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

　　贾家人接完诏，等黄门离去，贾南风应了府中的贺喜后，就与贾充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贾充就让管家在书房外守着。

　　虽还未成婚，贾南风已封为太子妃，为尊，坐于贾充上首。

　　贾充接了旨，知道自己可以留在京都，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但看着坐在上首的贾南风，也不知她成为太子妃之后，日后能否母仪天下，给贾府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贾充叹口气说：“陛下隆恩，下旨封贵人为太子妃。但福祸相依，谁也说不准来日如何。愿贵人在宫中尽心侍奉太子，不辱贾氏之名。”

　　贾南风抚着桌案，笑道：“我为贾氏女，贾氏好，我才能更好。女儿在宫中定会辅佐好太子，稳住东宫之位，不负父亲与母亲的厚望。”

　　贾充听了“辅佐”二字，眉心上挑，说：“贵人有此心甚好，但过犹不及，吕后弄权，致吕氏宗族千余口被杀，此需谨记。”

　　贾南风听了训诫也不恼，笑着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

　　这几月，贾府都在为筹备太子与贾南风的婚事忙碌。

　　腊月，贾南风正在试穿婚服，乳母徐氏在旁说：“贵人穿上此婚服，光彩熠熠，大婚当日必能惊艳世人。”

　　宫中来的女官也在一旁附和。

　　贾南风知道乳母和女官夸大了，自己的气质虽好，外貌怎能惊艳世人。但十多岁的女儿家穿上华丽的婚服，心里也会多些欢喜，对将来多些憧憬。故贾南风脸上的笑意不消。

　　恰贾午来了漪岚院，贾南风见贾午脸色淡然，无笑意，恐其有不解，想向她问询，就让女官等人退下。

　　贾南风拉着贾午到了里面的卧房，问到：“你急匆匆的来姐姐这，脸上一点笑也没有，发生了何事？”

　　贾午拉着贾南风，哭着说：“我刚从二叔府中回来，在途中听人说太子愚钝，朝中的大臣对太子不满，认为太子不堪继承大统。姐姐，如果太子被废，你作为太子妃，也会遭到牵连的。”

　　贾南风听了这话，大惊，看了眼门口，然后训斥道：“太子乃国之储君，废除之词，你怎能轻易脱口而出。更何况，太子会被废，不过是无稽之谈。太子之立废，乃国之大事，怎可轻言废之。”

　　贾午听了，脸上忧色也不见退去，接着诉说：“可太子愚钝，这不是假的。大臣不认可太子，他坐不稳储君之位呀。”

　　贾南风听了笑之，道：“司马衷已经是太子了，如无皇帝的首肯，无大事发生，大臣们再如何，也动摇不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太子来日定可继承帝位。而太子乃陛下的嫡长子，陛下是不会废了他的。”最起码，在齐王在世时，陛下不会动易储的念头。

　　贾午还是有疑问，“姐姐，为什么父亲要你嫁给太子啊？你那么聪慧，太子根本配不上你，以后还要在宫中为太子担惊受怕。”

　　贾南风摸了摸贾午的头，笑着道：“你看到姐姐身上的婚服了吗？婚服华丽耀人，造价不菲，上面所绣的图案、花纹，只有皇家可用。世家若用了，便是逾越礼制，乃大不敬。只要司马衷是太子，不论其才高八斗还是资质愚钝，都只有我去迎合他，万万没有他配不上我的道理。”

　　贾午看了姐姐身上的婚服，其上绣了翱翔九天的凤凰，按礼制，凤凰图案的服饰只有皇家才能用，而皇室之中，只有太后、皇后、太子妃几人可用。贾午渐渐明白了懂了姐姐的话。

　　“更何况，自司马氏掌握了大权，我们贾家就注定与司马家分不开了。我和你之中，必会有一人嫁给太子。午儿，你也别怨父亲了。你也不小了，姐姐大婚后，你也该懂事，为母亲分忧了。”

　　司马氏掌权，父亲跟随司马氏，而李婉的父亲李丰忠于曹魏，因此李婉流放，父亲再娶。为笼络父亲与曹魏旧臣，司马昭让儿子司马攸娶了父族为司马氏臣子、母族为曹魏旧臣的大姐贾褒，陛下登基后赦免李婉等人。母亲郭槐与李婉、齐王妃贾褒有利益冲突，陛下对父亲与齐王司马攸的姻亲关系不满，注定她或午儿有一人要嫁入皇室。

　　......

