子的人抓起来。”

　　“哦……让我们警察帮我把坏人抓起来……”峻川看着地面，说着有些漫不经心，最后又抬起头：“平时生活中除了，除了那件事之外，你们没有进过他的房间吗？”

　　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一开始都没有说话，之后是邓北的母亲翕动嘴唇，说了一句：“有时候晚上……我偶尔会进他的房间看一看。”

　　“嗯。”峻川控制着语气尽量平稳，“进去看什么？”

　　“看他……有没有……”她看上去很紧张，邓斛升不得不握住她的手，才能给与她勇气继续说下去，“想看看他……过的怎么样。”

　　“什么意思？”

　　邓斛升接过话头：“我们一个星期见不到几次面，所以他妈妈有时候会进他的房间看一看，帮他整理整理床铺。”

　　“邓北不在房间的时候，他很少跟你们有交流？”峻川问。

　　邓北的母亲点了点头，“儿子他，很少和我们说话，我们想说什么他都是说我们不懂。我们也确实不懂……我和他爸爸没什么文化，有什么事情，他也很少和我们说。”

　　“那你们之前进过他房间没有？看他的日记本了？”

　　邓北的母亲抬起头来，肯定道：“这个没有的，我们不知道他日记本是什么样子，也不会去动他的书的，他不喜欢，我们动了他的东西他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

　　“他不喜欢你们碰他的东西，碰了会马上发现吗？”峻川记得刚才看邓北的房间并没有说有多整洁，居然也能发现别人碰过的痕迹……

　　邓斛升回答：“是，之前他妈妈帮他换了床单，回来之后就和他妈妈大吵了一通。”说完又在在旁边解释，“也不是不让碰，只是说碰之前要跟他说一声。所以在那之后，他妈妈进去的前一个星期我们吃饭时会跟他说，帮他换床单，还有没收回来的衣服也会帮他挂回衣柜。”

　　说到重点了。峻川接着他的话问：“他的衣服都是你们帮他收回来，叠好放在衣柜里的是吗？”

　　他母亲愣了一下，像是预感到了某种后果，才点了点头。

　　“……是的。有时候他在家换下来的衣服没有干，回了学校我就负责帮他收回来……”

　　峻川放松声音：“那她的衣柜里有什么，你们知道吧？”

　　两夫妻的肩膀肉眼可见的一僵，从这个动作，峻川也意识到了，他们应该都知道那衣柜里都有什么，这证明那些刀并不是最近才挂在那里的，很有可能在很久之前邓北就是这样装饰自己的衣柜。

　　峻川没有说话，等着他们继续说。

　　过了许久，邓斛升才握了下身边人的手，缓缓地说道：“我们都知道，他衣柜你挂了很多刀。”

　　“那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两人很快都同时摇头，意思是不知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母亲说：“……很久了，快一年了吧。”

　　“没有找他谈过？问过他为什么要在衣柜里挂那么多刀了吗？”

　　“找过，也问过，刚发现的时候，那天晚上吃饭时，他妈妈问过他，他还是说让我们别管他的事，”邓斛升脸上露出烦恼的表情，“我们觉得危险，我也曾经将他那些刀全部剪了收起来。之后他……我们就再也不敢了。”

　　“之后他怎么了？”

　　“他……”邓斛升还没说完，邓北母亲突然扭过头去，像是不愿再回忆，沉默了一会儿，到最后说出：“他不仅和我们大吵一架……发了疯一样……他对自己做的事情，他去了厨房，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脖子想要自杀，他说……一定要把那些刀放在衣柜里，不放在衣柜里，他会觉得……他会觉得不安全，那种感觉还……他说……那种感觉还不如死了。”

　　“他在衣柜里挂那么多刀，是觉得不安全？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邓斛升：“是，后来我和他妈没有办法，让他把刀拿了回去。之后几天都有注意着，就怕他用那些到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但之后一直没出什么事情，他也很平常地生活，但如果一收走，它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暴躁。”

　　“所以你们就由着他去了？”峻川问出来，让对面的为人父母竟然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是觉得不安全，完全可以只用一把刀放在枕头下面，或者是放在床头柜里，这样防身足够了，为什么要把绑起来挂在衣柜里，你们没有之前没有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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