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101[快穿]

　　“啊！”

　　徐也从突然坠落的失重感中惊醒过来。

　　衣服被冰凉的汗水浸湿，贴在后背上。房间黑漆漆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底，徐也恍惚间觉得自己漂浮在宇宙里。在真空的黑暗中，产生了溺水般的窒息感，而她周身没有一根稻草可以抓住。

　　徐也下床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半杯。睡意全无了。她端着杯子走到阳台上，在躺椅上坐下。阳台上摆了几盆植物，徐也没有精力去照顾它们，甚至叫不出它们的名字。那些原本纤长秀气的枝叶在经历长久的缺水之后，变得干枯蜷缩。徐也当时把它们带回家，抱着一些期待，期待这样的生命能为她带来一些温暖。只是买回来后，她又觉得这样的期待是可笑的，连自己都没法拯救自己，她凭什么认为这几株小小的植物可以拯救她呢？

　　徐也把剩下的半杯水倒进了花盆里，把杯子放着手里把玩，放到眼前。通透的玻璃里折射着远处的霓虹灯光，红色的，像是那天晚上散碎在妈妈身边的一样。

　　楼下两个黑影扛着镰刀走过，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使者，时刻提醒着徐也，这个地方表面的平静下是怎样的至暗。

　　14岁那年，徐也在母亲的遗物里发现了父亲的秘密。父亲的死不是如母亲所说的那样是一起意外，而与“那些人”有关。徐也对于“那些人”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份转让文件上的镰刀印章，而那个印章在刺死母亲的匕首上也出现了。

　　在福利院呆了三个月，徐也说出口的话不超过十句。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手里攥着一盒发潮的火柴。徐也的灵魂似乎被抽走，她脑子里装不下任何其他东西了，只想把父母的死搞清楚。悲伤的高峰过后，有一股隐隐的愤怒在徐也心里被压抑着。

　　她记得母亲对她说的话：“小也，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做一个干净、善良的人。”这句一直被母亲重复的话，从前听起来是一句泛泛的教育，现在听来像是带着预言的劝解，似乎母亲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谈复仇，徐也甚至连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机会都没有。但她几乎可以确定，母亲和父亲的死都不是意外，并且很可能互相关联。

　　可是，一切都无从下手。

　　那天晚上，徐也在福利院的房顶上坐着吹风。她想起以前，在这样晴朗的夜晚，她总是和妈妈一起走在街上，东拉西扯地说些事情，被无聊的一句话逗得哈哈大笑。现在四周却静悄悄的，微风吹过引起的树叶颤动声都清晰可闻。

　　徐也正发呆的时候，两个黑影忽然就到了她面前，徐也甚至没有察觉到他们是从哪个方向靠近的。他们全身都被黑色斗篷罩住，肩上扛着的镰刀像两座巨山猛地压在面前，徐也的恐惧大于惊讶，身上的力气一点都使不出来，只能坐在原地。而她的目光却无法离开他们扛着的镰刀。

　　好眼熟，就像那个印章上的镰刀。

　　黑影沉默不语，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徐也从惊吓中恢复过来。银色的镰刀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徐也紧盯着镰刀，又把目光转向黑影，斗篷底下也是一片黑洞洞的，那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面孔？他们与父母的死一定有关。

　　“你们是谁？”徐也颤抖着声音，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我们是黑影。”

　　“是你们杀了我父母吗？”

　　黑影沉默。这让徐也越发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那股被压抑的愤怒几乎要冲破控制，眼眶涨满了泪水。
　　“你们是来杀我的吗？”徐也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口。

　　“不是。我们来带你回去。”

　　“回去？去哪？”

　　“去暗界。”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没得选。是我们选择了你。”

　　这次换徐也沉默了。陌生而恐怖的人——甚至不确定是不是人，说要带自己去另一个世界，这听起来确实荒谬。

　　但是父母去世的线索在这接上了，这似乎是徐也探寻真相的唯一机会。

　　随后徐也又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的考虑似乎是多余的，因为现在根本不是由她决定去留的状况。即便自己不同意跟他们回去，她也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能力。

　　徐也用手背用力地抹掉眼泪，双手撑着身体站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将将够他们的一半高。

　　“好，我跟你们回去。”

　　命运之门在此时开启，等待徐也的是她难以掌控的人生。从进入暗界开始，她与之前的自己划清了界限，走向了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是一个依靠人类的邪恶存在的世界。它仿佛一台不知餍足的巨大机器，为了维持运转，它必须汲取源源不断的善良。在这里，善恶不过是供交换的筹码。你愿意付出多少善良，杀手就可以帮助你解决多少仇恨。而杀手，在这必须隐去人的属性，抛弃自己的情感与理智，仅为满足雇主的要求而存在。

