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我醒来的时候在花间阁，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看手机，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三日。回想那日在马车上，我竟然对容若说出那样羞耻的话来，现在都觉得浑身不适。
　　我似乎明白了，这件事也许就是净空大师说的债吧？
　　“萍儿！咳咳……”我下床朝门外喊道，却是一阵咳。
　　萍儿开门进来问道：“小姐病了，先别起身。”
　　“容若呢？”
　　“奴婢不知。”
　　“我没事，已经好了。”我发现自己的衣裳被换了，难道那日容若他和我……
　　“小姐的衣裳是奴婢换的。二十六晌午，公子带小姐回来的时候，小姐就病了。公子吩咐，让奴婢好好照顾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我穿好了鞋，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他还来过吗？”
　　“没……公子应该是忙差事去了，小姐就别担心了。”
　　三日，容若都没有来看我，他会不会因为我在新风味发生的事而对我起了疑心？又或者快新年了，他必须在府上，所以没能来看我呢？
　　我对萍儿说道：“我出去走走，你不必跟着。”
　　“小姐还生着病，还是先等病好再出屋子吧？”
　　“我已经好了，没事的。”
　　我离开了屋子，上三楼的时候听见两只聪明叽叽喳喳的声音。我向朗画师的屋子瞟了一眼，他正在作画。
　　大聪明嚷嚷着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我敲了敲门，朗画师就收笔将画作掩好，转身说道：“进。”
　　“朗画师，快过年了，你不和南大人一起吗？”
　　“我们是洋人，不过这里的新年。”
　　“哦……好像也是。”我笑了笑，窗外的风却进来吹乱了我的发。
　　朗画师赶紧走去关了窗，解释道：“平日作画，我喜欢吹风。实在抱歉，方才你来我忘记关窗了。”
　　“不碍事的。刚刚听大聪明嚷嚷，你画的美人应该画好了吧？让我瞧瞧她呗？”
　　朗画师避开了我的目光，走去桌旁倒了一杯热茶给我暖手。他微笑道：“还没画好，之后再给你看吧。”
　　我打趣道：“过年的时候，你不去她家里拜访一下你未来的岳父岳母？”
　　“只是心上人罢了。”
　　“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也许我可以想办法给你找个媒人去她府上帮你说亲。”我打趣道，看见了朗画师的尴尬，“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这样子也不会说的。”
　　朗画师淡然一笑，只说：“不止千金。”
　　我也笑道：“如今，你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忽然，我瞧见了镜中的自己，头发有些凌乱，面色有些苍白。记得子清对我说过：你是女子，以后出门在外不要散发。
　　所以，我告辞说道：“我还有事就先下楼了。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去做pasta。”
　　“Can you cook pasta How wonderful! I wanna plenty of ketchup, please.”
　　“No problem. I’ll come back later.”
　　朗画师是洋人，在他们那里有意大利面，所以我就想给他做一份像意面的面条尝尝。远在天涯的大清，他过年又不回国，该是何等无聊何等念家。
　　我先回房间换好了衣裳，理了妆容，然后就去一楼膳房开始了忙碌。萍儿帮我烧火，在灶边问道：“小姐是要替公子做晚膳吗？”
　　“过年了，他不会来找我的。”我边和面边说道，“你去风味轩请杜公子过来用膳，到三楼朗画师的屋子。”
　　“是，奴婢这就去。”
　　我和面和好后就开始将面拉成细条下锅煮，另一口锅用来做酱。旁边进进出出的小厮笑问：“林姑娘做的是什么菜，奴才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待会儿你们都有口福的，放心吧。”
　　“林姑娘一人忙着，需要奴才烧火吗？”
　　“不必不必，已经煮好了。”我将锅里的面条捞了起来一一分到之前摆放好的碗里，然后又浇上做好的番茄酱。“小兄弟，你将这些拿去分给花间阁的伙计们吧。”
　　“奴才替大家谢谢林姑娘！”
　　“不用，快去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小厮笑呵呵地叫来外边的几个伙计，几人端着盘子就出去了。剩下还有六个盘子，如果容若会回来，这一份就留给他。
　　这时，萍儿返回了，我笑道：“萍儿，你和小贵一人一份，这面条就当是你们的晚膳吧。”
　　“是，谢谢小姐！”
　　“你们喜欢就好，以后得空我再给你们做其它好吃的，保证让你们更喜欢。”
　　“小姐人美心善，还有一份好手艺，公子真是有福！”
　　“呃……你快拿给小贵，面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去吧。”
　　我拿了两个盘子给了萍儿，剩下的四个盘子我用木盘端走了。也不知容若还会不会回来，面条冷了，就是真的不好吃了。
　　我上了三楼，推门进了朗画师的房间，屋子里却是三个人。
