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了，从早上忙到了晚上。
　　萍儿在膳房帮我烧火和洗菜，我则是切菜、装盘和准备调料。
　　萍儿看着锅里沸腾的红火汤料，笑道：“小姐熬的汤好香啊！”
　　“小馋猫，晚上你就有口福了。”
　　“小姐真好。”
　　后来，一个小厮跑来膳房说道：“林姑娘，花间阁来了很多客人，恐怕我们要用膳房了。”
　　“我来就是了。你先让他们等着，待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林姑娘，还是我们来吧，这些活儿弄脏了您的衣裳不太好。”
　　“不碍事的。你去准备几个炉桌，待会儿大家都吃火锅。”
　　小厮匆忙跑走了，萍儿问道：“除夕夜，他们都不在家里过的么？”
　　“也许是一些生意人，家离得远，所以没回去。”我放下了锅铲，笑道，“萍儿，你去风味轩请杜公子过来。”
　　“小姐忙了一天，终于停下了。奴婢这就去，小姐上楼先歇着吧，之后的都交给奴婢便可。”
　　“好，回来之后，你帮忙给客人把火锅端去就行。菜品，让其他伙计去准备，最后完了，你们一起也吃个火锅吧，暖暖身晚上好守岁。”
　　“是，谢谢小姐，奴婢知道了。”萍儿笑答，开心地出了膳房。
　　我传了几个小厮过来，让他们在一楼准备一间雅厅，最后把吃火锅一系列所需的菜品都拿了去。
　　很快，杜元嵩就来了。他穿了一身淡雅米白的华服，笑颜亲和到了包厢。“我在风味轩都闻到香味了。”
　　朗画师也跟在杜元嵩的后面进了屋子，他说：“今日的花间阁满院飘香，我都没有心思作画。”
　　“你们俩怎么都学得了一副油嘴滑舌？咱们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吃饭吧。”
　　朗画师问道：“纳兰公子不来吗？”
　　“他应该在家的，我们不管他。”我笑了笑，择位坐下了。杜元嵩拉了凳子靠近我，也坐了下来。“朋友几个，大家就不必拘束，想吃什么就涮什么。冬天，吃火锅暖和，菜不会冷。”
　　杜元嵩说：“妹妹的好手艺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妹妹。”我笑着白了一眼杜元嵩，瞥见了朗画师在对面发笑，他拿起筷子开始了白汤涮白菜。我问，“朗画师你又不是出家人，吃什么素菜呀？涮牛肉和羊肉吃吧，这样的火锅吃起来才有味道。”
　　“我吃不得辛辣。”
　　“你今日就尝尝红味，真的，红味很好吃。”
　　“好，我试试。”
　　我看向杜元嵩笑道：“你自己动筷子，我就不请你了。”我端了盘子牛肉倒在了红锅里，忽然食欲大增。正转头之际，看见了一个枣红影子。“叶公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所以没等你。”
　　叶公子拿了一罐酒，坐了下来，说道：“手头有些事耽搁了，所以有些晚。我先倒酒，自罚一杯。这……没有酒杯，那我就用碗吧。”他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后又接着倒了一碗。
　　我解释道：“我们都不喝酒，所以只准备了茶水。”
　　“无酒不成宴，聚会怎能不喝酒呢？来，我给你们满上？”
　　“真真不喝酒，我帮她喝吧。”杜元嵩拿起了自己的碗伸去，叶公子就给他倒了大半碗酒。他告诉过我自己也是沾了酒就会晕，自己还帮我……
　　叶公子随后又向朗画师的碗里倒了酒，我笑道：“叶公子，我以茶代酒好了。来，咱们四人先碰杯。新年快乐！”
　　我们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我把杜元嵩的茶杯给了他，说道：“你喝杯茶，解酒。”
　　“一碗而已，无碍。”杜元嵩推脱道，接过茶杯又放在了桌上。
　　“噢，我刚刚放的牛肉已经好了，你们快捞！”我笑道，拿筷子夹了牛肉放到碗里。“叶公子，那里有葱和蒜，还有芝麻油，放点在碗里味道更好。”
　　“嗯，谢谢。这就是你昨日说的大餐吧？我在很远的地方都闻到香味了。”
　　“白天在炒料，这味道恐怕有些扰民。对了叶公子，你的那个随侍，让他和外面的伙计们一起吃吧，反正饭菜都有很多，大家一起热闹。”
　　“他今天没来，我独自出府的。”
　　“哦……”
　　杜元嵩说：“叶公子，你带的这真是好酒，绵甜净爽，回味悠长。是一罐百年陈酿吧？”
　　我大惊失色，百年陈酿，那叶公子该是多有钱了？
　　叶公子笑了笑，说道：“杜公子是茶商，没想到对酒还这么了解。这酒是之前别人送的，今晚正好咱们一聚，好酒赠好友，自然就派上用场了。”
　　我说：“那……送你的那个人可是出了大手笔。百年陈酿，确实不容易。”我忽然笑出了声，“一百年……”
　　叶公子和杜元嵩同时道：“一百年怎么了？”
　　“我在想，我们四个人的年龄加起来，应该都没有一百岁吧？”
　　叶公子说：“没有，应该没有。朗画师和我都是二十五岁，杜公子也许和我们差不多，至于你……看起来应该不会比我大。”
　　杜元嵩说：“真真比我小四岁。”
　　“那这样的话，我们四人的年龄加起来确实不到一百岁。”叶公子笑道，吃起了涮羊肉。
　　饭桌上，朗画师还是和平常一样少言寡语，他默默地吃着百味涮菜，偶尔在红锅里夹一块肉。杜元嵩这厮倒是很健谈，跟叶公子聊起了江南，我则是大快朵颐吃着火锅。
　　叶公子说：“人人尽说江南好。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我在江南也有买卖，叶公子要是下江南，我可以陪同带你去江南赏尽美色。”