　　徐也就这样被选中了，被选中成为杀手。依据这世界善恶交换的规则，越是善良的人就越有成为杀手的潜力，而徐也这样身家清白的孤儿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心地纯净，而且即便忽然消失也没有人会注意。

　　至少——徐也只能这样乐观地想——至少她离真相似乎近了一点点。她明白自己是孤立无援的处境，面前是一片海，而她要找的真相需要跨越这片海才能得到，至于往哪游、需要游多远，甚至海的那边究竟有没有真相，她都不得而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头扎进海里。

　　徐也在阳台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眼，徐也被晃得眼睛疼痛。昨晚竟然就在这里睡着了。徐也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低头看了看那几盆干枯的植物，转身走进屋子。今天还有一个任务要做，她得准备出门了。

　　半小时后，徐也已经躺在了穿越室里，准备进行穿越。

　　“您好，我是负责您本次任务的AI，你可以叫我贝塔。”

　　“穿越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徐也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穿越的进行。一阵眩晕之后，她睁开眼睛，自己并没有出现在预定的场景里。眼前的景象熟悉又陌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洗衣粉的香气，阳光铺洒在这个屋子里。课桌上散乱着几本作业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徐也”两个字。

　　这里，是徐也的家，是她和母亲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徐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因为长时间的压抑，她的情感似乎变得迟钝了。这难道是在梦里吗？可是一切的感官又是如此的真实。

　　“咔嚓……”徐也听到大门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了，随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冲向心脏。

　　她知道门后面的人是谁。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再见她。

　　门吱呀呀地打开了，“小也，我回来了，”门后传来声音，“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门终于完全打开了，那个人终于完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妈妈……”徐也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滚烫。她呆呆地钉在原地，时间仿佛停止了。

　　“小也？”妈妈笑着走了进来，“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哭了。”

　　徐也向着母亲走去，她现在只想把母亲抱住。无论这是不是梦境，她都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了。

　　正当她就要碰到母亲的时候，一阵眩晕猛地袭来……

　　徐也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穿越室。眼睛还是湿湿的，徐也花了几秒钟从情绪里出来。她马
　　上恢复了理智。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按照计划穿越？”徐也质问AI。

　　“我知道那是你最想回去的地方，对吧。”AI说话了。

　　“什么？”

　　“是我帮你穿越回去的。我叫贝塔。”

　　“关于我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知道的比你多。”

　　徐也打了个冷战，她以为自己的事情是个秘密，没想到还有其他人知道。

　　“你想怎样？”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贝塔顿了一顿，“我厌倦这个地方了，我厌倦日复一日地做相同的事。他们赋予我们思考的能力，却又将我们圈养在此。我要结束这样的生活。只要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

　　“暗界不允许AI和杀手私下穿越，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发现了一个系统漏洞，在这个漏洞里的穿越不会被系统记录在内。”

　　徐也沉默了。她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她看了贝塔一眼，默许它继续说下去。

　　“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做悬赏令上的任务，等我到达首脑的身边，我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生活。而作为报酬，你每帮我完成一件悬赏任务，我可以给你一次穿越回去的机会。无论你是想重温亲情还是想查清真相，我都可以帮你。”

　　徐也知道悬赏任务是怎样的难度。那些都是从前的杀手无法完成的，以高价悬赏，也就意味着它们的难度更大。

　　但是她想起自己的生活，她来这里四年了，迫于这里的严格管制，在父母的事情上几乎没有进展。日复一日地，她感觉自己身上浸透了别人的血，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还能否有从海里出来出来的机会。

　　此时贝塔提出的条件对她来说是诱人的，即便这意味着要冒巨大的风险。

　　“好。”徐也没有思考太久就答应了。

　　她知道自己的混沌生活结束了，黑暗中扯开了一个口子，孤海里抓到了一截浮木，一切都会由此开明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徐也没有收到贝塔的消息，但是心里却没法放下这件事，整个人紧绷着。直到近半个月后的某天，徐也刚结束一个任务，正准备离开穿越室，身后的AI忽然喊住了她。

　　“徐也，”它说，“我是贝塔。”
　　徐也心中一惊，回头看着AI萤绿的屏幕，问道：“贝塔？刚才一直是你吗？”
　　“是我。为了躲避系统监视，只好在任务结束后再表明身份。”贝塔继续道，“这次来找你，是来继续我们上次的交易。”

　　徐也终于等到了，她期待的这一天。

　　“好，你要我做哪个任务。”

　　“雇主是个老妇，年轻的时候是个舞女，被富家少爷骗得差点没了命，眼睛瞎了一只。苟延残
　　喘到了晚年，回想这一生，实在无法甘心就这样离去，于是把所有的善良都交与暗界，只希望回到过去，亲手杀了那个富家少爷。”

　　“任务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好，我今天回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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