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生

　　跨年夜这天，隔天就是元旦三天假期。
　　一整天大家都很兴奋，对今晚的晚会也抱有高昂的期待。

　　江筱祺去往食堂，一路上。
　　四周都是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听说了吗，贺谨言居然要上台表演耶。”
　　“对啊。我听我一个在学生会的学姐说的，好像是他自己主动要去的。”
　　“不是不是，好像是江又延拉他去的。”
　　“才不是呢。我听别人说是他自己要去的，而且还让江又延给他走后门呢。”
　　钟愉挽着她的手，促笑道：“真的假的，你知道吗？”
　　江筱祺摇了摇头，她是真不知道，贺谨言没跟她提过，只是问过她到时候去不去看晚会而已。

　　吃完饭后。
　　江筱祺她们几个也跟着大队伍，熙熙攘攘地往大礼堂方向走去。
　　因为江又延的关系，她们宿舍四个都拿到非常好的观赏位置，正中间。
　　“今晚有十来个节目，贺谨言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居然是独唱耶。”乔悦看着刚才进门时学生会学生递上来的表演节目单，亢奋地摇着徐稚优的手臂道。
　　“你激动什么呀。人家肯定是为了某个人上台的啦。”钟愉眼神戏虐地朝江筱祺打趣道。
　　“我就是激动这个啊！哈哈不知道会不会在台上直接表白呢？”
　　“诶这个有可能耶！他一直都桀骜不驯的，毕竟人家的爸爸是校董耶，学校老师都拿他没辙。不过好像没什么人知道。”
　　江筱祺微怔，侧目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爸也是。”钟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江筱祺点点头，差点都忘了豫华本身就是四个校董外加一个资历深厚的老校长组建而成的。

　　一个节目接着一个。
　　江筱祺看得都有些犯困了。
　　昨晚她做了个梦，梦见小公园那晚。但在梦中，贺谨言亲吻的不是她的眼睛。
　　梦里贺谨言低头深情地看着她。眼底覆着阴影，削薄的唇近在咫尺，轻轻地亲上她的嘴唇。
　　她被吓醒了，接着一整晚辗转反侧。

　　“哇！贺谨言！！”四周的惊呼，江筱祺听着大家的欢呼，抬头看向舞台上。
　　简单的高脚凳摆在正中，贺谨言轻松懒散的坐在那，一条腿屈膝勾着椅子架，另一条伸得笔直，一手拿着话筒，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视线透过重重人影，直勾勾的看着看台正中间。
　　头顶上的聚光灯时明时暗地照在他身上，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目光淡淡，高挺的鼻子，唇角扬起令人目眩的笑容。
　　江筱祺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身影吸引住，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嗨，我是高二三班的贺谨言。”贺谨言略微停顿：“王力宏的一首简单的歌。”跟他平时说话风格一样，简洁明了。
　　台下观众尖叫着。
　　他笑了笑道：“请大家安静点。我怕她听不到。”
　　“啊！！！这是要告白吗！”大家被他这么一说，更加激动起哄道。
　　青春期躁动的少年们，每天除了沉重的课业，最喜欢的就是课后这些谈资。
　　吃瓜群众不分男女。
　　每天都有新的八卦，譬如谁跟谁一起，谁跟谁分手，谁和谁被老师发现叫家长了。
　　今天全校都认识的风云人物的八卦，还是当事人亲口说的，这怎么能不让大伙激动呢。
　　他的歌声，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传入江筱祺的耳朵里。
　　--
　　这世界很复杂混淆我想说的话
　　我不懂太复杂的玩法
　　什么样的礼物能够永远记得住
　　让幸福别走得太仓促
　　云和天蝶和花从来不需要说话
　　断不了依然日夜牵挂
　　唱情歌说情话 只想让你听清楚
　　我爱你是唯一的倾诉
　　写一首简单的歌让你的心情快乐
　　爱情就像一条河难免会碰到波折
　　这一首简单的歌并没有什么独特
　　好像我那么的平凡却又深刻
　　--
　　江筱祺霎时间心脏抽搐了一下。
　　她注视着那个人，很久很久。
　　周围一片黑暗寂静，只有台上的那个人是明亮炫目的。
　　他像启明星一般，瞬间点亮了她沉静平和的世界。

　　那一眼，认定了一生。
　　--芸芸众生，人来人往，我很幸运，入了你的眼。

　　晚会结束后，江筱祺让室友们先回去。
　　自己怔坐在原位，看着舞台。
　　舞台灯光已经关了，漆黑一片。

　　“怎么还坐在这呢？”贺谨言坐到她旁边的位置，视线看着舞台上，轻声问道。
　　江筱祺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还在回味呢。”
　　贺谨言粲然一笑，笑得得意且放肆，“那我再唱给你听，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她唇角微扬，笑着点点头道：“好啊。”
　　贺谨言轻轻地，低沉地缓缓哼唱。
　　等他唱完，江筱祺甜甜一笑，娇俏道：“我们走吧。”

