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生

　　北雁南飞，秋收冬藏，一天更比一天凉。

　　这天下午放学后的操场。
　　少年们刚打完篮球，汗流浃背地围坐在篮框下休息。
　　宋斯杰站起身，拍拍屁股，回过身：“走，喝奶茶去。”
　　段沐许和江又延都挥挥手，道：“甜腻腻的。不喝。”
　　“那就陪我去买啊。”

　　贺谨言正垂着头摆弄手机，没搭理他。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两人又恢复了联系。
　　虽然她的回复都是能多简短就多简短，但已然让贺谨言很开心了，每天都缠着江筱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有时撩拨她狠了，她就直接不回，贺谨言就自言自语似的一句一句发过去。
　　江筱祺有时被他吵得不耐烦，就会生气地让他滚蛋。
　　贺谨言也不恼反而很开心地乖乖滚蛋，等多一会又继续撩拨她。

　　【你在哪？我现在好想见你。】
　　【吃饭。】
　　【在哪吃呀？】
　　【拉面店。】
　　【奶茶店隔壁新开的？】
　　【嗯。】

　　贺谨言把手机放进口袋了，手臂撑了下地面站起身道：“走吧。”
　　宋斯杰开心地跳上去，趴在贺谨言背上，没皮没脸：“还是阿言最哥们啊。”
　　“下去。”贺谨言皱着眉斜睨他一眼。
　　其余两个微抬起头，摇头晃脑互相搭着肩膀，站起身跟着一起走了。

　　宋斯杰跑去排队点单。
　　其余三个站在树荫下，抽着烟，懒悠悠地站着。
　　“祺祺！这！”江又延远远看到从拉面馆走出来的几个女生。
　　江筱祺随着声响，转过头看了过去。
　　贺谨言笔直地站在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江筱祺心里暗叹，的确长得够妖孽啊。

　　乔悦拉着她们走过去，开心地道：“我去买奶茶，你们在这等着。”
　　江筱祺她们走到树荫下。
　　她努力忽视那道炽热的眼神，跟江又延有一句没一句的乱侃。

　　段沐许失笑地看着江筱祺一眼，勾着贺谨言的肩膀，走远一点，耳语：“还没有进展啊？”
　　贺谨言自嘲地笑了下，摇摇头没作声。
　　拿到奶茶后，江又延他们护送几个女生回了宿舍。

　　当天夜里。
　　几个女生爬上床后，照旧在那闲聊。
　　江筱祺头压着枕头，侧着身，拿着手机回了句晚安，也加入她们的聊天。
　　“筱祺，贺谨言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钟愉思忖一番，开始分析起来，“你哥生日那天，你们一起回来时，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在ktv玩游戏，他贸然表白的那句话，眼神好像也是朝着你看的。还有刚才啊，他的视线也一直停在你身上。”
　　乔悦也跟着一起搭话，分析着。

　　江筱祺听着听着，思绪慢慢飘散。
　　眼前逐渐清晰浮起贺谨言那张总是懒散，带着痞笑的脸，又想起那晚在小公园他认真深邃的眼神。

　　“筱祺！你有没有听我们说啊？”乔悦加大声量的喊道。
　　“嗯嗯，听着呢。”江筱祺应付道。想了下，还是老实交代道：“他是有跟我说喜欢我，让我当他女朋友。”
　　钟愉激动地道：“看吧！我火眼金睛啊！那你怎么说！”
　　“我拒绝了。”江筱祺挠了挠头发。
　　徐稚优突然冒出了句：“我看得出来，贺谨言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
　　江筱祺拽着被角，眼睛颤了颤，没说话。

　　“那么”徐稚优停顿了会儿，说：“你喜欢他吗？”
　　江筱祺默了半会儿，认真斟酌了番，轻声开口：“或许吧。”
　　从小到大，她都照着路莹华规定的路线走着，她很少违背她的意思。路莹华说过不能被不相干的事打扰学业，她就连弹琴画画都不敢再想，更别提早恋了。
　　可是，不经意间，那个人就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无所顾忌般闯入了。发短信逗她开心，风雨无阻地护送她回家，带她翻墙出去疯玩，不加掩饰直截了当的表达对她的喜欢。
　　她慌了，乱了。
　　体会到从前没有体会过的喜悦，甜蜜，犹豫，忐忑。

