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一生

　　到达吃饭的包厢时。
　　江筱祺有些不自然但又有些隐隐怒气。
　　贺谨言在她身后不疾不徐跟上，春风满面。

　　包厢里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有，除了几个认识的人以外，其他都是江又延的朋友，江筱祺大多不认识。
　　有些男生手里夹着根烟吞云吐雾，有些端着酒杯在那跟江又延拼酒。
　　江又延最先发现了他们，随即笑嘻嘻的走过来，手搭在贺谨言肩膀上，叫江筱祺去找她的小伙伴，接着对着贺谨言挤眉弄眼：“礼物呢？你是挑了什么啊，来的那么慢，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其他人都纷纷吹口哨，起哄。段沐许和宋斯杰更是掩唇偷笑。
　　贺谨言随手把手里纸袋递给他，然后走到段沐许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江又延拿出礼物，惊呼！“好兄弟啊！来，吹一杯！”
　　贺谨言刚坐下，又被江又延勾住，只好笑了笑，道：“你妹眼光好而已。生日快乐啊”
　　说完，跟江又延碰了碰杯子，喝下一杯酒。
　　周围的人见他这么厉害，眼睛都不眨，一口就把一杯白的喝下，顿时尖叫欢呼。闹成一团。

　　江筱祺走到钟愉特意留给她的位置，坐下。
　　钟愉看了她一眼，关心道：“筱祺，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转头看了一眼贺谨言，心里一诧，这两人？
　　江筱祺一怔，连连摆手，说道：“刚才走太急了。”伸手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大口。
　　她只要一想到刚才得场景，贺谨言用舌尖扫过她的指腹，脸就有些红。
　　徐稚优来回看了两人好几眼，眼底有些暗沉，抿紧唇角。

　　江筱祺夹着面前的菜，细细咀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看着她，便抬头一看，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坐在她正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忿忿。看着有些眼熟，但不记得她是谁了。
　　江筱祺垂下头，假装在吃着东西，轻轻碰了下钟愉的手肘，小声地问了下，“坐在我对面的那女生是谁呀？”
　　钟愉状似无意地往桌上巡视一圈，然后点开手机屏幕，打开校园贴吧，递给江筱祺看。
　　江筱祺拿过手机，就看到贴吧标题写着【新晋校花“国民初恋”夏校花跌落神坛】文章洒洒洋洋还配了图。
　　夏校花指的就是对面那个女生--刘歆婷。而国民初恋指的是她。
　　江筱祺挠了挠头发，不解了。这什么跟什么啊，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她锁了屏后把手机还给了钟愉，朝着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钟愉见她看完了，给她科普了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刘歆婷好像从高一就喜欢贺谨言了。我猜啊，她刚才看到你们两一起走进来，所以才一直看着你吧。”
　　江筱祺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再多想了，继续吃着眼前的菜。钟愉看她听完没什么反应，只当自己刚才也魔怔了，毕竟一个是出了名的乖乖女一个是校霸学渣，怎么可能搅和在一起呢，便也不当一回事，抛诸脑后。

　　酒足饭饱后，一大帮人又商量着要去ktv接着嗨。
　　有些人不去，提前走了。乔悦也说有门禁要先走，江筱祺她们三人便把她送上车，嘱咐她到家记得来条信息，才跟上大部队走起。
　　Ktv就在下个路口，过个马路就到。大家三三两两的勾着肩膀挽着手臂一起走。
　　江又延兴奋地开了间豪华包厢，点了很多酒水零食。
　　江筱祺眼睁睁地看着钱哗啦啦的如流水般花出去，咬咬牙，有些肉疼，亲哥啊。

　　Ktv里有些昏暗，头顶上disco ball五颜六色的照射着，气氛瞬间炒得火热，麦霸都抢先去点歌。
　　江筱祺拉着钟愉和徐稚优坐到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
　　江又延宿舍四人都坐在正中，手里夹着根烟跟大伙摇骰子吹着酒。

　　酒过三巡。宋斯杰酒兴上头，拿起话筒，说：“来来来！一起来玩游戏啊！”
　　江又延扔了颗花生过去，“你又要搞什么啊？”
　　宋斯杰也不在意，嬉皮笑脸地道：“真心话大冒险啊。人多才好玩啊。”
　　段沐许在一旁抖着腿：“去你妈的，次次都玩这个，老不老套啊！”
　　“屁！老套怎么了？好玩就行！”
　　接着，他想了想又道，“这样，人有点多。就不用酒瓶了。换成扑克牌。抽到K的当国王，指定几号大冒险，要不想大冒险就回答问题。怎么样？”
　　众人也起哄，纷纷同意。
　　江筱祺她们也被拉上一起玩。

　　第一把，江又延输了。选择了大冒险。走到门口，驻足在那，与跟第一个经过的女生要到了电话号码。
　　大家见状，尖叫呐喊“长得帅就是不一样啊！”纷纷掏出手机录影。
　　钟愉没有随大家站起来，坐在那，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半。
　　江筱祺看完戏回过头时，看到她正垂眼紧紧握着酒杯，好像懂了些什么。

