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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五十四)臣忠友贞,至情至深;一念在彼,一念己身【熊不熊腰不打紧,能生养就好】
周文育黑着眼圈,佝偻着腰板,慢慢捱回家门,甫至大门,便见章昭达一手呼啦着蒲扇,一手握着书卷,横亘在门槛上。
“烦请一让。”周文育不想多言。
章昭达闻言抬脸,仰头见是周文育,“混小子,你怎的不在外面再安个家,别回义父这了!”
叹了口气,周文育解释道,“兵营里有事缠身。”
“派人传个话都不行?”章昭达说着,又晃了下蒲扇,瘪嘴不满。
这老不休。
周文育苦笑摇头,“咱章府风水地阶好,往来这么多人,若让人瞧去您这仪态,那倒—”
“砰—”的一声,章昭达起身,一蒲扇朝周文育脑门上挨去,
“没大没小,”竟然这么跟长辈说话,“满朝文武我都不怕,还怕几个庶民议论?”
反正他现在赋闲在府。
章昭达把蒲扇往身后一插,别在了挈带上,随即拎了拎领口,“话说,昨个儿袁丫头又来了,你—”
“打住!”周文育提了提神,“教那胖女人滚远一点,别再把她让进府里。”
“文育啊,我瞧着这丫头只是长得壮实了些,五官还是不错的。”
“义父希望您的儿媳虎背熊腰?”
“熊不熊腰不打紧,能生养就好。”章昭达苦口婆心道。
“母猪也能生养,您若能纳之为妻,我便娶了那胖女人。”
“你!你这混—”章昭达气极,“球”字还在口中打转,便见陆昉快步而来。
他只好收了收心绪,仰面换上笑脸,“陆相怎的来了!”
周文育却好似未闻,抽步欲往院子里走。
“诶!文育!”陆昉一把拉住他。
周文育压下了一股火,深呼吸道,“有话快讲!”
“文育,我可否在贵府上叨扰几日?”
见周文育眼睛都快闭上,章昭达咬牙踢了他一脚。
“就这事?”周文育费力睁眼,瘪了瘪嘴,使劲将手抽回,“东厢西厢,你随意。”
语落,他便头也不回地去找他的床。
章昭达摇了摇头,“陆相莫要见怪,文育直率惯了。”
陆昉淡淡一笑,“我知。”
章昭达见其并未放在心上,便笑得更欢,“那老夫便去安排安排。”
“有劳了。”
“无妨。”
“诶,”陆昉似有所想,“先生不问我为何前来?”
“不问。”章昭达豁然一笑,转身入内。
陆昉赞赏地望着章昭达的背影,这才是为人之道。
宇文觉见宄奴进来,便随手抽了一张镇纸,盖住方才作好的画上,
“何事?”
“主人,那高氏的身份,查出眉目了。”
“哦?且细细讲来。”
“浙北高姓只有一家,因家中破产,被迫流离,只是,”
“但可直言。”宇文觉不耐道。
“高家大小姐与余杭陆门有婚约在身,是以,前去投奔。”
“陆门、陆?”
宄奴垂目点了点头,“不过,应该是陆家公子不在,是以高氏便千里寻夫。”
宇文觉沉沉吸气,“余杭陆门可有何背景?”
宄奴嘴角一勾,“说来也巧,主人该是见过陆氏当家人的。”
“哦?”
“陆相陆昉也。”
“是他!”宇文觉苦笑,高素兰当日之言看来并非全是虚言。
夺人所爱之事他不是没胆,但凡高素兰心中有半分自己的位置,他都会一往直前。
然而,她当日之话,说得那般真诚,是拒绝。
念及此,心下不免抽痛,“你下去吧。”
“是。主人。”
静坐半晌,宇文觉起身出了驿馆。
天色渐渐昏暗,宇文觉转着无趣,便寻了处酒肆坐下。
“小二!还不上酒!大爷我还要!”闻言,宇文觉皱眉。
循声望去,就这身形和腔调,还爷们。
小二有些犹豫,不是不想赚钱,可这位客官自下午就在喝酒,若喝醉了,谁能将其送回家?
“磨叽作甚!”娘娘腔再次大吼。
“客官,你喝多了,可教小的如何是好!不若把您家门报一报,到时也好替您唤来家仆啊。”
“家?家。我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了!”说着,娘娘腔嚎啕不止,弄得小二哭笑不得。
宇文觉有些厌烦,他可不愿花钱听故事。
见他起身,小二喊道,“客官!您不再坐下?小菜马上就好了。”
宇文觉摇了摇头,仍旧放下一块银锞子,“不用找了。”
言毕,他便抽步离去。
正要行至路口,一个大物扑倒在自己背上。
宇文觉一惊,回身伸手一扭,便扣住了那双手。
想偷袭自己么。
却见趴在地上的是便是刚才那娘娘腔。
宇文觉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散去一些酒味,还真能喝。
本欲离去,却想到,把人留在路口,又有点不妥,叹了口气,他弯下腰,
“算尔运气颇佳。”
待宇文觉将其翻过身来却是愣住,“阿素!”
