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花尽

作者:襟香sp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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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故人经久重逢时,他依旧是当年纵马恣意的少年,而她已是宫墙内不知前路的金丝雀”
      ——说书人

      从那天后,出于安全,羽陌从酒楼搬进了二皇子府,云州的古街老巷里,也多了三个恣意青春的影子。

      时光转瞬流逝,转眼间便到了朝会的前一个半月。

      月上柳梢头,风吹起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与之不同的是,栖花殿的书房,现在安静的很。

      花应休打量着姿态慵懒的坐在自己书房椅子上的人,看身形就知道是个男子,身上一袭价值不菲的紫金暗影绣锦缎昭示着男子的不俗的身份,以及即使蒙面也挡不住的男子的一双潋滟桃花眼,在夜色里凉薄又惑人。

      人间祸害。
      花应休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竟觉得十分的适合他。

      想起刚刚与他对话的场景,又有些无语。

      本来挥别羽陌和子术后,她是想来书房看一会医书的,但是才进书房,就听见了男子的一声调侃,“你倒是重情重义,勤奋好学啊”

      他的音色和寻常男子不太一样,初听嘶哑低沉,再细听里面是纵马江湖的无意慵懒,让人听其音语就觉得是一个恣意少年郎。

      不过当时的她可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音色,听见声音,她一惊,快速冷静下来,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充满警惕的望着他,问到“你是谁?”,一边问着,一边将手悄悄地移向腰间的封带,没有人知道,那是一把软剑。

      那是她刚刚游荡到大魏的时候,连日的饥饿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当她以为她快死了的时候,路过的一个大哥哥给了她一碗清粥,而那把软剑是大哥哥身旁的老爷爷给她的。
      虽然她知道如果打起来,她的胜算微乎其微。这里是皇宫,能不动声色进来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顾莫清为了血蛊,在栖花殿多加了一层守卫,可见此人武功之高,这也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大喊大叫的原因。

      段偕行看着她警惕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他本来是来皇宫偷东西的,完事后准备出宫墙,却正好碰见她与一男一女在宫门告别,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闪身躺在了宫门旁的树上,想等他们离开再出宫,但是不经意一扫却发现了小丫头身上的软剑,正起身子,看了一眼,他立刻就认出了她是很多年前,自己随手给了一碗粥的小姑娘。

      那年大魏和后齐战乱四起,两国百姓民不聊生,他和师父下山采买,正好碰见了四处流离的小丫头,他看着她瘦瘦弱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河边,不远处的集市像与她隔绝一般,不知怎么的,动了恻隐之心,给她送了一碗清粥。

      这本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不须得他记住这么多年。

      而他之所以记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他的师父在送了小丫头软剑后,自言自语的那句话,“本也当是人间风,哪得日后金丝雀。”

      语气里还有他少见的惋惜。

      也正是因为那点子惋惜,他带着少年时期的好奇,才能在宫门一眼认出来她就是当年的小姑娘,并且跟着她来了栖花殿。

      段偕行看着她腰间的那柄软剑,勾了勾嘴角,缓缓的向她走近。

      花应休看着越来越近的男子,手越发贴近自己的腰封,蓄势待发,正当她要扯出软剑的时候,男子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俯身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小丫头,才这么些年就不记得哥哥了?”
      不知道何时房内的烛火已被风吹灭,唯余下满地的月色,照亮堂中。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四处窜荡,挠得人痒痒的。

      感受着男子温热的气息,花应休有片刻的震愣,随即有些惊喜的抬头望着他,“你是栀子大哥哥?”

      “.....”

      栀子大哥哥是个什么鬼,他不就当时随手往粥里加了提神的栀子花瓣吗。

      段偕行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向不远处的灯烛走去,从腰间黑缎处掏出一个火折子,将烛火点燃,瞬间满室亮堂。

      然后又去椅子上坐下,身子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慵懒随意。

      段偕行扫了一眼书房,他这才看清楚,小丫头的房间里全是医书典籍。

      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翻开瞧了瞧,上面都是笔记批注,字迹倒是和小姑娘娇小的身体不一样,反而有几分隐隐的冷冽。

      眼里有几分兴味,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放下书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今晚跟着她来栖花殿,也不过是有点好奇而已,并不想留得太久。