　　第二把，刘歆婷输了。选择了真心话。
　　江又延跟她是同桌，知道她的心思，想着帮忙撮合一把，就闹着要提问，拿着K牌的人也懂他意思，点点头。
　　江又延问：“在场的，有你喜欢的人吗？”
　　刘歆婷就看着贺谨言，众人没作声，互相打眼色，都不用说什么，一切很明了，朝贺谨言吹着口哨，还有人在一旁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眼前的这个男生，从她高一一进学校就注意到他，喜欢他，追他，跟他告白过无数次。但他都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他和每个女生都保持着安全距离，她一直以为只要待在他身旁，他终有一天会发现到她的好。
　　直到今天，当他跟着那个女生走进包厢，一脸春风，无论那个女生走到哪里，他的眼睛就一直紧随着。
　　她慌了。
　　然而等了很久，笑闹声渐渐减低分贝，直至空气寂静，所有人都来来回回地看着他们两人。
　　贺谨言依旧垂着头把玩手机，并未搭理这场闹剧，仿佛与他无关，置身事外。
　　刘歆婷端起面前的酒杯，猛灌了一杯。
　　大家也顾忌女孩子脸皮薄，不好笑闹，只能赶紧打圆场，嘻嘻哈哈的开始了下一把。

　　玩了好多把后。
　　这一把江又延是K，贺谨言输了。
　　江又延再次想要作死，段沐许一直给他使眼色，他都置之不理。
　　他说：“那就公主抱下在场一个异性吧。”
　　贺谨言如果下场玩游戏，只要不是玩太大，一般都会遵守规定，大家平时也玩闹习惯了。纷纷起哄道。
　　江筱祺一听，莫名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紧张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
　　贺谨言斜过眼瞅了下她，笑了笑，道：“换真心话吧。”
　　这下大家都有些诧异，以前隔张纸巾亲下脸颊隔着手嘴碰嘴都玩过，只是简简单单公主抱，居然拒绝了？
　　有人直接开口笑道：“言哥，怎么，玩不起啊？”
　　贺谨言挑眉，嘴角微勾：“嗯。怕有人不喜欢。”
　　众人纷纷噤声，这是怕谁不喜欢啊？
　　江又延也惊讶了，他跟贺谨言关系那就是铁哥们，没什么不能直接问的，“你有喜欢的人了？”
　　包厢里，正好响起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歌声回荡。

　　贺谨言靠着沙发背上，手夹着烟，深吸了一口，弹了下微不可见的烟灰，勾起一抹笑，道：“有啊。我喜欢她。”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色模辩，似笑非笑地巡视一圈后，直看着某个方向。

　　包厢一阵安静。
　　贺谨言说完那句话后，大家都惊呆了，停了一瞬，以为是回应刚才刘歆婷的表白，但是他的目光又不是看着夏语馨。
　　“靠！谁啊谁啊！”大伙都想知道是哪位天仙能让这位大少爷凡心大动。
　　毕竟从未见过他春心萌动，大家都带女朋友出来玩时，他也是一个人静静坐着，投怀送抱的他连看都不看，别说那些送情书送礼物的，那都直接扔了，不当一回事。
　　倏然听到他有喜欢的人了，简直就是大新闻大八卦啊，而且这瞧他的意思好像还不是女朋友，居然还有人拒绝他，更是让人无比惊讶啊。
　　贺谨言对周围的起哄打趣，淡笑了下没有作声。只是垂头继续玩手机，嘴角边一抹似笑非笑，发了条微信。

　　江筱祺在他说完那句话后，侧目就看到他视线直对着自己，有些坐如针毡，感觉嘴里干干的，舔了下下嘴唇，又端起酒杯喝了几口。
　　手机震了下。
　　点亮屏幕，就看到--
　　【我喜欢你。】from hjy

　　江筱祺看着手机，抿了抿嘴。锁了屏。
　　徐稚优就坐在她旁边，正好斜眼看到了那条微信，低下头，眼睛眨巴着，眼眶泛红。
　　“筱祺，我爸发来说他来接我回家了。”钟愉轻扯了下江筱祺的衣袖，说道。又朝着徐稚优问道：“稚优，你要跟我一起回去还是晚点跟筱祺走？”
　　徐稚优假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我跟你一块回去吧。我有些困了。”紧接着说：“我先去卫生间一趟，一会门口等你们。”她知道现在如果不离开片刻，眼泪随时就夺眶而出了，她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收拾心情，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

　　钟愉看到徐稚优走远，而后凑到江筱祺耳边，轻声道：“一会我把礼物放你这，你替我送给你哥吧。”
　　江筱祺瞥了眼还在那边跟大家玩牌的江又延，道：“你是不是..喜欢江又延啊？”
　　钟愉微微怔住，苦笑道：“喜欢啊。初三开学典礼，他当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他了。”
　　这下轮到江筱祺愣住了，诧异地道：“这么久了啊。那你怎么不跟他表白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女朋友一个换一个的。况且前女友就是前女友，朋友都不是。”钟愉咬了下唇看着正跟一女生调戏打闹的江又延，道：“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可以让他短暂的记住我是谁。可以作为他妹妹的朋友来参加他的生日PARTY，我已经很开心了。”
　　江筱祺俯下身，轻轻地抱着她。
　　这种暗恋的滋味，开心与心酸的体会，除了当事人，没其他人能感同身受了。

