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邓斛升思索了一会儿说：“那谁会有邓北的……”他反应过来，“你们是在怀疑我？！”

　　峻川和欧江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邓斛升看着他们这样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气愤，他在一瞬间大喊着：“他是我儿子啊！你们居然怀疑我？今天来不是来做笔录的吗？你们是来审我的！那是我儿子啊……我怎么会害我的儿子？！”

　　峻川平静道：“可是你拥有取得你儿子哮喘喷剂最名正言顺的途径。而且您儿子的哮喘喷剂一直只是那一种，如果别人要弄到这么多剂量的氨茶碱溶液一定会留下痕迹。”

　　“对啊！”邓斛升拍着桌子，“那你们去查啊，那种药满大街都有！”

　　峻川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好，“我们也查过，能拥有这么大剂量的，又进过那间病房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你。别人就算能搞到这种药，也没有办法夹带那么多的氨茶碱溶液逃过监控，逃过我们的两名便衣进入你儿子的病房里。”

　　“可是，可是……”邓斛升说着说着只剩了一句，“可是他是我儿子……”

　　“所以说你现在是不认这件事情是你做的，是吗？”

　　“什么叫不认？”邓斛升大声说道，“本来根本就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你们这些警察不去查给我儿子下毒的人是谁，居然去怀疑他的老子？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照顾我儿子了！”

　　“你先稍安勿躁。”峻川也站起来，与他对视着，邓斛升看起来越来越癫狂，不断得举起拳头捶打桌子，“你们这些警察实在是太过分了，还有没有天理！哪有老子害儿子的，我有什么理由？我只是工作忙了一点，我那天晚上只是给他擦了个身，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

　　“好，好，”峻川不得不安抚着他，欧江风也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邓斛升，他怕他冲动起来会对峻川动手，峻川现在不方便。他留意着邓斛升的肢体动作，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峻川挡一些有可能会来的误伤。

　　“好。”峻川说，“我们确实也只是做了一个笔录，这只是常规的询问。你要知道我们一旦立了案，也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希望您能理解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父母。所以，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激动，我们只是——”

　　“你们只是？你们只是第一个就怀疑了他的爸爸！而邓北他现在还一个人躺在看护室里，我要走了，你们问完了没有？我要走了！”邓斛升现在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间房间，腿已经绕开了桌子，却被峻川一个撤步挡住在他面前。

　　欧江风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抬手拦在他身前。邓斛升脚步一顿，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往上看，这个警察又是那样审视自己的眼神，他愣愣的还没说话。

　　峻川笑了一下：“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你先不要急着走。”

　　邓斛升没有选择坐回去，而是站在原地。尽管这样，他还是颤着声音问：“你还要问什么，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家里是否有欠债，或者家里最近是否有遇上什么麻烦，或者跟什么人有什么纠纷？”

　　“我家里？”邓斛升疑惑地皱起眉头，“工作上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他回忆后道，“工程有些不顺利的时候，别人都是去找我们组长，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很久没有跟我家那些亲戚有来往，没有什么纠纷……”

　　“你确定？”

　　邓斛升猛地抬起眼，又很快垂下，慢慢的点了点头。默认。

　　峻川挑了一下眉：“那好，鉴于你家的特殊情况，邓北本人也是一起案件的嫌疑人，我们想提出申请去你家进行搜查，可以吗？”

　　“……你们要去我家查什么？”

　　峻川想了一会儿，“可以去看看……邓北的房间？他的药剂还剩多少，或许除了日记本……”峻川在这里停顿，过了一会儿后说，“还有其他的你们都没有找到的秘密？”

　　“你们，你们到时候是只去看我儿子的房间吗？”邓斛升居然有些瑟缩，退了一步。

　　“怎么？你的房间不给看吗？”峻川的话突然有些痞气。

　　邓斛升摇头：“不。不是。可是我和他妈妈又没有犯罪。”

　　峻川笑了笑：“这个，如果你不同意也可以。我们到时候会申请收搜查令，到时候一样会去你家，不过等到那个时候，你的邻居们会怎么看一堆警察拿着搜查令强行进入你家，和你积极配合调查，邀请警察进入你家例行检查……这两个你自己选吧。”

　　“……我有的选吗？”

　　“是啊，既然没得选还不如现在就答应了。”峻川维持着嘴角的弧度说。

　　邓斛升的眼神透过一丝疲惫。霎时间三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一些紧绷。

　　不知道过了几秒，是邓斛升先败下阵来，说了一句：“那你们就去吧。”

　　“好。”峻川笑，“谢谢你的配合。”

　　邓斛升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去？”