      花应休自刚才以后一直没有再说话,而是细细的打量着段偕行。

      能再见到当年施予她一碗清粥的人,她有些惊喜的,少儿时期的记忆与美好不过零星几点,遇见羽陌算一点,遇见段偕行和他师父算另外一点。

      见到他有想离开的意味,她立马叫住他,“大哥哥。”

      准备离开的人脚步一顿,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花应休深呼吸一口,双手抱拳,对着他作了一辑,“风未歇在此多谢大哥哥和您师父,当年的一碗清粥一柄软剑之恩。今日一别,应再无相见之日,愿此后山高路长,山山而川,生生不息。”

      是风未歇,不是花应休。

      此刻,她只是当年战乱流离,被施恩粥软剑的小姑娘,不是深宫之中,不近人情的大魏圣女。

      自此,那零星几点的欢愉,与她,与风未歇,再无干系。

      段偕行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有些惊讶,唇角微微一勾,“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再见了?”

      花应休有些不明白的望着他。

      他没有说话,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准备推开房门的手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回头,轻声说到“小丫头,哥哥叫段偕行。”

      然后就出门,与夜色融为一体。

      花应休看着泼墨搬的夜色,窗外是蝉鸣风声。

      段偕行么?

      终日乾乾,与时偕行。

      自那日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日子还是不紧不慢,波澜不惊的过着。转眼就到了朝会开始的半个月前,各国使团还有七八天便要抵达云州,而花应休,也在自那日晚宴后第一次见到顾莫清。

      养心殿内,独属于天子的龙涎香在殿中的香炉燃烧着,几丝烟雾携带着一许香气,盈漫整个大厅。

      花应休坐在下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她很清楚顾莫清现在找她来是为了什么,马上就是三国朝会,能在大魏统治的第一年来的使臣,基本都是皇室看重的皇子皇孙。如果能在这次朝会下手,就能把血蛊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利益化了。

      这样也好,她的任务也能提前结束了,省得月月折磨,日日费心。

      顾莫清坐在上方的书桌前打量着花应休,不得不说,羽亥的这个养女,见之则惊艳,可惜了,花期太短。

      他回了回神,带着帝王独有得尊严,开口说到:“圣女可知,朕此次招你前来所谓何事?”

      “微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说起来,她也算是大魏高官?

      顾莫清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着,“半个月后便是三国朝会,七天后各国使臣便会抵达云州,朕希望,圣女能代替朕去迎接使臣,带他们领略一下我大魏云州的风采。”

      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下方端坐的花应休,眼底里暗沉汹涌,“顺便也送给他们礼物,我想,圣女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吧?”
      花应休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点头见礼,“微臣明白。”

      顾莫清满意的点点头,也没有管她的礼节甚是随便,能达到目的就行,反正也活不长久。

      他还想说些什么,底下站着的人,却先他一步开口了,“陛下,微臣可以在这次朝会送您一份大礼,但是微臣也有一个条件呢。”

      语气有些慵懒,但是又能细听出几分威胁。

      顾莫清脸色比刚刚差了些,人总是这样,只想得不想出。

      他顿了顿,整理了表情,脸上挂着状似大度温和的笑容,“圣女但说无妨。”

      花应休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过了一会儿,等到上面的人耐心快要尽失的时候才抬头开口说到,“事成之后,我要四成三年朝廷的皇商税。”

      羽陌虽然这次下山没有明说,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她花钱拮据了许多,想是羽亥走后,皇室这边不如以往尽心,勾魂那边又刚逢换任,收支达不成正比了。

      顾莫清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四成的皇商税,她也敢想?!

      他看向下方的人,帝王的威压悉数释放,眼里尽是阴郁,却在看见下方女子眼里的说不清的讽刺和威胁后怔愣一惊。

      她就那么慵慵懒懒的站在殿中央,明明什么也没做,可那眼里的讽刺与凉薄让他也忍不住后脊微弯。

      “其实陛下不答应也没事。”

      听到这句话,顾莫清一喜,他的确不想答应,虽然三年四成皇商税,他也给得起,但是就是不想给,但他没有高兴太久。

      花应休放下镯子,走去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看着他,继续说着,“只是,微臣可不能保证,血蛊和我会不会突然就死在栖花殿了呢。”

      听到她这么说,顾莫清气压变得低沉,眼睛一眯,有些危险的盯着她,说到“你在威胁朕。”

