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

　　夜里，林榛躺在床上，尉迟衍翻了个身，从背后搂着她，林榛把手放在他手上，尉迟衍将她抱得更紧，“还没睡着？”凌晨两点，有风声。
　　“嗯。”
　　尉迟衍掰着林榛的身体让她朝自己这边，“抱着我睡。”
　　林榛翻过身来，靠在尉迟衍胸口上，尉迟衍问，“在想什么？”
　　“你明明知道。”回答完这句话后，尉迟衍沉默了。
　　林榛伸手，摸一下尉迟衍的嘴角的伤口，半晌叹了口气，“够疼吧？”
　　“再疼也得打，那孙子调戏你。”尉迟衍摸摸林榛顺滑的头发，目光微微垂下，“我的人能给他碰？”

　　林榛搂着他不说话，两个人在寂静的夜里沉默，黑暗里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林榛道，“阿衍，你以后……可以和王南俊少来往些么？”
　　“嗯？”尉迟衍哑然失笑，“提他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我觉得，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林榛闭眼，眼前浮出一大片不愉快的经历，包括两年前的那一堆信息，也包括近日来的一堆意外。林榛不大喜欢给对方提要求，也不会去查岗，她习惯于给尉迟衍足够自由的空间。在这一点上，很多年前她也干过，对秦子昱就是如此。
　　但到底，尉迟衍和秦子昱是不同的，所以她从不担心会有额外的意外。只是这几天来的琐事让她心里生出莫名的烦躁，这种烦躁让她无所适从。

　　“要他喜欢你干什么，我喜欢你就够了。”尉迟衍咬住林榛耳朵，“呆瓜，你还想让别的男人对你念念不忘，你可真狠……”
　　“不是，我是说他对尹……”林榛叹了口气，就当自己多想了，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你是因为这个？”尉迟衍哼笑了一声，侧头看到床头笨笨的音乐盒，笑道，“王南俊脑子笨，从小就是，除了吃喝|嫖|赌干啥啥不行，不过他喜欢音乐，尹霜是他的偶像，他贴着偶像走很正常。”
　　林榛本来想说“可是我不喜欢你跟尹霜有任何来往”，可她终究不喜欢给人束缚太多，她尊重尉迟衍，当然也相信尉迟衍。最后将这句话吞了下去。

　　尉迟衍翻了个身，胳膊因为受伤，疼得他“嘶”一声。
　　“以后，不要太逞强，受伤了疼的是你。”林榛也换了一个姿势，防止碰到他伤口，“你打架的姿势确实很帅，可我不喜欢，我宁愿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冲突，不论是什么原因。”
　　尉迟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碰到这种事，我不可能忍。”
　　林榛搂着他脖子，“嗯，下次没有了。”
　　窗户留了一条缝，吹动窗帘轻飘飘地飞。林榛伸手覆在尉迟衍眼睛上，“快睡吧。”

　　林榛照常工作，并没有因为成绍的事有任何心理负担。下班之前，姚淑华到林榛办公桌前，敲敲她的桌子，“林榛，你跟我来一趟。”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么？”林榛敲着键盘，闻言仰起头问她，然后又低下头去工作。

　　“成绍的事，你跟我来一趟。”
　　“那事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跟我有关系啊，他是我的大客户，我下半年业绩就靠这点东西，你给我搅黄了不得给我赔个礼道歉？”

　　林榛继续在键盘上敲，连个眼神也没给她。
　　“林榛！”姚淑华拿手拍一下桌子，“你给个回信。”
　　“润兴要的合同我还没做好，我这边暂时腾不开，你要是真有工作上的事要问我我奉陪，但是谈到私人生活和拿我当枪使的事，我抽不开身。”林榛意有所指，上一次让她去给成绍送文件绝对是姚淑华出的点子。这个老女人，年级不小，心眼也挺大，做的事都不叫事，一件比一件缺德。林榛不是软柿子，她也无求于她，与其到处使绊子耍阴招，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别以为你有点小能力就敢跟我叫嚣，林榛，有些事差不多就收住手，做业务的没几个人没有自己的手段，你要自恃清高我没办法，但是我的活是你搞砸的，你必须得出面道歉。”

　　“这话真好笑，我一没有抢你的生意，二没有暗自给你耍手段，你说我搞砸的，我砸在哪？”林榛停下手，转头看着她，“姚姐，我看您年纪大才帮你，但是您倚老卖老想通过我帮你稳住那单，我看您是年纪大了脑子里糊了屎。”
　　“林榛，你……”
　　“你有手段我也有，你要是再那这件事恶心我，我让你这单完全挂掉。”林榛看一眼手表，到下班时间，她把电脑合上，背着包在前台打卡下班。