　　徐稚优看着天花板，眼泪顺着眼尾缓缓滴落在枕头上，微微吸了下鼻子，掩下心底的酸涩：“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钟愉和乔悦一听有秘密都坐起身。
　　“我从很久之前，就暗恋一个人。”徐稚优顿了顿，接着说：“但他并不知道我这个人。”
　　徐稚优有些落寞的语气，让江筱祺想起了钟愉那一晚说的话，有些心疼。
　　“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啊。呵，暗恋这感觉真他妈让人难受啊。”钟愉唏嘘道。

　　徐稚优转移话题，“筱祺。喜欢就勇敢去尝试吧。无论暗恋或是明恋，单恋的那一方都是很难受的。”
　　江筱祺闭上眼睛，想起那个肆意张扬的男孩，他..难受吗。
　　徐稚优说的话，让江筱祺彻夜难眠。喜欢就该在一起吗？

　　少年们逮到节日，能够热闹庆祝的就不会放过，因此校外的商店也跟着潮流都挂满了圣诞老人的贴纸，显眼处都摆放着一个个硕大红彤彤的苹果。

　　平安夜这晚。
　　江筱祺刚洗漱好，坐在书桌前摊开书本，默背着古诗文。
　　手机突然响了--
　　贺谨言呼出一口白气，轻声道：“你现在下来一趟吧。”
　　江筱祺看了眼时间，嗯了声，穿好鞋就跑了。
　　室友几个都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人就咻一声不见了。

　　贺谨言倚靠着栏杆，抬头看着漫天星辰。
　　江筱祺走出宿舍楼门，就看到隐匿在夜色中的少年，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贺谨言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就看到江筱祺一身白绒绒的，从头包到尾，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怎么了？”江筱祺走近他身旁，隐约地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给，平安果。”贺谨言微倾下身，笑了笑道：“还有圣诞礼物。”
　　江筱祺犹豫了下，伸手接过纸袋，歉意道：“对不起啊，我什么都没准备。”
　　贺谨言轻笑，抬手揉了揉江筱祺头顶上的毛茸茸。道：“小公主变成小兔子了。”
　　江筱祺睨了他一眼，悻悻地嘟囔道：“谁让你突然跑来，我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呢。”
　　贺谨言大笑道：“我喜欢小兔子。”
　　江筱祺还是不能习惯他张嘴就来的情话，一阵脸红心热，话也不说，挥挥手跑回宿舍了。

　　江筱祺回到宿舍，坐在书桌前，拿出纸袋里的礼物。
　　钟愉从她身后走过，一瞥，惊呼道：“哇，C家最新款的王冠项链啊！贺谨言送的啊？”
　　江筱祺不好意思地颔首。
　　“那你们现在是确定关系了吗？”
　　江筱祺一听，举止有些仓惶，结巴道：“没有没有。我还没想好呢。”

　　男生宿舍里。
　　贺谨言回到宿舍后，又开始摆弄他的手机。
　　江又延见状，撇下嘴：“阿言，你是不是外面有狗啦？”
　　贺谨言被他这么神来一句，扭过头看向他。段沐许和宋斯杰听到这么一问，同时前俯后仰地大笑，宋斯杰笑到被口水呛得一直咳嗽。

　　“外面冷的要死，你还拎着纸袋出去。”江又延思索了下最近贺谨言的异状，又道：“下午还背着我们出去买苹果，而且最近总是发短信，还边发边偷笑，跟个神经病似的。你快老实交代！跟谁在一起了啊？是不是上次ktv里说的那个啊。”
　　“没有。”贺谨言摸了摸鼻尖，垂眸继续玩手机。
　　“江又延，你真的好八卦啊。”宋斯杰赶紧走过来，搂着江又延的肩膀，揶揄道。

　　“诶你们就不好奇吗！他最近奇奇怪怪的，是不是铁树开花啊？”江又延想了下，又道：“他这么懒的一人，居然还要去参加跨年晚会。这不都很诡异嘛！”

　　说到跨年晚会，每年学校都会组织两次晚会。初中部是圣诞节，高中部就定在跨年夜。
　　贺谨言反复斟酌纠结了下她最近的态度，想了很多方案，最后决定在跨年晚会做番努力。所以跟江又延这个学生会主席套了近乎，让他开后门。
　　这件事，让江又延一直嘲笑并勒索了一周的晚餐。
　　但贺谨言一想到到时候她可能有的反应，傻傻的，愣愣的，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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