      她笑了一下,“微臣不敢,只是想得到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况且血蛊换黄金,这买卖值与不值,陛下权且自己权衡。”

      沉默良久,上位的人内心无奈,叹了口气说到,“朕允了。”

      听到这话,花应休站起来,理了理裙摆,“陛下如果没有什么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他摆摆手,“好好准备,希望圣女不要让朕失望。”

      “是”

      花应休没有再看他,步履款款的往门外走去,身上的蓝色织金锦缎在阳光下微微散着光芒,背脊挺直而又坚韧,像前往孤城的勇士,生命何所惜,且由杯酒去。

      只是,她和顾莫清都没有发现,刚刚这一幕都被某个又来皇室偷东西的梁上君子尽收眼底。

      包括她刚刚那孤城勇士的背影。

      段偕行本来只是想来养心殿找上次还没有找到的东西,结果刚进养心殿顾莫清就下朝回来了。

      他想,按照顾莫清的性格是不会在下朝后回养心殿的,他更喜欢去先皇后寝宫——未央宫处理政务,来向前朝后宫彰显自己的深情。就是不知道,这份深情几分真几分假了。

      但是他今日居然先行来了养心殿,段偕行沉吟半刻,飞身上了房梁,随身一躺,懒洋洋的盯着下面的顾莫清,他倒想看看这皇帝老儿想干嘛。

      但是,他没有想到,足足等了一刻钟,顾莫清也只是在书桌前坐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顾偕行觉得有些无趣,扑棱扑棱衣摆,想飞身离开的时候,养心殿外却传来了通报声。

      “参见圣女,皇上已经在殿内等您很久了。”

      他准备离开的身形一顿,双眼微眯,看向从殿外走来的人,眼眸沉了沉,果然是她,栖花殿的小丫头。

      段偕行唇角一勾,有点意思,然后又坐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再躺下了,只是脸上还是漫不经心的。

      过了很久,等着窗外的蝉鸣如风静,等着殿内的龙涎香略淡,养心殿里这出戏才方方唱罢,看似无声的落幕了。

      段偕行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能在养心殿呆着,也只是想看一出戏,但是没有想过这出戏会这么的精彩。

      大魏半年前新封了一个圣女,他是知道的,更准确地说,恐怕这大陆,除了还没出生的稚儿没有谁不知道。

      传言,大魏圣女花应休,天人之姿然出身山野,琴棋书画,皆无所通,是草包美人也。

      在昨晚听见小丫头的自称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大魏圣女。

      但他不认为顾莫清养着一个圣女是为了当花瓶或者顺应天意,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曾让人去查过,除了知道她以前叫风未歇是百璃山医师,羽亥的义女外,其余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今日出于好奇留下来,这件事,他可能永远都猜不到。

      但是,最让他意外的不是血蛊,不是顾莫清的野心,而是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天下人眼里一无是处的小姑娘。

      一无是处?

      呵!看这小丫头面对皇帝老儿时的滑不溜秋,不卑不亢,她要是一无是处,恐怕这天下人也尽是无用之人了。

      最开始他就好奇她来当圣女的原因,他可不认为她是贪图荣华富贵,接触虽然不多,可是小姑娘不是那种人,现在看来的却不是。

      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知道顾莫清的目的就行了。

      面无表情的看了底下处于暴怒边缘的顾莫清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转身离开了,来去无痕,唯有房梁上扬起的浅浅灰尘,彰示着这里刚刚被人占据的痕迹。

      这边,花应休从养心殿出来后,就支开茯苓独自一人去了云州一家不起眼的酒楼。

      云州作为大魏都城,歌舞酒肆从来都不缺少,如有云州第一楼美称的满香酒楼,江湖第一门派阡陌宫旗下的炊香酒肆。

      但花应休今日来的既不是满香亦不是炊香,只是云州城外一家毫不起眼的酒肆——轩墨酒楼,酒楼仅两人,一人老板墨桐,女;一人墨桐之友乌尧之,男;酒楼有两层,一层会客于堂,一层会友于房,花应休今日去的是会友之房,会的是大魏二皇子,顾子术。

      和楼下老板打过招呼后,花应休就上楼了,她进去的时候,顾子术已经到了,他身着月白色蜀州织锦,坐在窗前的矮几上,浅尝淡茶,面色温润而淡然。

      在看见她来了之后,眼里有几簇惊喜,放下茶盏,唇角微勾若阳春三月的风,轻轻地呢喃道:“你来了。”

      花应休取下帏帽,在他对面坐下,“嗯,你来很久了?”

