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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五十二)一朝天子棋,将军百战死。步步为营,步步无情【朕,本欲相饶与你,奈何尔如此不识抬举】
环璧苑。
宇文觉唇角一勾,望向韩子高、陆昉一干人,
“觉,昔闻大陈文有陆相,武有韩、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哦?”陈蒨尾音一吊,挑眉望向宇文觉,“却不知只是一见,宇文国君如何得知其不凡?”
宇文觉一怔,陈蒨可真是不给人台阶下。
萧潥阳放下酒樽,抬袖捂脸,尴尬地低声咳了咳。
韩子高、周文育则是相视一眼,默不作声。
“圣上!侯大将军到—”侍卫近前通传。
萧潥阳双眼一亮,她的舅父一来,她便如吃了定心丸般。
陈蒨俯身扶案,缓缓起身道,“看来我陈国又是大捷报归矣!”
陆昉侧身,他知道,侯安都寿止今时已成定局。
念及其功劳,又不免心下欷歔,自己可否会在某一天,也随了侯安都的路子兔死狗烹?
未见其人,便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圣上!老臣又打了胜仗凯旋!”
不几时,侯安都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大胆!□□宫苑,岂容武将佩刀环匕,造次驾前?”
洪宝儿语音刚落,陈蒨便侧脸,见萧潥阳眼神哀怨,幽幽望着自己,
“欸!大将军威武不屈,为我大陈屡建奇功,如此细枝末节之冗礼能省则省,
只消莫要间隙了朕与大将军的情分才好!”
闻此,萧潥阳垂首,舒了口气,袖内紧握的拳头亦是松了松。
侯瑱拱手一揖,“臣,拜见圣上,圣上近来可好?”
侯安都眼梢一吊,斜睨了侯瑱一眼,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他可是大陈之栋梁肱骨,何须在陈蒨面前唯唯诺诺?
“赐座!”陈蒨拊掌,弯唇一笑。
宇文觉亦是面挂淡笑,举杯对着侯安都遥遥一敬。
侯安都一手屈肘撑卧,一手举碗,大口喝着琼浆。
众人皆酒酣饭足之际,一众歌姬舞媚扶腰款款而来。
丝竹声起,众者眯眼斜卧,细细聆听魏晋遗风:
一朝天子庙堂高,北望山河何惧、戎狄翛翛?
南有天王屠胡令,塞外纵马春花、秋月钊钊。
西据代氏数百世,东临狂浪挥剑、斩却灏灏。
以战止战战不止,燕然未勒自是归无计;
将军战功功勋祭,铁马冰河纵有千帆骑!
吹笛声声愁断肠,跨马跃然不归路。
我自横刀殊死相搏,换得帝王百世荣;
我自秣马单骑千数,货与天家世代翀!
狼烟起,斥候一去探了又探;
烽火燃,先锋此行参了再参... ...
“没得失了喜庆之感,是哪个没眼的编排了这曲子!”
陈蒨重重掷下酒樽,望向众人。
侯安都闻声,微微抬眼,瘪嘴道,
“圣上是觉得这曲子不合宴席之氛围耶?”枉顾陈蒨暗沉的脸色,侯安都复言道,
“老臣倒觉得这曲子道出了战争的无情与苦难,如何要不得!恩?”
重臣闻得此言,只觉后脖生凉,俱不敢附和侯安都。
陈蒨双眼危险一眯,“那么,侯大将军是觉得,朕这是感觉有误、还是—”
陈蒨起身,负手而立,“朕有意挑衅?恩?”
萧潥阳倏然起身,却不知当说何话为宜,摆出一副木然之色。
她隐隐感觉到陈蒨动了真怒。
“老臣不敢!”
“不敢?大将军莫不是以为朕对你礼遇有加,尔便可有恃无恐,目中无人也!”
“圣—”侯瑱眼皮一跳。
“住嘴!”陈蒨喝住侯瑱,转脸望向侯安都。
宴席上顿似剑拔弩张的气氛压抑心头,却见宇文觉不动声色面部表情地添酒。
侯安都忽的嗤笑一声,掷下酒碗,倏然起身道,“老臣以为,‘帝王无情’却是妄言,
总想着圣上应当不似那薄情负义之人,却不想—”
卸磨杀驴,都是这般。
“大胆!”周文育怒道,“圣上九五之躯,与天同尊,岂是你等可以指摘相与之!”
