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依然睡在容若的怀里。我拿开了容若的手，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之后准备离开房间前，我到床边看了一眼容若。他很沉静，一手支在枕上熟睡的样子，我俯身在他唇上悄悄地映了一吻，可是忽然，他就把我抓住不放，变本加厉地吻了回来。
　　“你……”我推开了容若，大惊说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你就正好趁虚而入对吗？”
　　“我……”我赶紧挣脱开了容若的手，耳朵忽然灼热，“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站住。”容若从床上起身向我走来，我害怕地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你要干什么？”
　　容若拿过斗篷披到我身上，“外面天冷。”
　　“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趁我受伤，你去私会别的男人？”
　　“没有没有，我……”看着容若越来越近的脸，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我就是去找杜元嵩，让他帮我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因为你受了伤，所以我们还是回别院为好。我先走了！”我抓紧了披风，匆匆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天的确有些冷，我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快步走着。这时候的风味轩也开门了，我上楼去了杜元嵩的房间。
　　杜元嵩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冷清隽秀的脸，那脸上还带着水珠，想必他应该也是刚刚才起床洗漱的。
　　“先进来。”杜元嵩拉我进了他的房间，我渐渐闻到了隐隐茶香。“找我有事？”
　　“嗯。容若受伤了，我得回去照顾他一段时日，所以生意上的事情我就全部交给你了。”
　　“好。”杜元嵩又朝门外喊道，“小福，拿早膳过来。”
　　我注意到了杜元嵩房间里摆放的一支竹蜻蜓，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挪过了目光。“昨晚，容若有些冲动了，你别生气。”
　　“他冲动，说明他很在意你。你是我妹妹，我为何要生气？算起来，纳兰也要喊我一声哥。”杜元嵩笑了起来，我也笑了。他走去墙边，将那只小小的竹蜻蜓取了下来，“这就是你小时候和小表妹争抢的那只竹蜻蜓，后来我还是把它要回来了。现在，她只属于你了，不会有人再给你抢了。”
　　我有些迟疑，终还是接过了这只竹蜻蜓。只不过，我的脑海里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明明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东西，孩童时候的我们却那么在意；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的事情，杜元嵩仍然小心翼翼地记着。
　　杜元嵩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睛，“别哭了，好妹妹。”
　　我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小福端来了早饭，我拿着竹蜻蜓去了桌旁。两碗粥，一盘糕点。
　　杜元嵩解释道：“上次你都没有吃梅花糕，今日你尝尝吧，以前你最喜欢吃了。”
　　“好。”
　　早饭时，我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旁边的竹蜻蜓，杜元嵩则是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我发笑。
　　忽然，敲门声响起，小福推门进来焦急地说：“公子，新阳街的奶茶店被人砸了。”
　　我听后生气地站了起来，和杜元嵩离开了风味轩。
　　我们乘马车到了新阳街，奶茶店子周围站了很多人，有人砸场子，有人扔东西，也有人摔东西。
　　我拉住了杜元嵩，说道：“等等。先让他们砸，等他们砸够。”
　　为首闹事的一个人吼道：“让你们老板出来！什么破东西，老子喝了上吐下泻，命都快喝没了！”
　　我走上前去，朗声道：“你们砸完了吗？砸完了我再说。”
　　这为首的朝我转了过来，“你就是奶茶店子的老板？”
　　“我是，怎么了？”
　　“我前日喝了你卖的东西上吐下泻，这账怎么算？”
　　旁边闹事的人也说：“是啊我也是，你卖的茶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掺了泻药在里面？”
　　“你们凭什么说我的茶掺了泻药？凭什么说喝了会上吐下泻？若是你们真的上吐下泻，现在还有力气跑来这儿砸我的场子？不是命都快喝没了吗？”我蔑视道，轻轻笑了笑。
　　为首的说：“又不是我一个人上吐下泻，这么多人都是跟我一样，难道大家都在说谎吗？”
　　“你们说没说谎，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转身对小福说，“你去，端一大锅奶茶出来。”
