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

　　下一周，林榛到瑾江。周宇楠的店确实很火爆，前一年她们俩合伙开的店日进斗金，三个月就将所有的投资全收了回来，后面的收入纯粹是净赚。
　　周宇楠正在帮一个老顾客做指甲，店里是混合服务的，美妆指甲，都有，周宇楠想把旁边的店铺一并买下，购买一个美容仪，再加上美妆和日常保养。

　　林榛看了周宇楠的策划书，可行性比较强。林榛想了想，“有一个问题，你想过没有，你把隔壁店盘下来，到时候装修可能会影响到这边店的生意。”
　　“这个好办，到时候所有的装修装潢我都在夜里来，和白天做生意完全岔开，避免对这边店造成影响。”
　　“那你是要把两个店打通还是独立？”
　　“不是有二楼嘛，一楼就独立着，分成两个店面，这两个店铺本来就是一家，二楼是通的，到时候二楼放仪器之类，地方大，装修得快的话，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周宇楠把每个点都考虑好，林榛实地考察一番，觉得确实不错，投了一部分，剩下的是周宇楠自己的积蓄。
　　晚上，周宇楠把店交给新来的员工，自己跑出去跟林榛吃饭逛街。林榛说，“这可是周末，人多，你钱都不挣了？”
　　“没事，小丽搞得定。”周宇楠啃一口羊肉串，“嚯”了一声，“我总得歇一下吧？嚯嚯嚯，太爽了，自从我开了店，就没这么爽地吃过饭。”

　　瑾江的夜市很热闹，两个人在步行街逛，路过一家音乐DIY店，老板亲切地招呼她，“两位美女进来看看吗？DIY音乐，水晶球八音盒什么都有。”
　　林榛觉得有意思，进去看，老板给她介绍，“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好看。”林榛看中一个底座木制的水晶星空灯。
　　“这个有中等大小和更大一点尺寸的，扭动这里的发条可以播放音乐，音乐可以导入进去哦，八音盒的音乐听上去很舒心的。”
　　“音乐可以自己导入？”林榛扭动发条，模型里传来悦耳的声音。《天空之城》。
　　“可以的，您看您喜欢什么音乐，我这边可以刻录。”

　　林榛买了一个中等尺寸的，在里面刻录了一首钢琴曲。尉迟衍喜欢的歌她记得不多，有一首很深刻。
　　《Scabs》。林榛突然想起来。

　　容城有一个景江，瑾江有一个瑾江。半夜，两个人提了一键啤酒坐在江边喝。
　　风很凉爽，吹得林榛的头发乱乱地飞。她一瓶又一瓶地往嘴里倒，喝了五六瓶，才稍微有一点反应。林榛习惯点到为止，在外面，她不愿意喝多。
　　“你有心事？”
　　“还好。”
　　“别问东答西，什么还好，喝这么多，不是心里有事是什么？”周宇楠打包了两份烧烤放在手边，她咬了一串鸭舌，“怎么了，和那位吵架了？”
　　林榛揉揉头，双手托腮。江边很静，听得到风声和浪声，有水腥气扑过来，一阵又一阵。
　　“你说，是不是人喜欢患得患失？老是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什么？什么不该想？”

　　林榛拿起扳子又开了一瓶，“这些天我老是睡不好。”
　　“你也有睡不好的时候？”
　　“嗯。”林榛笑着揉脸，“好多年都没有睡不好了，突然心烦意乱，还真不习惯。”
　　“尉迟衍怎么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没有。”林榛开始小口小口的喝，她摇摇头，“他没怎么，是我多想了。”

　　Scabs。结痂。
　　林榛突然喜欢起这首歌。
　　她过去的生活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尉迟衍的出现，就像给血液添了无数的养分，伤口也渐渐开始结痂。她小心地呵护着伤口的地方，生怕这个痂再一次撕破。这个地方，每被别人摸一次，身体就会疼一次。
　　林榛害怕回忆那种感觉。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害怕尉迟衍离开。

　　周宇楠笑道，“尉迟衍那么黏你，恨不得把自己做成狗皮膏药二十四小时挂在你身上，说他会离开，我不信。”
　　林榛的脸红扑扑的，夜风吹过来，涌过一阵凉意。
　　“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尹霜出现，让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对了。”周宇楠用手戳林榛的脸，戳出一个浅浅的坑，“哪有前女友找到男朋友的家，你还能一点感觉都没有的，你又不是石头人。”
　　“嗯。”林榛捂着脸，手指冰凉，脸蛋滚烫。

　　“好了好了，就剩两瓶了，我拿回去退给那老板，不喝了。”
　　周宇楠知道林榛心情不好，不想让她借酒消愁。酒这东西从来没有消愁一说，越喝心里越堵。林榛要的是花时间想通。以周宇楠对林榛的了解，这尊石头，清醒了，两个小时就能排解完，喝多了反倒会想不透。

