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

　　走出校门，远远地看见全季的招牌。林榛扬了扬眉，指着四个大字道，“你从这里过天桥，右转，过一个红绿灯就到了你的酒店。”

　　“谢谢。”

　　“不用谢，你姐夫和我是朋友，照顾你应该的。”林榛突然双目空洞眼神发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什么。

　　“我走了。”

　　“去吧。”

　　尉迟衍一边抖雪一边进了酒店。他洗了个热水澡，消了乏后直挺挺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没躺两分钟，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尉迟衍开了门，林榛靠在门上，和他打了个招呼，“嗨。”

　　“我打电话给你姐夫，他明天回容城，你要是联系不上他，我帮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捎上你。”
　　尉迟衍修长的手扶在门上，给林榛露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不用，谢谢关心。”

　　林榛也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尉迟衍不太情愿，摇摇头。

　　林榛没理会他，径直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抽了根烟，“我听你姐夫说了，说你勾引别人有夫之妇，现在怕负责任全中国地跑……”

　　“谁TM勾引了，我那是蒙在鼓里不知道，再说了，什么叫不负责任，我就是负责任才离开的好吗？”尉迟衍气急败坏，“谁跟你说的，林天一？”

　　林榛挑眉笑了笑，“我不管你的私事，我过来就是问问，你真不去找林天一？”

　　“不找！”尉迟衍想到林天一避之不及唯恐惹事上身的态度，没由来地一阵火。原本家里人逼着他跟尹霜分手他就不肯，现在他要和尹霜分手了其他人又不让，真是风水轮流转世事难料。

　　林榛揉了揉脖子，站起来，“有骨气。”

　　“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赞赏的话？”尉迟衍低下头来看着林榛，他的睫毛弯弯的，长得可以在林榛脸上照出影子，“我不需要。”

　　林榛抬起头，对上他靠过来的脸，吐了口烟。

　　“卧槽，咳咳……”

　　林榛笑了一声，“出息。”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搁在桌子上。

　　尉迟衍皱眉，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嗯？”

　　“拿上吧，林天一给的，他也看不惯你四处奔走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子，托我帮你个忙。”

　　“林天一的账现在都走你姐那里，他没什么私房钱，这个钱也是朝我借的，你手头松了，记得还我。”

　　林榛起身，拿起包要走。

　　尉迟衍抿了抿嘴，一双眼似笑非笑。

　　“不用谢。”林榛带上了门。

　　尉迟衍看着门关上，重新又躺回床上，继续对着天花板发呆。发完呆，他就着大床滚了两圈，头突然有点咯人，他顺手一摸，是一个银色zippo打火机。

　　哑光的银色打火机，上面刻着一片花纹，复古而优雅。尉迟衍想到林榛不久前拿着这个打火机吸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忘在了这里，当即要给她打电话，摸起手机来发现，自己并没有留她的联系方式。

　　尉迟衍开了机，山水画屏保上，有56个未接电话，尹霜和他妈占了大半江山，剩下几个是他王南俊和同事的。尉迟衍打开林天一的对话框，要问他林榛的电话，尉迟衍的手机就响起来。屏幕上写着“老妈”。

　　尉迟衍想了一下，把电话挂了。问了林天一林榛的联系方式，尉迟衍照着电话打过去，并没有接通。

　　等林榛接了尉迟衍的电话，已经夜里十一点。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累，“行，打火机你明天给我吧，我明天上午没课，在市图书馆。嗯，到时候联系。”

　　林榛在图书馆三楼的厅外。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有自习的位置，走廊外面也有二十来个座位，每个座位上有一个插座。不是双休日，图书馆人不多，林榛坐在靠里的一个位置，四人桌上只有她一个人。她面前有一台电脑，桌上的书垒得整整齐齐，桌子右上角放着一杯纸杯咖啡。

　　尉迟衍找到林榛时她刚好看完书将书合上。今天林榛是一个正常学生的打扮，很简单的样式。图书馆内温度很高，她的卡其色外套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着是一件米色高领毛衣，配了简单的杏色针织裙。没化妆，皮肤挺好，白皙细腻。

　　“嗨。”她看到尉迟衍微微笑笑，看了眼手表，“十点半，很准时的。”

　　尉迟衍也礼貌性笑笑，把打火机轻轻搁在桌上，“还你。”

　　“谢谢。”

　　“不客气。”

　　林榛把打火机收起来放在口袋，转头向尉迟衍笑笑，“你把我打火机送回来，我理应请你吃顿饭。”

　　尉迟衍坐下来，伸手翻着林榛堆起来的杂志，都是些期刊论文，有中文有英文。他抬了抬眼，对上林榛笑盈盈考量的眼睛，“好啊。”