　　在场的人都很疑惑地看着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奶茶是否有问题，所以只有现场试试再说。
　　我走到了台阶上，站在店门外说道：“各位乡亲父老，现在我聘请你们喝奶茶，聘金每人五两，如果你们喝了奶茶之后上吐下泻，那我给你们每人赔偿五百两！”
　　为首的争辩道：“今日的奶茶和往日的不一样，你凭什么就能证明你店子的奶茶不会让人上吐下泻？”
　　“难道那天我专门让人在你的碗里放泻药吗？第一，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第二，我是个生意人，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照你的意思，我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福很快端了一锅奶茶出来，众人过来哄抢一空。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有人真的吐了，他们吐后就跑开了。
　　为首的人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绝不可能！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又对众人说，“大家别生气，我说的五百两赔偿待会儿一定给大家！”
　　杜元嵩开口说：“小福，把店里的所有干活儿的人找过来。”
　　“是。”小福领命而去。
　　“等等小福！”我悄悄地告诉了小福一件事，然后他就进了店门。
　　奶茶店子的几个佣人站了出来，台下人议论纷纷。
　　我仔细打量着这几个佣人，他们都说不是他们干的。
　　我说：“我的配方绝不会有问题，所以问题只能出在你们几人身上。”小福这时端来了几满碗清水分给了这几位佣人。
　　我又说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么多人喝了咱们的奶茶上吐下泻。问题出在你们身上，所以到头来赔他们银子的人不会是我。所以，你们最好从实招来，不然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一人说：“这真不是我们干的啊，我们也招不出来什么。”
　　几人附和道：“是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大声道：“那好！刚刚喝了奶茶的人估计应该有上百人了，所以你们也至少要赔偿五万两银子以上。既然你们不招，那就怪不得我了！”我转向了台下的各位，“大家请听好了！现在这锅里还有奶茶，有谁愿意喝的？我知道人喝了它会上吐下泻，但是没关系，赔偿金我继续加，喝了每人一千两！”
　　后来有人纷纷附和：“我喝我喝！”
　　我端了两碗奶茶走到了这群闹事人面前，“你们喝吗？喝一口，一千两银子。不喝？那就加到两千！”
　　旁边群众有人惊叫道：“两千！老板加到两千了，快给我一碗！我喝！”
　　我笑了笑转回身去对几个佣人又说，“你们现在还有机会招，别等我把赔偿加到万，否则等着你们的不是倾家荡产，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我的话说完，就有一个仆人开始发抖了，他手上碗里的水抖落到了地上。“我招！”这仆人跪到了地上说道，“我招！是我之前偷偷在奶茶锅里加了泻药，请老板从轻发落！”
　　“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没有同伙，是有人指使的，这人很神秘，悄悄地给我传了信，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这仆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裤子底下一片湿。
　　我又对为首闹事的人说，“是我们的奶茶店子出了问题，我们理应给你们赔偿，但是你们聚众闹事坏了我的生意，所以彼此就两清了。”
　　“凭什么？我们吃坏了肚子，怎么可能不来找你的麻烦？我们砸了你的店，那是情有可原，理所当然！”
　　“这位大哥，我看还是小事化了为好，不然最后吃亏的人绝对是你，你信不信？”
　　“我已经吃了一次亏了，不想再吃哑巴亏！”
　　“那好，你们刚刚砸场子的那些人，先站出来。”我说完后，大约有十多人站了出来。“如果我没有看错，刚刚你们几个人都没有再喝这奶茶。如果你们只是真的受害人，是真的平民百姓，那么，为了两千两银子，你们一定会再喝一口奶茶。否则，你们就是专门来惹是生非的，目的不在乎钱，只在乎把事情闹大，好坏我的生意。”
　　“你凭什么说我们是来专门闹事的？”
　　“凭什么？”我冷笑道，“一般人吃坏了肚子只会客气地找老板理论，谁会像你们这样过来就砸场子？不就是上吐下泻又没有死人，你们心里当真有那么多气？如果你们现在不说幕后主使，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我们没有幕后主使！”
　　“他给你们出了多少佣金？我可以加倍给你们，只要你们告诉我他是谁。”
　　“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们没有幕后主使。”
　　“很好！”我转头对小贵说，“小贵，去喊官差，我要报案。”
　　我的话音刚落，就有个浑浊的声音飘来了。我抬眼望去，人群中让出了一条小道。
　　“丫头这店子有些热闹啊？”
　　那声“丫头”很是亲切，我上前笑脸相迎，“于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前来，失敬失敬。”余光里，周围的人都跪到了地上，以示敬意。