　　江筱祺想了想，拉起她的手腕，一并站起身，道：“即便你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心意。但至少，让他真正看你一眼也好。礼物，你自己送给他。”
　　接着不顾钟愉的拉扯，直直走向江又延身旁，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那腻腻歪歪，越发心疼钟愉了。
　　江筱祺用了十足的力气，拍了江又延的肩膀，：“哥，出来一下。”
　　江又延被她突然这么一拍，吓了一跳，赶忙随她身后走去，侧头还朝她的室友挤眉弄眼，指了指江筱祺，无声地询问。
　　钟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江筱祺走到包厢外，对着钟愉说道：“拿给他吧，我送你们出去。”
　　钟愉心里还是很感激，其实她是很想亲手把礼物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她害怕不敢，现在就当鼓足勇气，直视他亲口跟他说一声也好。
　　她看了江筱祺一眼，从包里拿出一盒装得很精致的礼物，递给江又延，抬眸注视着他，轻声细语道：“生日快乐。”
　　江又延略微迟疑，但在江筱祺的注视下，还是微笑着，连连道谢。
　　“你进去吧。我送我两同学出去。”江筱祺挥了挥手。

　　待看到钟愉和徐稚优上了车后。
　　转身往旁边的便利店方向走去。心情依旧闷闷的，替钟愉感到不值。
　　“江筱祺！”贺谨言站在离她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喊了她一声。

　　江筱祺蓦然回首，就看到那个人站在路灯下，他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痞笑。
　　江筱祺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贺谨言走上前，抬手轻揉了下她的秀发，问道：“看傻啦？”
　　江筱祺暗暗懊恼一下刚才的出神，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回头继续前进。

　　走进便利店后。
　　江筱祺拿起一瓶柠檬水，想了想，又拿多一瓶维他命水，走去柜台。
　　收银员一边扫条形码，一边用头朝外示意了下外边站着的那小伙子，说道：“你男朋友可真帅啊！”
　　江筱祺瞥眼看向店外，失笑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江筱祺走出去后，把水递给他后，自己也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贺谨言垂眸看了下，心里一阵欢喜，接过水，抵了抵嘴角，睇她一眼道：“你刚看到微信了吗？”
　　江筱祺抿着嘴，点了点头。
　　贺谨言抬头，看了看天。
　　深秋夜色微凉，天边挂着一轮弯月。

　　他低下头，沉声道：“陪我走走吧。”说完，也不顾江筱祺是否愿意，直接拉上她的手就往后面的小公园走去。
　　江筱祺用力想抽回手，可惜男女力气本就悬殊，只好任由他牵着。

　　夜间的小公园。树影婆娑，分外幽静。
　　贺谨言拉着她的手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松开她的手。
　　他微微弓着身子，屈膝坐着，手肘撑在膝盖上，视线模糊地看着前方。沉闷地问道：“那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江筱祺知道他的意思，脚尖点了点，轻声道：“谢谢。”
　　贺谨言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移下位置，正对着自己，道：“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他的眼睛黑的发亮，直勾勾的，仿佛要把什么看穿看透似的。
　　江筱祺连忙垂下眼皮，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事。”
　　贺谨言顿了一瞬，挑了挑眉，然后轻笑道，“那你就现在想啊。”
　　江筱祺双手攥着衣服下摆，稳稳心绪，抬眸看着他，道：“对我而言，现阶段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江筱祺心里清楚，她对眼前这个人是有好感的，甚至可能有些喜欢。
　　但是路莹华三番四次，耳提面命，不能让其他事情扰乱现阶段最要紧的学业。所以她不曾想过早恋这回事，什么好感喜欢全部都被她压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知道，连自己也不敢再想起。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不语。
　　就当江筱祺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只听到他开了口，道：“可，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顿了下，轻轻地补了一句“不止现阶段。”
　　江筱祺紧咬着唇，抬头看向贺谨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贺谨言嘴角勾了抹笑，靠到她耳边，声音喑哑道：“你能不能不要考虑别人，不要考虑其他事，从现在开始，就只要考虑下我，好不好。”
　　江筱祺不知是被他的声音所蛊惑，还是此时此刻的气氛让她失了神，身体比意识反应的更快，呆呆点了点头。

　　贺谨言说完话直起身子，她两眼水汪汪，有些无辜有些无措，就像那天，那一眼。
　　贺谨言轻缓的用手掌覆盖住她的眼睛，而后，薄唇抿了抿，闭上双眼，虔诚地亲上抚在她眼睛上的手掌。说道：“先盖个章。”
　　随后，不舍得放下手，轻声道：“那我再继续努力。你也认真的想。”
　　江筱祺长大后从来没有和男生这么近距离接触，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头上，有些痒痒的，心都快跳出胸口。
　　她连忙推开他，站起身，小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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