　　“美色？”我脱口而出，不解问道。
　　“嗯。”杜元嵩笑道，“美景和美人。”
　　我尴尬地红了脸，伸手掐了一把杜元嵩的腰，他若无其事，我也低头继续吃菜。
　　杜元嵩又问：“叶公子器宇不凡，府上应该也不乏美人相伴，只是江南美人……叶公子恐怕还不曾……”他说话恍恍惚惚的，面上有些酡红。
　　我接话道：“叶公子你别听杜元嵩瞎说，他沾不得酒，刚刚那一碗陈酿肯定把他灌醉了。”
　　“杜公子说得不无道理，江南的美景佳人确实略胜一筹。”
　　“呃……叶公子，你也醉了。”我拿了一只空碗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你喝一杯茶解解酒。”
　　“我没醉。”叶公子放下了筷子，起身笑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一点儿要事就先回去了。咱们以后再聚，先失陪了。”
　　我打趣道：“叶公子真是大忙人，大年三十，还有要事在身。”我从凳子上起来相送，把叶公子送出了雅厅。
　　叶公子说：“你且留步吧，外面冷。”
　　“好，我就不送了，再见。”
　　我又返回了雅厅，这时朗画师也结束了餐饭，笑道：“我把杜公子扶去客房歇着。”
　　“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
　　“那他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走走。”
　　“林夕！”朗画师叫住我，说道，“天色晚了，你出门小心。”
　　“不会有事的，我就去旁边水落亭看看。”
　　我笑了笑，离开了雅厅，离开了花间阁。我并没有去水落亭，而是去往了明府。我知道容若在府上，虽然不能见到他，可还是想离他近一点。
　　我躲在一个墙角，静静地看着明府。明府外，一个小厮站在灯笼下守着，我除了看看这座府邸，别无他法。
　　后来，府门开了，出来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我赶紧走去准备追上大夫，可他步子太快，我根本没有撵上他。
　　我靠近了明府门前，还没有开口，这小厮就喊道：“鬼啊！救命啊，救命啊！”他迅速开了府门跑了进去，我胆战心惊地看了看身后，顿时毛骨悚然离开了明府。
　　我快步走上了大街，害怕地盯着四周，难道又是那个鬼在跟踪我？我吓得开始小跑了起来，边跑边看，可忽然又撞上了人。
　　“啊！别抓我，别抓我，我没有害你……”我紧张地用手蒙上眼睛，退了又退，“啊！”
　　“别怕，是我。”
　　我睁开眼，看清楚了眼前人。“容若……”
　　容若拥我入怀，“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想你了，真的好想好想……你个大骗子，还说什么不会离开我，这几日你都不来花间阁，我还以为你不会要我了。”
　　“别哭别哭。你哭，我的心会流血。”容若将我裹进了斗篷里，“夕儿，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我泣不成声，围上了容若的腰，“刚刚我就想看看明府，离你近一些。”
　　“我知道。”容若解下斗篷披在了我身上，然后又蹲下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背我？”
　　“嗯。你想哭，就趴在我背上哭。”
　　“呜呜……”我趴到容若背上，“容若……”
　　“我在。”
　　“容若……”
　　“我在。”
　　“容若……”
　　“我在。”
　　我哭得厉害，后来哭累了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一处高楼，视野里是整个京城。万家灯火，明空皓月，让我想起遥远的故乡......虽不知家在何方，但总有一种莫名的念想。
　　“夕儿，想家了吧？”
　　“嗯。”
　　“以后我们成了婚，你就有家了。”容若紧紧地拥着我，衣服上的细香很是醉人。
　　“有你，就有了家，也有了天下。”我用斗篷围住了容若，“你冷吗？”
　　“你在，不冷。”
　　我抬头望了望他，终于有了一笑，这话我曾经也对他说过。
　　忽听烟花声响，我又转头看去，直感叹道：“好美。容若，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一起放烟花好吗？”
　　“好，以后我们每年都来放烟花。”容若笑了笑，又说，“等明年，我们三人一起。”
　　“三人？”
　　“那就四人。”
　　“什么三人四人？又胡说。”
　　“今夜一过就是新的一年，你准备好了吗夕儿？”
　　“呃……”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三人四人什么意思，可是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的唇就附了过来。
　　这意味悠长的吻会将人融化，融化成一潭水。也不知明年的今日，我还会不会在这个世界里与他相拥相爱？
　　起风了，容若咳了一声。
　　“容若，你生病了吗？怎么咳了？”
　　“没有，没有。咳咳……”
　　“我们回去吧，天冷了。”
　　“好，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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