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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林榛休息了几天，感冒好起来。过了十一月，天更冷。十二月初，天晴，瑾江难得有大晴的日子，霍晟有闲暇时间，约林榛去爬山。
绿龟山绕在瑾江周围，形似大龟，故而得名。林榛逛过两次，霍晟工作忙，来瑾江一年也没有去玩过。天晴时，霍晟看林榛心情好，问她，“明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去山上玩？”
林榛在看闲书，闻言把书合起来，抬起头问，“哪个山？”
“绿龟山，听说在山顶能看到瑾江的全貌，风景很好。”
“好。”
霍晟准备得很周全，特地带了药品箱急救包和登山杖，林榛被那一堆昂贵的装备惊得说不出话来。霍晟看着她吃惊的模样，“怎么了？”
“你这是去哪呀？”
“绿龟山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去爬珠穆朗玛峰。”林榛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绿龟山还把也就一千多米，这几天温度都在十度左右，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不是现在买的，是之前的，你看着帐篷，拆封过的。”霍晟把东西塞进后备箱，把林榛的背包提起来放后座，“以前我喜欢爬山和一些户外运动，这些东西买了不少，但是因为没时间，也有一部分别的原因，我出去得少，这些东西也就用过一两次。”
“去绿龟山半天就够了，加上逛下面的长市夜街和旁边东山的石窟山谷，一天来回也足够了，你带这些东西也用不上……”
林榛揉脑袋，举着一个头盔，“你以前爬的都是些什么山，还要带这个？”
“珠穆朗玛。”
“……”
到了绿龟山下，霍晟去停车，林榛去买门票。
天晴，但是并不是双休日，人并不多。霍晟去洗手间，林榛就坐在游客大厅等他。
山路并不崎岖，但是山路蜿蜒，林深草长，到了半山腰林榛流了一身汗。
霍晟从背包里取了毛巾和水递给她，“你看，平时还是要多健身，不然容易体虚，爬到一半脸就憋得通红。”
林榛喝口水，把瓶子扔给他，“开什么玩笑，我一直运动的好吧？”
“爬了一半，你腿都抖了。”霍晟伸手，“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林榛把毛巾丢在他手上，翻了个白眼，“第一次有人说我弱。”
霍晟扬了扬嘴唇，林榛把外套袖子捋起来，伸了个懒腰，“现在有两个岔路口，到山顶的路程都差不多，我们俩比一下，看谁先到山顶？”
霍晟摊手，“你确定？”
“嗯。”林榛挑了一条路开始跑，“后到山顶的人晚上请客吃饭。”
“一言为定。”
林榛跑得肺都要裂了，她摸着酸疼的小腿，坐在中间的凉亭歇了两分钟。看来真是时间太长没运动了，爬个山都没力气。
过了十几分钟，林榛出现在山顶，她四处环望了一圈，山顶上空空的，没看到霍晟的人，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晚上可以吃顿好的。林榛心想。
山上的风有点大，林榛把外套重新穿上，坐在石头上等人。时间比较早，周围游人不多，林榛歇够了，站起来，往山下瞄了一眼，没看见霍晟，倒看见拄着登山杖“哼哧哼哧”上来的周宇楠夫妇。
林榛，“？”
林榛伸手去扶面无人色的周宇楠，“你怎么来了？”
“卧槽，还不是、是、你们家霍晟要给你个惊喜，说，说我要不来就不完整，要、要不然谁他妈找罪受？”
“？”
林榛有些愣，忽然听到一阵音乐声，她扭头去看，山顶地势比较平的地方有几顶帐篷，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来往的游人也停住脚，有些好奇，纷纷探头来看。
霍晟从中间的一个帐篷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看到林榛，呼了一口气。
“你跑得够快啊。”
林榛看着他手里的花，不明所以，“你这是要表白吗？”
“……你问得这么直接？”霍晟捏着鼻梁笑了，他摇摇头，“再猜猜？”
“？”林榛想了会儿，转头看了一眼周宇楠，周宇楠朝她眨眨眼。她回过头，“难道你要跟我求婚？”
霍晟气得要吐血。
周宇楠扶着额头，“我说的吧，这老东西绝对要忘，她能记得一切节日，自己的日子从不记得。”
林榛看着霍晟哭笑不得的神情，算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半晌，她恍然大悟。
霍晟把花送给她，“生日快乐。”
一个人沉在人海里就容易这样，不知不觉会忘记四季交替日盈月亏。
“你忘了多少次了？”
林榛抱着花，垂眼没出声。
霍晟从口袋里取出来一个木制盒子，“生日礼物，打开看看。”
盒子用绢布填充，光滑的布料上躺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平安扣。
“林榛，你已经三十岁了。我这个人向来知道满足，我不求其他，我希望你的前尘跟你一笔勾销，往后余生，平平安安就好。”
“我少有看到如此剔透的翡翠，这块冰种，没有任何瑕疵，就像我对你的喜欢一样，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林榛站在风里，听着霍晟的话传到山那边，又传回来。
夜里天凉，长街灯光阑珊。霍晟抬头看天，天晴云薄，有星星发着微弱的光，他决定要上山露营。林榛谢绝了霍晟的山中夜宿邀请，决定和周宇楠一起回去。几个人吃完饭后逛夜市，林榛去洗手间，出门就看见许轩开着车跑了，她跟在后面追了几十米也没追上。她停下脚，叹了口气。明明知道她在后面追，却还是马不停蹄往前开，明显是故意躲着她。
夜深了，她没打算打车回去，打车比住宿还贵。
林榛打开手机订了半山腰上的一间名宿，刚进去手机就响起来，霍晟打电话，“我在山上发现了好东西，你要不要过来？”
“不去。”
“不来你会后悔。”
“我去了才会后悔。”林榛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许轩提前把她丢下来绝对是和霍晟串通好的，她答应了才是中了他们的计。