　　姚淑华气得捂住胸口，“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十月底连着的几天，林榛都很忙，手头上工作忙完大多会到半夜，她图方便，下班后直接住回自己的小屋。尉迟衍给她电话，她在加班。
　　“别那么拼，适当休息。”
　　“只是这两天有点忙而已。”林榛道，“知道了，你也是，别老熬夜。”
　　“知道了老婆，乖，来，亲一个~”

　　尉迟衍站在天台给林榛打完电话，王南俊出来，“报备好了，那位大人允许你继续跟着我混？”
　　“什么有的没的？”尉迟衍道，“我是让你注意点行为，别让她多心。”
　　“傻逼。”
　　进了厅，王南俊抓了根球杆丢给尉迟衍，“衍哥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你是不是还是运动细胞缺乏头脑简单，来一局？”
　　“我球打得不怎么样，但是干掉你很简单。”
　　“那来一局，我赌你会输。”王南俊得意洋洋，“这些年我球技长进不少，你被母老虎看得严跑不出来，我绝对赢得过你！”
　　“嘴放干净点。”

　　王南俊一边打球一边道，“哎，你家那位，连苏西都看不过去，觉得她装逼自恃清高，我看她跟别人也不太合得来，你到底哪只眼睛坏了？”
　　“她跟你们不一样。”尉迟衍一球进洞，歪着嘴角笑笑，“我们家林榛，有一颗有趣的灵魂。”
　　“有趣的灵魂谁没有？我看你就是图新鲜……说这个我想起来，前两天尹霜跟我说，她找到画画的人，但是觉得没什么灵魂，还是你的画有意思，怎么样，再考虑一下？”
　　尉迟衍滑杆，收回球杆靠在球桌上，“你怎么老是碰到她，你要是喜欢她就去上她，别老是扯上我。”
　　王南俊黑了脸，球偏了几个度。他把杆子戳在地上，笑道，“我看你家那位就不错，让我上一下？”
　　尉迟衍揪住王南俊的衣领，“别他妈嘴欠！”
　　王南俊求饶道，“行行行，不欠不欠……”

　　两个人继续打球，尹霜从门外进来，高跟鞋一走一停。王南俊眼睛一亮，“哎，尹霜，你怎么来了？”
　　“我约了朋友在隔壁，路过这里。看到你在，就过来看看，阿衍你也在？”
　　尉迟衍沉着脸，但还是给了尹霜一个微笑。王南俊给尹霜拿一根球杆，“来，一起。早就听说你球技不错，大提琴拉得不错，球也一定打得好。”
　　“哪有这种说法？”尹霜笑道。
　　“大提琴也要拿棍儿，一样的。”
　　“乱讲。”尹霜笑道。

　　几个人玩了几局，王南俊叹气，“好小子，还以为你垃圾，不错嘛，手气挺好！”
　　“他一直厉害，以前打球我朋友都打不过他。”尹霜把球杆放下，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我时间差不多了，朋友们等着呢，你们接着玩。”
　　“大美人儿约了朋友，那一定是才貌双全的才女？”王南俊眼睛瞬间亮起，“是不是都像霜姐你这样的，气质好内涵佳的？”
　　尹霜被逗笑了，“就你嘴甜……”她道，“我们来这里也是消遣，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如和我们一起？”尹霜转向尉迟衍，“阿衍你认识的，姗姗和罗拉她们。”

　　尉迟衍靠在台球桌上“嗯”了一声，转身去玩球。兴致并不高。
　　尹霜朝王南俊使了个眼色，王南俊会意，点点头，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尹霜等王南俊出去，她放下球杆站在尉迟衍后面，“阿衍，你不用避着我。”
　　“你最近和王南俊走得挺近？”又一球进洞。

　　尹霜笑了一声，“你，你是说你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走得近？”
　　“不是那个意思。”尉迟衍又进了一个球，他换了一边，探身时道，“我们俩三年前就结束了，死灰复燃也不太可能，你不用在我身上下功夫。”
　　尹霜摇摇头，“我没想过还能和你跟以前一样……”她沉声，也靠在桌上，看着尉迟衍的侧脸，“其实，跟你分手后我一直做梦，想到以前你画画，我给你拉琴的日子……现在算算，好像过了好多年了。”
　　尹霜道，“尉迟衍，我欠你一个道歉。”

　　尉迟衍抬头看她。尹霜道，“那时候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提前跟你说清楚的……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但是道歉，我还是欠你的。”
　　“就算做不成朋友，也可以正常交往，你真的不用避着我。”
　　尹霜把球杆放下，站在尉迟衍旁边，“总归是以前喜欢过的人，现在见面这么难堪的局面我很难过。”她伸手拍拍尉迟衍的肩，“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这对我来说就很满足了。”
　　“也没必要这样，还是朋友。”尉迟衍道。
　　尹霜愣了一下，笑笑，“好，那好朋友，我还有事，先走了。”

　　尹霜出门，王南俊站在门口，朝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手机相册里，尹霜站在尉迟衍旁边，笑得眉眼弯弯的。她右手搭在他肩上，姿势极其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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