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时期的爱情

　　许窈窕跟在男人身后长驱直入，在臭气熏天的马厩里，她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贺玉叶。
　　那身浆得一条绉子都没有的月牙白裙子，皱巴巴的像是咸干菜。大片脏污之中，斑斑点点的血迹格外刺眼。
　　此时此景，正应了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许窈窕几乎得意的笑出生来，惊醒了浅眠的贺玉叶。
　　她眼看着贺玉叶睁开眼，表情从惊恐惊喜。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眼泪珠子般的砸下来。
　　“小妹……”她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竟然是你……”
　　许窈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的说，“失望吗？”
　　贺玉叶苦笑着摇头，“能见你最后一面，是我的奢望。”
　　许窈窕琢磨着她的话。
　　乌黑静谧的黑夜，贺玉叶的凹陷的脸庞在月光下白惨惨的。她沉沉的低下头，肩膀耸动一下一下的啜泣着。
　　“……小妹，我不想活了。”
　　许窈窕伸出双手，十指交错，虚虚拢住纤细的脖颈。
　　只是那些快乐的日子和那些痛苦的日子一齐浮上心头，快乐的日子很多很多、很快乐很快乐，使她惹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她还是怨恨，但总来没有想过要贺玉叶去死。
　　“……你知道，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可是你竟如此狠心，要那么害我。”
　　她突然猛地掉过身去，因为眼泪流出来了。
　　贺玉叶垂下头，双手捂着了脸，崩溃的放生大哭起来。
　　“小妹，我对不住你，我不是人。”她呜呜的哭着，神情痛苦到极致，几乎要死过去：“我这烂人，哪配和你姐妹想成。我这种烂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在贺玉叶哭着的时候，许窈窕已经在心里替她把未来的打算好了。
　　“把你那个牲口一样的沈郎甩了，然后挑个周正的小厮凑活过吧。像阿伍就还可以，对你们贺家也忠心耿耿。”
　　听了她的话，贺玉叶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她低着头，眉头紧锁。良久，她才说，“阿伍不行，他是你的——”
　　许窈窕打断，“我看不上。”
　　于是贺玉叶也没说什么，又思索了一番，最后略有迟疑的点了点头。
　　此时天空已露鱼肚白。
　　许窈窕看着外面，对贺玉叶说，“你该回去了。”
　　贺玉叶警觉的说，“你不和我一起吗？”
　　许窈窕无所谓的说，“不了。”
　　贺玉叶劝不了她，“那你打算去哪儿？”
　　许窈窕的眼睛显出迷茫的神色来，“暂时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贺玉叶低头摘下左手腕上的手串，这是目前她全身上下仅存的首饰。
　　“这是上好的白奇楠手串，比金子还要值钱。那些土匪不识货，以为是辟邪的桃木。”
　　她把白奇楠手串塞到许窈窕手中，“出去也好，出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些好人。”
　　木头手串带着温度，贴着许窈窕的皮肤，她的心里涌上酸楚的味道。
　　“日子怎么这么苦呢。”她要哭不哭的说。
　　贺玉叶立马落下泪来，喃喃的说，“是呢，这日子怎么就这么苦呢。”
　　时候不早了，许窈窕搀扶着贺玉叶走出肮脏的马厩。不远处的一棵桃树下，男人已经在等着她们了。
　　他考虑的很周全，向贺玉叶介绍他带来的大个子，“这小子是个老实头，会把你背下山。”
　　贺玉叶不敢多说，只能同意。
　　许窈窕让大个子带着贺玉叶先走。临走之前，贺玉叶僵硬的伏在大个子宽厚的背上，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男人也不免看向她。
　　许窈窕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平静的问男人，“下山的话，还有别的路吗？”
　　男人说，“有。就是不太好走。”
　　窈窕说，“不要紧。”
　　说完，一阵清冽的风拂过。春日的清晨，许窈窕在寒风中打了个冷战。
　　男人说，“我送你下山？”
　　许窈窕颇有些受宠若惊抬脸看向他，然后立刻低下头，腼腆的笑了下：
　　“那倒也不必。你指给我，我认得路。”
　　男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给她说要怎么走。沿着隐秘的小路下山后一直向北走三公里有几户人家，她可以在那里歇脚、也可以在那里住下来。他有个妹子也在那里，她们可以相互照看。
　　许窈窕惊讶于男人的善心，但还是感激的拒绝了，“就不麻烦了。”
　　男人也没再说什么，许窈窕也觉得自己该走了。
　　“墨池！”
　　突然有人这么唤了一声，找墨池于是看向来人。
　　顺着他的目光，许窈窕看到遥遥的有一个男子朝着他们走来。三月的清晨打着赤膊，腾腾冒着热气。
　　她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甚至本能的往赵墨池身后躲。
　　赵墨池不动声色的把她挡在身后，对着来人唤了声：“大哥。”
　　三月的清晨，项云旗□□着精壮的上半身，鹰隼一样的眼睛叼住了慌张的许窈窕。
　　“新找的妞？你那个妹子不要了？”他绕到赵墨池身后，仔细打量了许窈窕后，吹了声口哨：
　　“换口味了？这个可比原来那个辣多了。”
　　许窈窕小鸡仔一样躲在人家身后瑟瑟发抖。
　　赵墨池不动声色的回答：“还好。”
　　项云旗探究的目光轮流游走于两人之间，走了三个回合，他坏笑着说，“这不是你的妞。你小子骗我。”
　　赵墨池薄唇紧抿，项云旗死盯着他，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颇有点无奈的说，“……大哥，这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项云旗挑眉，“要的就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听到这里许窈窕小脸煞白，害冷般的连牙齿都打起颤来。
　　在赵墨池忧郁的目光中，项云旗不由分说，一把许窈窕扛上肩头。顷刻之间许窈窕的天和地都乱掉了，头晕目眩的开始掉眼泪。
　　被放到大床上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项云旗两臂撑在她身侧，歪着头打量她一塌糊涂的小脸蛋，戏弄的说：
　　“怎么怕成这个样子？我又不是要吃了你。”
　　许窈窕当下已经完全没了主意，抽搭抽搭的挤出一句话。
　　项云旗凑近侧耳，“嗯？”
　　许窈窕无法说出话来，仍然只是抽泣。
　　项云旗看了她一会儿，面无表情的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粗糙的手指在白净的脸上留下一抹红痕。
　　许窈窕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哭声渐渐止住。她垂着眼帘，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求、求你轻一些……”
　　话音刚落，她就被粗暴的推倒在床上，身上的男人仿若野兽。
　　刚止住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她认命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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