“这么笃定？”霍晟笑道，“那我下来找你？”
“我已经回去了，你自己在山上待着吧。”
“你在哪个宾馆？”
“我说了我回家了。”
林榛挂了电话，伸手关了床头的灯。半山腰很安静，从林榛这个视角可以看到上山的大路，两侧亮着稀稀疏疏的灯，但是可以将山路照得畅通无阻。
林榛看到一大片山林，她微微皱起眉头。事先来的时候没有注意，不知道选了这个方位的房间。这个角度，能看到一处平地和一大片山林，这让林榛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经历。
林榛把灯打开，在身上套了件衣服冲出房门。前台的小姑娘在看电视剧，看到她出来抬了个眼睛，转而有低下了头。
“你好，我要换房。”林榛把房卡搁到桌上，指着二楼的房间，“206，我不想住那个房间，我要换一间，加钱也行。”
小姑娘这才抬起头，打开电脑查了一下，“不行的，不管是同等价位的还是其他的，今天都满房了，没有得换。”
林榛揉了揉头，“那我现在退。”
小姑娘“啊”了一声，“你刚住进去啊，那个房间是所有房间中最好的，设备也都是新的，年中刚装修的，住过的人没有说有问题的，现在换的话是全费，您确定？”
“确定，退吧。”
小姑娘拿着房卡，看林榛在网上看其他的店，开口道，“山腰上只有我们‘一岚风烟’一家，离我们最近的宾馆也得到山下，天这么晚了，你要是一个人还是忍忍吧。”
“离这里最近的宾馆是哪里？”
“山脚的那家连锁酒店，你走下去得二十分钟。”
林榛为难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山下，一种恐惧感从脚底往上冒。她把房卡拿过来，叹了口气，“算了，我明早退吧。”
“行。”
林榛又回到房间，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灯全部打开，里外透亮。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周围漆黑一片。
林榛靠在床头休息，没打算睡觉。
尉迟衍端着一个精致的水果蛋糕站在林榛门口，他敲了几遍门也没有人应。
电话铃声响起，林榛伸手来接，她原本以为是霍晟，手机屏幕却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号码？
她换了新手机，也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可是有些东西却还是存在大脑的沟壑里，曾以为忘了，却在某个重逢的瞬间，全部记起。
尉迟衍靠在门上，低声笑了一声，“生日快乐。”
“你今天没回来？”半晌，尉迟衍问。
“嗯。”
尉迟衍看着手里的蛋糕，蜡烛已经点上，照亮上面的字。他看了一眼冷清的楼道，垂着眼，“那今晚回家吗？”
“不回了。”
尉迟衍吹灭了蜡烛，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
两个人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尉迟衍问，“你现在在哪？”
“朋友这。”林榛开了一点窗帘看外面的星星，山里的夜色干净，没有灯光的渲染，星星格外明亮。
“小榛。”
“嗯。”
“我，我回来了。”
林榛愣了一秒，笑了一声，“你回来还要我感恩戴德吗？”
“我昨天把尹霜送回容城了。”
林榛没说话。
“我知道三年前那件事我有很大的错误，我也没想过去弥补什么，我这次回来只是想看看你，我并不想逼你做什么，你没必要那么抗拒我。”
林榛垂眼，她把窗帘拉上，靠在墙上发呆。
“我没想过弥补，彼此都缺失在对方最重要的时间里，有些东西，顺其自然的好。”尉迟衍把给林榛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放在她门口。
“我一意孤行，是我的事，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林榛笑了笑。
“笑什么？”
“尉迟衍，看来你还是没了解我。”林榛坐在椅子上，拽着桌子上的绿萝，“我跟你的白月光不一样，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心狠手辣，在我眼里，事情非黑即白。我不管你对尹霜存了什么样的心，只要我看着不爽，那就是你们之间有事。”
尉迟衍也笑了一下。
“我并不后悔之前做过的事，那都是我自己干的我承担得起后果。你要是问我后不后悔，那我告诉你，我不后悔。如果有下一次，我还会这么干，比那个下手还狠，比那个手段还贱，你大可以试试。”
尉迟衍下了楼，坐在车里，看着头顶上的路灯灯光。
“别太逼我了，我这个人当断即断，向来利落。我没吃过回头草，即使是你，也不会例外。”
“林榛！”尉迟衍在林榛要挂电话的最后一刻叫住她，他靠在椅背上，全身乏力，“对不起。”
她怎么可能不会后悔？她的代价那么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抖的，他那么了解她，怎么会不懂。
林榛坐在桌前，等这一句道歉等了三年，等真正得到后，却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笑了笑，自己终究是个实在人，整不来那些虚的。
“笑什么？”
“没什么。”林榛摇摇头，她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半小口，又沉入到空洞的状态。两个人沉默一会儿，林榛开口问道，“你昨天送尹霜回去了？”
“嗯。”
“尉迟衍，你知道么，我出远门时，你从来没送过我。”
尉迟衍愣住。
林榛端起水往绿萝的花盆里浇。你终究是习惯照顾她，将对我的纵容和百依百顺，分给了另一个人。
百依百顺，缺少了一依一顺，就配不上那个百字。
三年前你说与我分手，我不答应，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跟你，从此两路，再无交点。即使这个分手，说不说已经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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