　　“方才听你说要报案？是怎么回事？”于大人看了看地上的狼藉，皱眉道，“这怎么了？”
　　“没怎么，不过是小事罢了。于大人满面春风，是加官进爵了吧？”
　　“承蒙丫头之前的吉言，老夫确实如此。”
　　“那就恭喜于大人了，两江总督的确是步步高升。”
　　于大人忽然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两江总督的？莫非真是料事如神，是天上派下来的仙子？”
　　“没有没有，不过乱猜的而已。”我看到了于大人身后的叶公子和子清，又诧异道，“叶公子，子清，你们怎么也来了？”
　　叶公子解释道：“我和子清在路上遇见了于大人，所以一起来新阳街走走。”
　　子清没说话，只是礼貌地对我一笑。
　　于大人走了两步，注意到了群众。“大家都起来吧！”他指着一个闹事的人说，“你们怎么回事，是来坏别人生意的？”
　　“回……回大人……”这人声音有点颤抖，不敢看着于大人的眼睛。
　　为首闹事的人说：“回大人，这店子的奶茶喝了让人上吐下泻，所以我们是来理论的。”
　　“理论？有你们这样理论的？”于大人皱着眉头，异常严肃，“你说这奶茶有问题，那本官就亲自试试。”
　　我把目光投向了小福，说道：“小福，你去重新端三碗奶茶过来。”
　　“是！”小福跑进了屋子，很快端了三碗奶茶来，我一一给了于大人、叶公子和子清。
　　于大人笑道：“奶茶，我倒是头一次喝。”他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闹事的人表情很吃惊，呆呆地看着于大人。我问：“于大人喝了，应该没有肚子不舒服吧？”
　　“这么好喝的茶，哪会有问题？”
　　这时官差来了，看见于大人恭敬道：“大人，有人报案，所以属下带了人过来。”
　　我说道：“是我报案的。有人故意惹是生非，私了不成，我只好公了了。”
　　为首闹事的人说：“我们没有故意惹事，是他们的奶茶出了问题，我们之前喝了上吐下泻。”
　　于大人说：“我都喝了奶茶，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之前的那锅奶茶被人下了药，这一锅肯定是重新煮的。”
　　我问道：“小福过来，你老实交代，你重新煮了奶茶吗？”
　　小福走来跪下说：“请于大人明察，奴才没有重新煮，这一锅奶茶就是原先的。”
　　为首闹事的人难以置信，朗声道：“不可能！你们欺骗！”
　　我道：“青天大老爷在此，我们绝没有欺骗！你不信的话，可以尽管去查，小福并没有重新煮奶茶！而且，一锅奶茶绝不可能这么快就重新煮好！”
　　于大人看着为首这人说道：“本官看你一心放在惹事上，并没有想过解决问题大事化小。莫非你心里有什么怨恨，或者是不信本官说的这奶茶没有问题？”
　　为首的不说话了，我笑道：“于大人，这也许是一场误会，我看就小事化了好了。既然他们说吃坏了肚子，可能是因为喝了奶茶，但是也可能是吃了其它东西。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奶茶也脱不了干系，理应给他们一些赔偿。只是他们也动手砸了我店里的东西，是不是也理应给我们赔偿呢？”
　　于大人正色道：“那是自然，坏了别人的东西岂有不赔之理？”
　　我对那些闹事的人说：“你们就不用再演戏了，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现在于大人在此，我看你们还要如何狡辩？”
　　为首这人顿了顿，面色极度难看，无奈道：“于大人饶命！我们……有人传信密信让我们这么做的，我们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信上威胁说，如果我们不服从命令，只能小命不保，所以……”
　　于大人紧皱眉头地看着一片狼藉，我说道：“算了，念在你们是被人要挟的份儿上我就自认倒霉饶你们一命。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每个人每天给我找五十个人来买奶茶，正好弥补这店子的生意。你们，没意见吧？”
　　为首这人说：“多谢老板大恩！”
　　于大人笑了笑，“丫头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且转败为胜的法子真可谓妙计。”
　　我也笑了笑，说道：“于大人严重了，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哪有当宰相的命？于大人既然来此，不妨楼上雅厅坐坐，我正好有要事想和于大人谈谈。”
　　于大人一脸慈祥地看着我，“什么要事？”
　　“于大人刚刚喝了我们的奶茶，也觉得奶茶不错，所以我想请于大人帮我们生意上的一个忙。当然，我们会给于大人报酬。”
　　“为百姓做事是老夫的本职，怎么能要报酬？”
　　“报酬一定得要。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于大人帮我们的忙让我们这奶茶生意好起来，所以有功就得受禄对吧？”
　　“丫头脑子灵光又能说会道，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不敢不敢。于大人请……”
　　我们前脚刚跨进门，后面就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来者对杜元嵩说：“东家，不好了，城外乞丐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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