　　冬天的夜，夜很长且寒冷。
　　贺谨言送她回宿舍。
　　一路上，他偷偷瞅着江筱祺的神色，好似与之前判断有些不同，在他的想象中，江筱祺应该是红着脸看他唱完就走的，没想到会呆坐在那，此时还就走在他身旁，拿捏不准她的态度，索性闭嘴不敢多问。
　　江筱祺步伐轻快地自顾走着，嘴里还轻哼着刚才贺谨言唱的那首歌的曲调。
　　哼唱完，她淡抿唇瓣，垂眸瞥了一眼贺谨言的手，仿佛无意般轻碰了几下，暗暗深吸一口气，伸手缓缓牵住他的尾指。
　　贺谨言微顿脚步，双眸半垂，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就这么眼神莫测的盯着她，似疑惑，似激动难耐。
　　江筱祺一时讷讷，又仿若无事般，松开手，低下头道：“你还走不走呀。”

　　默然片刻。
　　贺谨言眯了眯双眼，嘴角勾起抹坏笑，直接握住江筱祺的手，十指紧扣。喉结微微上下动了动，嗓音沙哑：“你考虑好了？”
　　语气似是陈诉又似疑问，带着紧张迟疑的语调。
　　江筱祺沉吟片刻，嘴角微微莞尔，轻轻颔首，“试一试吧。”
　　贺谨言欣喜若狂，轻拽过江筱祺，搂她入怀，低沉温柔地伏在她耳边郑重地说：“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江筱祺低着头，抵在他宽阔而结实的肩膀上，眉心微动，抿嘴一笑，小声地嗯了下。

　　等到江筱祺回到宿舍，刚打开门。
　　钟愉和乔悦立马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左右夹攻，拉着她坐在椅子上，激动又好奇地看着她。
　　她有些羞涩，笑声双靥,温声道：“嗯在一起了。”
　　两人一道欢呼。
　　徐稚优坐在位置上，强撑起笑脸，道：“祝福你们啊。”

　　贺谨言满脸笑容的回到了宿舍。
　　段沐许无意抬头，瞥了他一眼，发现他心情不错，凑到他身旁，揶揄道：“成了？”
　　贺谨言喜上眉梢，如沐春风般点了点头。
　　而后，贺谨言思虑了一番，不管了。
　　他走到江又延身后，戳了戳他的背，江又延摘下耳机，回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贺谨言咳嗽了一声，寂静了会儿。
　　他嘴角微勾，淡淡一笑道：“我谈恋爱了。”
　　段沐许和宋斯杰对视了一眼，缓缓走到门口。
　　江又延站起身，惊讶道：“谁啊！”

　　贺谨言只要一想到江筱祺，就忍不住愉悦，心像被柔化了一样。嘴角遮掩不住的笑，道：“江筱祺。”
　　江又延怔住了，像是不信，问道：“你说是谁？”
　　贺谨言眼里笑意加深，语气郑重道：“你妹。”
　　听到这话，江又延的眉心一跳，连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他妈的！”毫无征兆的，用尽全力地往贺谨言脸上揍了一拳。
　　贺谨言往后退了几步，他用指腹蹭了蹭被揍的嘴角，笑了：“妹控啊你”
　　“我妹单纯的跟白纸一样，啥都不懂”江又延冷怒道：“你跟谁搅和一起不好！偏偏搞我妹！”
　　贺谨言抬眸，深邃正经地注视着他，道：“没乱搞。我认真的。”
　　江又延嘲讽般笑了笑，道：“行，你认真。以我妹的成绩Q大稳进。呵，你呢？我看你们认真了多久！”
　　贺谨言自信又嚣张地道：“你等着瞧。”

　　翌日
　　江筱祺刚收拾好东西，就收到贺谨言的微信。
　　【女朋友，我在楼下等你。】
　　江筱祺弯唇，跟钟愉她们挥挥手，在哄笑声下走出了门。

　　一走出宿舍门，就看到贺谨言挺直修长的身影。
　　江筱祺嫣然一笑，正准备走过去时。
　　江又延就突然出现了。
　　“祺祺，走，我们去吃早饭然后回家。”
　　江筱祺看了看江又延，又看向贺谨言。
　　贺谨言眉梢一挑，侧头看向江筱祺，道：“你哥知道了。”
　　江筱祺咽了咽口水，干笑道：“那就一起去吃吧。”