　　林榛回到容城，刚下车，接到尉迟衍的电话。
　　“到了吗？”
　　林榛揉了揉脖子，腰肌酸软四肢乏力，她说，“刚下车。”
　　“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我离家比较近，坐车只要十分钟，你来这里太远了。”
　　“那你好好休息。”
　　“嗯。”
　　“跟老公亲一个，木嘛。”
　　“别闹。”

　　忙了一个星期，周五下午，林榛刚好手里得空，趁着下班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把所有客户资料整理好，重新分类。刚分类完，隔壁办公室的姚姐捧了一堆资料过来，“小林，你现在事情是不是不多？”
　　林榛停下敲键盘，转过头看她，“暂时没有重要的，有什么事么？”
　　“我这里有个客户要一堆资料，必须是原件加盖公章的，我暂时抽不出时间送过去，你能帮个忙吗？”
　　林榛伸头往办公室其他地方瞄一边，“资料的话你让实习生送吧，正好让他们熟悉一下大客户。”
　　“那几个不会开车，会开车的做事又毛糙，这次是个大客户，要求特别多，我怕那几个实习生吃不开。啊呀，你就帮我这次，回头我请你喝饭。”
　　林榛看一眼时间，离下班时间也近，她可以送完资料后回家。
　　“在哪？”
　　“长青路那边，具体位置我微信发你。来，就这一叠资料，都在文件夹里，你直接过去，那边会有人跟你对接。”
　　林榛接过资料随手翻了一遍，“你帮我跟文姐说一声，等一下我出去不打卡了。”
　　“成。”

　　还不到下班时间，路上不堵，林榛五点半准时到达东海大厦。客户在二十七层，林榛进大厅登记完，由保安刷卡上楼。

　　二十七层是大江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林榛上前对前台道，“你好，我是银河的林榛，约了王总的。”
　　前台确认了一遍，奇怪道，“没有您这项纪录啊，您确定是已经约好的？”
　　“你查一下姚淑华，也可能是这个名字。”
　　小姑娘查询到记录，“哦哦，那就对了，这边请……”
　　“谢谢。”

　　王峰是姚淑华的老客户，两个人合作了多个项目。林榛坐在会议室等人，姚淑华给她发来消息，“人见到了？”
　　“还没。”
　　“哦。那再等等。”

　　林榛等了十分钟，终于有人进来。
　　“王……”林榛看清楚来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嗯，你？”
　　成绍坐下来笑笑，“嗯，林小姐记性不错，还记得我是谁？”
　　“哦，我是帮同事送资料的，不清楚具体的合作项目。”林榛把手里的资料放桌上，坐下来低头给姚淑华发消息，没理会成绍。
　　“你们银河就是这样的服务态度？客户过来连理都不理，业界都说你们良心，我看你们挺黑心。”成绍叹了一口气，“你这很让我怀疑你们的服务质量。”

　　林榛问姚淑华，“姚姐，这次对接的人不是王峰，是别的人？”
　　“这次客户是王峰介绍给我们的，他搞实业的，手头上项目多，资金缺口大，银行贷款是满足不了，所以借助很多的融资公司……哎，你们谈得怎么样？”
　　林榛冷笑一声，“你的客户你问我谈得怎么样？”
　　“你这什么意思，我只是让你帮个小忙，平时你们的忙我帮的少了？”
　　林榛按灭了手机，抬头看成绍。成绍斜倚在椅子上，朝林榛摊手，“和你的同事谈妥了？”

　　林榛笑了一声，摇摇头，“谈崩了。”
　　“嗯，看来她的能力很糟糕，这么小的小事都完成不好，合作看来不怎么愉快了。”
　　“这需要您和姚姐后续谈，我这边负责送资料，资料送到，请您查收。”
　　成绍笑道，“就这些？”
　　“还有别的要说么？”林榛站起来，背上包要走。

　　“我不大喜欢那位老阿姨磨磨唧唧的服务态度，我想让贵公司给我换一个年纪轻精力足的服务对象，我看林小姐就不错……”成绍倚着椅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贵公司有严格的内部规定不准抢内部人员客户的司规？林小姐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多，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您看要不要改良一下您的服务态度？”
　　林榛转身，盯着成绍看，半晌笑道，“拿这个威胁我？”
　　成绍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试试。”

　　林榛皱眉顿了一下，提起包走人。

　　成绍捏着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王峰给他发消息，“老成，怎么样？”
　　“老样子。”
　　“性子还烈呢？”
　　“野得像一匹马。”成绍笑道，“性子太高，不好驯服，宁愿丢工作也不肯给我一个面子，你说该怎么办呢？”
　　“一个小主管而已，还怎么办？你搞她不是随便的事？”
　　成绍把杯子丢在桌上，笑道，“咦，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是追女孩，哪舍得害她，疼她还来不及。”
　　“你老小子，说一套做一套……算了，按你高兴的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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