似是难以置信,他伸手拨开贴在其脸上的散发,惊喜之感无以复加。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可是转念一想,眸中不由泛寒。
方才高素兰于酒肆里所说的话,他还记得,“他对你不好吗。”
所以任她在外醉酒,不管不顾。
高素兰似是察觉到温暖,伸头往宇文觉臂上靠了靠,旋即微弯唇角,满足一叹。
宇文觉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右颊。
旋即将其拦腰抱起,往巷子深处走去。
“你不能这样对我!”似是娇嗔,高素兰咕哝了一句。
宇文觉眸色一暗,却仍是举步往前。
片刻,高素兰努了努嘴,伸手一抓,拽住了宇文觉的肩,
“你这般不怜惜我,我便死心,再不与你相守!”
闻此,宇文觉抬起的步子骤时一顿,双手不由收力,搂紧了高素兰。
“那么,便把这份心意予我可好?”宇文觉垂目,望着怀中之人,目光坚定。
高素兰醒转,便下意识环顾,这里不是陆府!
她伸手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穿着中衣,不禁呆住。
依稀记得自己昨日纵酒,可她完全不知现在的处境。
“女郎可是醒了?”门外有女声相问。
高素兰稍作镇定,应了声是。
便见三两女童持盥洗物什而入,她仔细打量着,
“你们是何人?”
女童并未回答高素兰此问,只说道,“快些洗漱罢,不几时我家主人自会相见。”
高素兰微怔,却还是接过素帕,擦了擦脸。
打理一新,高素兰便随女童朝外间走去。
宇文觉闻到木屐敲击的“嗒嗒”之声,便回身,“来了?”
高素兰张嘴愕住,“文大哥!”
宇文觉上前几步,伸手扶住她的两肩,“怎么,数月未见,倒是忘了我了?”
“怎会相忘!”高素兰转颜一笑。
“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宇文觉这话自己说的云淡风轻,却好似骨针扎着高素兰的心头肉。
抿了抿唇,高素兰弯着眉眼,“倒是不错,文大哥呢?”
这女人。
宇文觉苦笑。这女人分明过得不称心,却还在自己面前硬撑呢。
高素兰见宇文觉笑得勉强,以为他过得不顺心,便道,
“文大哥可是过得不顺心?”
“我中意之人过得不顺心,教我如何顺心?”
高素兰咬唇,别过脸,宇文觉的话如此露骨,她又不傻。
见她沉默,宇文觉叹气,“我这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要走要留我都不拦。”
高素兰转过脸,望着宇文觉,“文大哥的救命之恩,阿素无以为报,然而,有些事,实是不可强求。”
这便是要走?
宇文觉负手,“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
高素兰点了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宇文觉好笑地望向高素兰,却只能看到她低垂的头,
这个傻女人。不是说对陆昉都死心了吗。
“阿素是该回去了,免教人忧心。”高素兰咬唇。
“来人。”侍卫闻声而入,却闻宇文觉吩咐道,“送她回去。”
“是!”
高素兰举步欲去,宇文觉郑重解释道,“阿素,昨日我并未趁机侵犯与你。”
“我知。”从她见到是宇文觉那一刻,她自然不疑有他。
宇文觉见高素兰挺直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这才仰头望向庭院,她以为他会就此放手?
好笑。
他宇文觉可不是容易放弃的人。
尤其是知道她过得不好。
“诶!女郎可算回来了!”丫鬟的话镇住了慌乱的管事婆子。
高素兰收回敲门的手,不由压低声气道,
“作死的死丫头!小点声不行啊!”
却见丫鬟与管事眼中蓄泪,“您再不归来,便是拼着被老爷责罚,也要把您出府之事告知老爷,好教他加派人手寻您。”
高素兰闻言一笑,“无事无事,莫要忧心。”她可不是那昏庸无力之辈。
“姑奶奶,再大本事您也是弱女子!”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高素兰赔笑。
丫鬟和管事相视一眼,无奈叹气。
休整完毕,高素兰问道,“他还没回府?”
丫鬟瘪了瘪嘴,“未曾。”
高素兰苦笑,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陆昉何至避她若此!
思及此,她起身道,“快些收拾下我的换洗衣物。”
“女郎这是要—”
“近来也有些时日未去见阿采,我这便入宫陪她。”
收声,高素兰便从衣柜里翻出了出入皇宫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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