　　“你等会儿在门外稍加等待，等会我会和同事跟你一起去，还有你的手机也暂时需要交由我们的同事保管。”

　　邓斛升苦涩地笑了笑：“果然我还是嫌疑人……”峻川对他这个感叹不置评价，这时只是维持着笑容：“感谢您的配合。”

　　“那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可以，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峻川往旁边撤了撤，欧江风也是。

　　峻川低头看着欧江风的手臂还横在自己的身前，嘴角止不住又往上勾了勾。它没有提醒欧江风，这个时候的邓斛升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必要再这样。

　　而是静静的等，在一边看着邓斛升自己旋钮门把手走了出去。

　　自己站在原地跟外面的一位同事说：“让他坐在走廊上等待，把他的手机收走。”使了一个眼色，那位同事知道了这将是重点看管对象，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先生，请你把你的手机给我，坐在这里等待。”

　　邓斛升也都乖乖地配合。

　　峻川扫视一眼在外面走廊边坐着的其他人，。挑了一个比较有眼缘的，对他笑了笑：“这位先生，请你进来吧。”

　　那位是医生，还穿着白大褂，想必还在值班，就被请了过来。欧江风他进来的途中，仔细的看了他两眼，突然间想起来，他就是那天给邓北做手术的医生，也是那个拿着邓北的检查报告过来，告诉他们邓北是因为氨茶碱中毒。

　　他看上去皮肤很细腻，一个青年才俊，应该也就30出头，发型也打理的很好。

　　看着他进来了，欧江风才将手臂放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请那位医生在他们的对面就座。

　　三个人坐下后，峻川观察了他一眼：“你已经结婚了？”

　　医生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带着的一个素环戒指，答：“是的。”

　　峻川看了欧江风一眼。

　　又问：“那个叫邓北的病人你认识吗？”

　　那位医生愣了一下，笑笑：“算得上认识吧，我是他的主治医生。”

　　“为什么进的医院你也知道吧？”

　　“什么？”医生觉得峻川问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多此一举，但他还是真诚的回答：“有所耳闻，后来他中了毒，也是我去抢救他的。”

　　“嗯。”峻川笑笑，“你别多想，例行询问而已。”

　　“……好的。请问警官，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请那么多人过来询问吗？”

　　医生答：“警察做事自然有警察的理由，或许是我们之中有警方想要寻找的嫌疑人，也有可能说我们几个在某起案件里，都是嫌疑人。”

　　“某起案件，你觉得是哪个案件？”

　　“我的病人中了毒，是邓北吗？”医生双手交叉搁在桌上，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平静。应对问题也回答的非常自如，整个人都呈现着一种松弛的状态。

　　果然是青年才俊，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自信。

　　峻川觉得他的态度很正常，并没有打算在他身上花过多时间：“是的，他氨茶碱中毒，能够利用这个病理实施犯罪并能与他接触的，医生护士都应该是被怀疑的对象，所以你来了。”

　　那位医生左右看了看：“好的。所以，我也服从那位警官的话来了。”

　　“18号和19号这两天，你一共进过邓北的病房几次？”

　　医生回忆后道：“三次。他住院时进去了一次，第二天的早上和第二天的晚上各进去了一次例行检查，之后我没有进去过。”

　　“可否有人证明？”

　　医生点头：“走廊里有监控。”

　　“你一个人进去的吗？有没有人能够证明你在里面没有做其他的行为？也就是说，有没有人能够排除你给邓北下毒的可能？”

　　“有的。我每一次进去都不是单独的，有时是护士，有一次是和我们的主任，他们正坐在门外，和也有一位护士进了旁边的房间。我这三次都没有单独进去过，他们都可以为我证明，我并没有对那位病人做一些其他的举动，只是例行检查，最多只是为他调试了点滴的速度。其余的行为我并没有多做。”

　　不卑不亢。

　　话说的天衣无缝，没什么疏漏，人证物证也俱在。

　　这医生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嫌疑，峻川也就不多废话，站起来：“好的。今天的笔录已经结束了，麻烦您等会儿配合一下我们的同事登记一下你自己的个人信息，之后就可以离开了。如果打扰到您的工作，非常抱歉。”

　　医生也站起来，伸出手，但一看峻川的手臂有些不方便，又收回来，得体的笑道：“没关系。配合警方的工作是我们的义务，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

　　峻川笑笑：“谢谢。”在门口跟站在门外的同事说登记一下他的个人信息，他就可以离开了。

　　这时外面在走廊上只有邓斛升一个人在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坐下，而是选择站着。峻川看着他，随即，走出审讯室跟他说：“邓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去你的家里了，带个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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