　　“叶公子，真没想到你会来，还好我多做了一份面。”
　　“不请自来，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大家都坐。”虽然容若没有回来，但是叶公子来了我还是比较高兴的，毕竟大家都是朋友。“叶公子跟朗画师认识？”
　　“朗画师是京城有名的画师，我当然是认识的。”
　　朗画师也笑着点了点头，我说：“那就好，我们四人就不必拘束了。来，这个酱汁多的是朗画师的。朗画师，我做的这面也不算是你们那儿的原滋原味，你将就将就。”我看了看朗画师，他没答话，简单地应了一笑。我坐下拿起了筷子，又道：“一碗小面，不成敬意，大家喜欢就好。开吃吧！”
　　杜元嵩问道：“怎么用的是盘子？”
　　“朗画师他们那里就是用的盘子，本来想的是给他做一份家乡味，但风味轩离得近，所以我就差人顺便喊了你来。”
　　“敢情是沾了朗画师的光啊……”杜元嵩闻了闻面条，“很香，真真好手艺啊。”
　　我白了一眼杜元嵩，他识趣地闭上了嘴。我笑道：“今日，叶公子和元嵩又谈了什么生意？”
　　叶公子说：“我在街上偶遇了杜公子，所以就多聊了几句。谁知你差人去风味轩请杜公子来花间阁，我正好闲着，所以就厚着脸面跟来了。”
　　“年关了，叶公子是应该闲着了。每次我在街上都见你匆匆忙忙的，也没说上什么话，一心好奇你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竟如此之忙？”
　　叶公子顿了顿，笑容如常说道：“没什么生意，出来转悠而已。”他吃了一口面条说，“很好吃。我觉得，你可以再开一家面馆。”
　　我笑了笑说：“嗯，以后等我老了隐退江湖，就在京城开一家小面馆。暂时，我们都年轻，肯定要做大生意不是？”
　　杜元嵩好奇问道：“你又有新的生意经了？”
　　“生意嘛到处都有，生意经自然也就多了。只是，生意经多是多，可实现起来就很难了。毕竟要做大生意，又不能只靠我一个人，更多的是合作。”我看了看面条，他们都看着我，“我们先吃面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们四人不再说话，匆匆结束了餐饭。叶公子正要说什么，这时就响起了敲门声，他走去开门，后来转身说：“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了，后会有期。”
　　我起身相送，也出了屋子，抱歉地对叶公子的仆从说：“这位兄弟实在对不起，今日我没有准备你的晚膳。下次有机会，我再给你补上。”
　　这仆从礼貌道：“姑娘客气了，奴才不过是个奴才。”
　　我笑了笑，对叶公子说：“叶公子，看你挺忙的，我就不多留你们了，再见。”
　　“嗯，再会。”
　　“等等！”我上前一步说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叶公子还没走几步，回身笑问：“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是不是。明晚如果叶公子得空，可以来花间阁一聚，我想准备丰盛的餐饭，咱们朋友几个可以多聊聊。”
　　“得空一定。”叶公子说话，就匆匆离开了。
　　我进了屋，杜元嵩正在跟两只聪明玩。
　　朗画师说：“谢谢你做的面条，很好。”
　　杜元嵩说：“今晚，纳兰怎么没来？”
　　“你明知故问，我不想和你说话！”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啊，知道了还问干什么？”
　　朗画师把盘子筷子捡好放去了木盘，我说：“给杜元嵩，他顺便下楼带去膳房。”
　　杜元嵩笑道：“这饭才吃完不久，你就要赶人了？没有你这样邀请人做客的吧？”
　　我笑着辩解道：“我又没有邀请你来做客，只不过随便吃顿饭而已。”
　　“你——吵嘴我不是你的对手，算了。”杜元嵩又笑又气，从朗画师手里接过了木盘对我说，“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跟你一道下楼。”我转头对朗画师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我关好了房门，跟杜元嵩走在一起，他说：“你和朗画师走得这么近，纳兰会吃醋的。”
　　“我跟你们都只是朋友，他没那么小气。”
　　“那便好。如果纳兰欺负你，你一定给我说，我绝不饶他。”
　　“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他才不会欺负我。”
　　杜元嵩宠溺地看着我，“有你这样的妹妹真好，才貌双全还一副好手艺。”
　　“等你有了美娇娘，就不会觉得我好了。”
　　“不会。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他这一句话，似有千斤重，除了他，也只有纳兰对我如此说过。我勉强一笑，说道：“你走吧，该回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有些沉重。其实，我似乎已经把他当作哥哥了，只是始终不愿意承认。要是我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人，能有这样的一个哥哥该多好？
　　这夜，容若没有回来，我早早地睡下了，梦里依稀有杜元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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