      顾子术摇摇头,递给她一杯茶,“没有,也才到。”

      花应休接过茶杯,略微饮了一口,才缓缓地说到,“子术,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

      花应休看着他,没有说话,好半响,才扬起唇笑了笑,转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句,“老板,上两壶沉梦。”

      然后又转头有些歉意地对着对面的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我想这件事,我只有喝酒才能壮胆了。”
      顾子术一怔,眼神有些复杂,他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明明是自己内心想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让他想要逃避接下来的话题。

      不过,既然她愿意告诉自己,就很好了,他笑了笑,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无碍,我也很久没和应休喝酒了。”

      花应休听着他的回答,心下了然,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总是最懂她的那个人,只是她这辈子注定要欠他这份情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老板上酒的速度很快,花应休先是打开酒壶,和顾子术豪气的对饮一碗,“果然是沉梦,酒香清冽回绕,好酒!!”

      然后才端着酒壶,望着窗外树影斑驳,神色有些空空的说着,那些关于她和勾魂的陈年往事。

      等着面前两坛沉梦去了大半,女子的声音才渐渐收尾,顾子术看着她,半响没有回过神,他知道她是为了勾魂,他也猜过更多的可能是因为羽陌,这些他都可以接受,包括十年后,她会去世这件事情他都做好了打算,但是他没有想过因为他所谓父亲的计划提前,她会月月受折磨,更没有想过,她的生命可能会终止在这次朝会之后,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里。

      他感觉心像被针扎了一般,刺痛得不能呼吸,明明该是在百璃山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却要深陷在这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漩涡里,无法挣脱,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毕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他的亲生父亲。

      花应休抱着酒坛,面色有些潮红,但眼神清明,她看着对面的人的纠结,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自责,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欠义父,欠羽陌,欠勾魂的,如今还了,到落得我身前身后轻松,只是....”

      她顿了片刻,抱着酒坛又灌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到,“只是,我还放不下一些人和一些事,羽陌那边,我向大魏帝讨的四成皇商税到时候我会给你,其中三成给羽陌,一成你留下。”

      在他面前她还是没有叫出顾莫清的名字,因为那毕竟是他父亲。

      顾子术听见她的话,回过神,有些激动,“不!我不要什么皇商税,天下千金万银又怎样,我不想要,羽陌也不会想的,我们只想要你活着,要你像百璃山风未歇一样活着!”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哽咽。

      花应休看着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酒坛,语气带着些安抚地意思,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理了理他刚刚因为激动稍乱地衣襟,轻声说到,“子术,一直以来,你和羽陌虽然比我大,但是我都把你们当成我的妹妹和弟弟一般,羽陌天性顽皮,爱玩,摩罗可能管不住她,落辰现在又不再,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看着她,我知道这可能让你为难,但是,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了。”

      顾子术眼睛泛红,看着她呢喃道:“只是弟弟吗?”

      花应休顿了顿,继续说道“子术,这么多年,我很感谢你,所以皇商税我想给你一成,虽然我知道可能有些侮辱你,可我,想不出还可以拿什么感谢你。因为我把你看得很重要,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过好接下来的生活。我算过了,一成税加上你的月俸,子术也会好好待你,以后你便可以过上你以前一直想要的生活了。”

      她看向窗外,微微一笑,“其实,我也想去看看这万里山河,锦绣风云,所以,子术,以后还麻烦你带着我的那份去看一看了。”

      顾子术坐在矮几旁沉寂了很久,才声音颤栗的说到,“好。”

      花应休松了一口气,拉着他去楼下点了几样小菜,两人相互沉默着吃完这顿饭,然后照旧是顾子术送她到宫门。

      花应休看着前面高耸的宫墙,红墙金瓦,楼宇高阁,巍峨得让人喘不过气,她一步步向里面走去,等到了宫门口,才转身对着望着她的人,粲然一笑,不知惊了谁的岁月。

      “子术,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呢,感情的事情,谁又谈得起对得起谁呢?

      她觉得她对不起他,可他觉得顾子归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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