“哼!我侯成师从戎数十载,自问上无愧于帝王,下无怍于黎民,何惧!”
陈蒨暴怒,双手握拳,拧得咯咯作响,“朕,本欲相饶与你,奈何尔如此不识抬举!”
“圣上可莫要忘了!我侯家可有十万雄兵!”
侯瑱大惊,侯安都有意拂龙逆鳞,到时候侯氏满门抄斩都不够砍!
“嗟夫!岂可携资相要挟!”侯瑱趔趄着上前一步,转脸望向陈蒨,“臣罪矣!家父想是醉酒诨言,望圣上念在—”
“哦?朕倒是不知道要念他甚么!”
侯瑱语塞,他总不好直说老父功高,也不好说老父糊涂挑衅。
“怎么?爱卿竟也无话可说了?”
“臣—”侯瑱颔首。
“圣上—”萧潥阳轻启樱檀小口,想要求情却怕极会被迁怒。
侯安都冷笑,“老臣死不足惜,可届时十万侯家军铁蹄相倾,便是苍生罹难了!”
陈蒨狠吸一口气,双手交握,眼神似利箭势要将其穿插个通透。
俄顷,他回首扫向萧潥阳,“贤妃听来,觉得朕该如何?”
萧潥阳颤着身子慢慢瘫坐在软榻上,唇瓣发白地死抿着。
公然威胁帝王,死罪。
陈蒨见状,嘴角噙笑地望向侯瑱,“侯少将以为如何?”
“众卿又以为如何?”说着,陈蒨负手,慢慢走下尊榻,睨向众人。
“逆臣大逆不道,该杀!”周文育转脸怒瞪着侯安都,垂首一揖。
“臣以为,大将军虽功勋卓越,但此间目中无人,忤杵圣上,实乃大不敬!”陆昉垂首,款款说道。
“韩爱卿以为呢?”陈蒨站定,望向韩子高,韩子高却是连眼皮都不抬,施施然道,“当由圣上圣裁。”
“噫!朕的皇弟怎的不在?”
侍卫单膝跪下,“安成王殿□□有不爽,先些时候便退了。”
陈蒨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旋即望向宇文觉,“宇文国君以为,这等逆臣当—”
“圣上之家事,外君如何好插手?”宇文觉闻此掐断陈蒨的话头。
陈蒨点头,正要发言,却闻得宇文觉复言道,“不过,我大周若出了这等狂妄犯上之徒,”
语音稍顿,宇文觉放下酒樽,“鸩之,剐之,凌迟之,定要教他死得万劫无复!”
侯瑱听得此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却见侯安都凌厉的架势终于有了动摇,“陈蒨小儿,你敢!”
此话一出,在场诸君也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侯安都死定了。
陈蒨阴鸷一笑,侧身抽步,“来人!”
“在!”侍卫鱼贯而入。
“侯安都殿前失仪,居功自傲,以下犯上。即日起,剥去其免罪之身,千刀万剐,拖去喂狗!”
“你!”侯安都一口气堵在喉头,双目圆瞪,挣扎着想要脱身。
可侍卫都是身强力壮的武夫,侯安都只能在他们的拖拽下逐渐远去,
环璧苑充斥着侯安都粗鄙的谩骂之声。
侯瑱见状,双眼通红,才微微探出右手,似要抓住老父,却生生抽回,垂首转向一边,闭目藏了泪。
日后,他的下场可否也会这般?
萧潥阳则是体会到了陈蒨的暴戾之气,没由得昏厥过去。
“圣上—”宫娥惶恐不安。
陈蒨抬眼望了眼萧潥阳,有些厌弃地回过脸,“带下去好生伺候。”
毫无留恋地转身,“诸位何以这般惴惴然?”
众人闻言回神,有些后怕,“乱臣已诛,诸位继续!”
重臣强颜一笑,颤着手举杯,却再无欢欣愉悦之感。
“倒教宇文国君笑话了!”家丑不可外扬。
宇文觉淡淡一笑,“无妨无妨,倒是见识了一番。”
陈蒨如何听不出其中的嘲讽之意,正要反唇相讥,却闻得韩子高道,
“圣上,臣不胜酒力,这便退去了。”
陈蒨瞳孔一缩,正要发作的怒意登时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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