　　林榛又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十点四十，我们十一点半去吧。”

　　林榛说完低下头去敲字。她戴了一副银色边框眼镜，看上去书卷气满满，这副样子和昨晚的张狂委实不在一个层级上。

　　十一点半，林榛合上电脑，把东西收好，将书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图书馆的人零零散散，林榛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你挑，我对这边不熟。”

　　“能吃辣吗？”

　　“可以。”

　　图书馆前面有一排欧式建筑和两排中式建筑，里面有几家还不错的店铺。林榛挑了一家火锅店，要了一份鸳鸯锅。

　　“你吃什么自己点。”

　　火锅上了桌，林榛在清汤锅里找香菇和青菜，电话突然响起来，林榛侧眼一看。秦子昱。

　　林榛嘴里还有菜，她接了电话，“喂？”

　　“你现在是不是在图书馆？”

　　林榛瞄了一眼尉迟衍，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热水，“不在，和朋友吃饭呢。”

　　秦子昱坐在医院大厅里的椅子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你倒是吃得下。”

　　林榛看着尉迟衍笑了笑，拿得起放得下是自己的习惯，和秦子昱结束是早晚的事，确实不用伤心。那边的秦子昱又看了一眼俞晴病房的位置，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在俞晴这边的医院。”

　　林榛吃了口凉拌豆腐，点点头，“猜到了。”

　　秦子昱没再说话。林榛又问，“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我挂了。”

　　“小榛。”秦子昱叫住她，“等一下。”

　　林榛没挂电话，准备听秦子昱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解释，秦子昱这次破天荒地没解释，只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不起，我没忘……”电话里传来忙音，林榛挂了电话。

　　挂了手机，林榛夹了一根宽粉，提起来，滑溜溜的粉往锅里一掉，砸出一堆水花。她缩了一下手，皱了皱眉。

　　“怎么了，烫着了？”尉迟衍放下筷子，看着林榛。

　　“有点。”林榛把手举起来给他看，纤白的食指上微微泛红，她眨眨眼睛，“红了。”

　　尉迟衍取了一包湿巾，包在林榛手上，林榛缩回手看一下，朝他笑笑，“包得还挺好看。”

　　两个人吃了会儿，尉迟衍开口问道，“你还好么？”

　　“还好什么？”林榛明知故问，含笑看着他。

　　“就是……没什么事就好。”尉迟衍吃完饭，拿纸巾擦了擦嘴。看上去林榛并不伤心，她的状态很好，连细节都没有表现出心情不好的意思。

　　吃完后，尉迟衍起身去买单，林榛提前在手机支付了。她举起手摇摇手机，“说好的我请，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

　　吃完饭，尉迟衍就此回去，林榛也一起回了学校，她下午有课。学校有图书馆，林榛还是经常会来市图，市图里面有大量的外国寄存在此的资料文献，这些都是学校图书馆不能提供的。林榛也更喜欢市图更为安静宽敞的环境，所以宁愿多坐二十分钟的地铁。

　　送完尉迟衍这个路痴回宾馆后，林榛回宿舍睡了半小时，起床洗了把脸后刚好去上课。
　　林榛擦脸时，叶迟神神叨叨过来，盯着林榛看个不停。

　　“做什么？”林榛涂着护手霜。

　　“昨天你男朋友发了疯地找你，你去哪了？你们还好吧？”

　　林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按顺序回答问题，“去参加林天一读者见面会了，我跟他分了。”

　　“啊？”叶迟有点悲伤，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怎么就分了呢？那个男生那么好，坐了七八个小时的车来找你，就为了见你一面，你不见，还跟他分手，多伤人呐！”

　　“嗯。”

　　“你不难过？”

　　“嗯。”

　　叶迟有点无语，“林榛你是不是只会说‘嗯’？”

　　“嗯。”

　　叶迟不说话了，她觉得林榛简直在暴殄天物，那么帅那么优秀那么温柔的帅哥，她就真的这样一笔带过？叶迟看着林榛的一如既往毫无表情的脸，叹了口气。

　　看来是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叶迟要有林榛一半的温柔与好运，也不至于母胎单身这么多年。

　　没想到林榛抱起书，锁门的时候不忘来一句，“没关系，下一个更乖更帅更可爱。”

　　叶迟翻白眼，“这个就不乖了？”

　　林榛笑着摇摇头，“不太乖，劈腿了。”叶迟下巴都惊掉了，林榛伸手帮叶迟推上去，“这下能闭嘴了？”

　　叶迟合上嘴，点点头。

　　叶迟觉得自己不太搞得懂林榛。这个姑娘，自己和她同寝室三年，一直看她云淡风轻与世独立，很少见她有情绪波动。她温柔娴静，总挂着让人舒服的笑，那种笑，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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