　　“你明日就要离家，嫁入皇家，为人妻。母亲真舍不得你。”郭槐拉着贾南风痛哭流涕。

　　贾南风也对父母不舍，离家后没有父母为自己遮风挡雨，一切都要靠自己。

　　郭槐擦了擦眼泪，对贾南风嘱咐道：“太子妃虽尊贵，但一步走错，不堪设想。我与齐王妃虽有恩怨，但她终究是你的长姐，可为你的依仗。此次，你父亲险些出京，齐王妃也来信关心问询；你与太子成婚，她也来贺。这其中利害关系，你要明白。”

　　贾南风明白，齐王妃虽与母亲有怨，但她仍是贾氏女，贾府出事，她也不能坐视不管。今朝她为太子妃，虽比齐王妃身份尊贵，齐王妃心中有不忿，但贾家有两女嫁入皇室，乃是一门佳话，对齐王妃也有好处。她与齐王妃皆是因家族才能嫁入皇室，只有贾氏好，她们才能更好。齐王虽与太子在社稷继承上有矛盾，但若她出事，贾府也会受牵连，齐王妃为自身着想也会帮她一帮。

　　郭槐又道：“皇后母家杨氏一族依附于你父亲，且皇后贤淑明德，只要你侍奉好太子，对皇后恭谨，想必皇后会善待于你。”

　　“女儿明白。”

　　“弘训宫太后虽非陛下生母，但为景帝的正妻，身份尊贵，你不可慢待。”

　　弘训宫羊太后是晋景帝司马师的第三任妻子。皇帝司马炎建立晋朝后，因司马师所立之功，尊羊氏为景皇后，因居弘训宫，故称弘训太后。而司马炎的生母也被尊为皇太后，居于崇化宫，可惜命薄，成为太后没三年就去世了。故此宫中只有弘训宫太后，其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贾南风在心中暗暗思附。

　　“皇后在母仪天下后，为报幼年父母双亡，舅舅养育之恩，就提携母族，让皇帝封了天水赵氏一女子为充华，曰赵充华。你在宫中也可与之结交。”

　　郭槐的慈母之心，她对贾南风的叮嘱就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夜已深，只能挑重要的话细心叮嘱。

　　......

　　虽婚礼时间在傍晚黄昏，但一大早贾南风就起来了，梳妆打扮，穿上婚服，等待宫中迎亲使者到来。而贾充在前院招待来贺喜的朝臣，郭槐在后院招待各家夫人，就连贾午也不得闲，要招待几个年纪相仿的女郎。

　　待迎亲的大臣到了，贾南风拜别父母、亲人，坐上鸾车，前往皇宫。自此，贾南风不只是贾氏女，还为司马家之妇。

　　到了北宫，贾南风与太子拜完天地后，，贾南风便与太子一齐去往东宫的新房，还有宾客随同去观礼。

　　当二人安坐于席后，婚礼侍者为二人呈肉食，肉食珍贵，太子司马衷与贾南风同品美味，当是贺此吉庆大礼。侍者再为二人呈粟米，婚礼中佳偶共食粟米，自然是寓意新人共食粟米，以示今后衣食丰足，康健多福。待司马衷与贾南风佳偶餐毕，也谓同牢毕。侍者再为二人上合卺酒，司马衷与贾南风各自饮下一半，而后交换再饮，取意夫妻二人从此同甘共苦。合卺毕，婚礼已成。

　　观看婚礼的宗室亲眷看清了太子妃的容貌，有些人暗叹太子妃气质虽端庄雍容，容貌确比其长姐齐王妃相差甚远，也不知其能否坐稳太子妃之位。这些人在婚礼完成后就离开了婚房，侍者也拿着东西退下了。房中就剩下司马衷与贾南风二人。

　　司马衷与贾南风久坐无言。

　　贾南风怕两人再这么僵持下去，就顾不得矜持，说道：“太子殿下良久无言，是对妾的容貌不满吗？”

　　司马衷听到贾南风委屈的声音，一下子急了，解释说：“孤并非对尔不满，只是这洞房，孤也是头一回，有些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慢待了你，是孤的不是。”

　　太子司马衷说起洞房一词，脸都红了。

　　贾南风听到太子是头一回，元阳还未失，心中不由有些欣喜。

　　贾南风娇羞的说：“夜已深，周公之礼不可废。”

　　司马衷听了，也顾不得害羞，就渐渐接近贾南风，床榻深陷，两人陷入巫山云雨之中。

　　所谓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自不可辜负。

　　贾南风从贾府带来三人，乳母徐氏，婢女玉兰、玉竹。因徐氏祖上是读书人家，徐氏也有些文采，只因战乱天灾，家道中落，遂到贾府为乳母，乳贾南风与贾午，对二人情若慈母，恩爱深重于贾充、郭槐。所以贾南风让徐氏随侍东宫，为太子的姬妾，帮她打理东宫。

　　四月，一日，太子司马衷回东宫后，脸色有些不好。

　　贾南风侍奉司马衷换了一身衣服，问道：“朝中发生了何事？殿下不豫。”

　　“叔曾祖父今日因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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