　　走在校道上。
　　江又延走在中间，一直侧头跟江筱祺闲聊，每逢贺谨言开口时就被打断了。
　　江筱祺尴尬地总往江又延脸上瞅，想看下贺谨言又不敢。
　　吃饭也是在沉默又尴尬的状况下完成。
　　吃完饭后。
　　江又延终于跟贺谨言说话了。
　　他似笑非笑道：“我们应该不同道吧。”
　　贺谨言眯了眯眼，抵了抵嘴角。不语。

　　坐在车上。
　　江筱祺轻拽了下江又延的衣袖，道：“哥哥你干嘛这样啊？”
　　江又延目光锐利地瞪着江筱祺，忍下要发飙的火气，道：“你还敢问！你们两什么时候有交集的！怎么会突然一声不吭就在一起了！”
　　江筱祺一噎，是哦一直没跟江又延说过他们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跟江又延讲，像是心里的小秘密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江筱祺耳尖一点点泛红，支支吾吾道：“就国庆那时候他来接我下课。然后就..就开始有交集的。”
　　江又延嗤笑道：“敢情还是我的不是咯。给你们制造了机会啊！”
　　江筱祺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赶紧摆摆手。
　　江又延一脸紧张道：“他是不是强迫你了？威胁你当他女朋友的。”
　　在他心里，妹妹是个很单纯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更遑论会喜欢上像贺谨言这种男生的。虽然贺谨言长得还算可以，人品也就那样，可是他不相信他妹居然会跟学校那些女生一样肤浅无知啊！而且贺谨言喝酒抽烟旷课打架泡吧，现在算是收敛些了，但还是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的，算是性子很淡的人。
　　江筱祺目光直视他，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他。”
　　这句话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却在江又延面前坦然的说出来了。她不想江又延误解扭曲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她真的喜欢上那个人。
　　可能从他每天发微信嘘寒问暖开始。可能从他下雨天来接她下课开始。可能那一晚他带着她疯玩开始。
　　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她被他吸引，让他一点点地在她心里留下了位置。
　　江又延微眯着眼，复杂的看着江筱祺。她小脸红扑扑的，眉色间隐约可见的喜悦。
　　他深呼吸几口气，皱着眉道：“要是被妈知道，你就完蛋了！”
　　他真的是没想到..
　　江筱祺一直都是很乖巧很听话的。
　　现在居然为了贺谨言。

　　江筱祺目光垂下来，捏了捏衣摆，小声嘟囔道：“哥，你会不会帮我保密啊？”
　　江又延现在真是后悔昨晚没多揍贺谨言多几拳。冷哼一声，“知道了。”
　　江筱祺笑了起来，像小时候一样撒娇着，晃了晃江又延的手臂。

　　到家后。就见路莹华坐在沙发，手提电脑搁在腿上，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兄妹两跟她打完招呼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贺谨言电话就打来了。
　　江筱祺赶紧走回去反锁了门，然后趴在床上接通电话。
　　干完这些事，她的心跳已经有点加速了。从昨晚开始，这个人真的和自己确定关系，不再单单是哥哥的朋友了。
　　江筱祺轻轻地喂了一声。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到家了吗？”
　　江筱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之前基本都是微信联系的，偶尔的电话也是因为她一直没回信息，很快就结束了通话。
　　现在身份变了。正式确定关系后的第一通电话，这种感觉像汽水一样，在她心里一点点冒泡，有点害羞，更多的是欣喜。

　　“明天约会吗？”
　　贺谨言淡淡的声音隔着手机传来，跟他平时的样子一样，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带着些鼻音，更加沉稳。
　　约会。这词让江筱祺有些不自然。她把脸埋进被子上，闷声道：“快期末考了。我出不去的。”
　　“那我岂不是要两天不能见到你。”他顿了下，有些委屈的道：“想你了，怎么办。”
　　江筱祺一阵悸动，不知道怎么说。

　　贺谨言知道她脸皮薄，肯定又脸红害羞了。
　　他勾唇笑了笑，道：“你哥有说你什么吗。”
　　江筱祺沉思了下，道：“没有。我跟他说清楚后，他没再说什么了。”
　　具体对话内容，她选择还是不要说了。她可以在江又延面前坦然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但在贺谨言面前她还是不敢，可能是小女生的心思，怕他觉得自己不矜持吧。
　　贺谨言挑眉。
　　江筱祺蓦地想起了学校那些因为早恋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同学们，斟酌了下，道：“那个。我们在学校能不能不要..嗯太亲昵了。”
　　贺谨言皱眉，他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江筱祺是他的，斩断那些情敌靠近。但是想到江筱祺脸皮薄，估计不想被大家指指点点。只好无奈道：“行听你的。”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因江又延敲了房门而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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