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债弟还

　　丁慕山忽然站了起来，拉着李云飞的手道：“姐夫，我想……我想去隔壁看看大姐。”
　　李云飞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两人手拉着手出了房门，进了隔壁丁慕芸的房间。
　　推开门，仿佛是推开了他们的回忆。八年前他成亲的时候，丁慕山就这样闯进他的新房，拉住他的手，仰着头叫他“姐夫”。时间过得太快了，如今他已经长大了，再次进这个房间，他已经成了他的新娘。
　　仿佛时光的缩影中，可以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缩影，穿着喜服的少年牵着一个只到他胸前的孩童，这身影走了几步，那孩童便长大了，穿了一样的喜服，满脸幸福。
　　八年的时光过去了，这里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见是丁夫人吩咐每日打扫过的，每个角落都还和主人在时一模一样，不曾变过。
　　两人走进房间的内室，那里放着这间房主人的排位，上面写着“丁氏长女慕芸之位”，丁慕山跪在牌位前，双手合拢，虔诚道：“大姐，我回来看你了。对不起，大姐，我爱上了你的夫君，今天我们成亲了，你会不会怪我？”
　　李云飞在他身边跪下，微笑道：“不会的，慕芸怎么会怪你呢？她看到我们在一起，一定会祝福我们的。是不是，慕芸？”
　　两人仰头望着那牌位，仿佛真的有人会回答他们一样。
　　李云飞又道：“慕芸，你我夫妻缘分虽短，但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知音好友，是我敬重的人，今日我与你的弟弟成亲了，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顺遂，我定会待他如珍宝，一辈子呵护。”
　　丁慕山鼻子一酸，感动得差点落泪。
　　“大姐，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堂姐，但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以后姐夫就是我的夫君了，我会替你好好爱他的，你放心吧。”
　　两人相视一笑，在牌位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三支香点燃，插入香炉中，然后双双恭敬地磕了头，这才退出房间。
　　回到新房，两人都沉默了一会，丁慕山自言自语道：“姐夫，你说我嫁给自己的姐夫，算不算是不论之恋？”
　　李云飞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丁慕山吓得抱紧了他的脖子，惊道：“姐夫！你干什么！”
　　李云飞又想起了丁慕芸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看破了他对阿山的感情，还说让他娶阿山为男妻，真是一语成谶了。只不过她是一个活得透彻的人，非但不觉得这是一种“不伦”，反而还鼓励李云飞，现在想想，自己堂堂男儿，倒是不如慕芸一个女子活得洒脱了。
　　不过幸好，他和丁慕山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了，这个他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的，终成眷属的结局。
　　他将丁慕山抱在怀里掂了掂，将他扔在了床上，便扑了上去，压住了他不老实的手脚，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你姐姐身体不好，未能和我洞房，现在看来，是要姐债弟还了。”
　　丁慕山脸上一红，羞涩道：“姐夫，我们不是早就洞房了吗？”
　　李云飞摇摇头，“那不一样，如今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这才是真正的洞房呢。”
　　丁慕山皱眉道：“那从前是什么？”
　　李云飞解了他的腰带，开始挠他的痒痒肉，“是姐夫和小舅子苟且呀！”
　　“哈哈哈哈姐夫！”丁慕山笑着被他闹，火红的喜服被扔在了一边。
　　李云飞抱着他裹在被子里，喘着粗气问：“冷吗？”
　　丁慕山摇摇头，“姐夫，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李云飞亲亲他的薄唇，“好孩子，我也等了好久了，终于等到你长大了。”
　　“姐夫，我们终于可以洞房了。”
　　“此刻该改口叫夫君了。”

　　丁慕山回手拿了床头柜子上的剪刀，各剪了两人的一屡头发，又从针线篓里取了一截红线咬断，系在两人的头发上。
　　他从一堆凌乱的喜服里翻出了盖头，将两人的头发包好，放进了床头的一个空抽屉里，得意道：“姐夫，这便是咱们的结发之礼了。”
　　李云飞见他认真的样子，实在可爱，“傻孩子，我已经成过一次亲了，你是我的续弦，咱们可就不算是结发夫妻了。”
　　“啊？”丁慕山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傻，失望地撅撅嘴，李云飞捏住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带着调笑与宠溺的味道，丁慕山忽然心情失落了，便挣扎了下，不愿让他亲了，李云飞箍住他的后脑，强迫他张开嘴与自己舌吻，丁慕山不服倔强地一口咬破了他的嘴唇。
　　“嘶……”李云飞终于松开他，用指尖摸了下嘴角的血，“真舍得咬你的夫君啊？”
　　丁慕山气得撇过脸，不想理他了，掀开被子，就要从他身上站起来。李云飞哪肯放过他？趁他起身的功夫，又将他抓了回来。

　　李云飞咬着丁慕山的耳垂道：“阿山，这些天我在你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书。”
　　丁慕山忽然想起了什么，紧张了起来，“什、什么书？”
　　李云飞道：“书上画着的，是两个男子，就像我们此刻一样。”
　　丁慕山咽了咽口水，他差点都忘了春宫图的事了，没想到还是被姐夫翻了出来，只好认错，“那个……那些都是我小的时候……”
　　“哦～小的时候就知道看这些了，小小年纪就看春宫图，当真是不知羞。”
　　丁慕山噘嘴道：“不知羞怎么了？你李云飞明知自己的小舅子小小年纪，不还是和他做了苟且之事？你就知羞了？”
　　李云飞压着他道：“我……当初明明是你求我要你的，怎么还成了我不知羞了？”
　　丁慕山不服道：“若你真是正人君子，就不该趁我年少无知、情难自已便趁人之危，也该严词拒绝我才是。”
　　李云飞哭笑不得，“好，我的确不是正人君子，有的人来勾引我，我便上钩了，与他行了苟且之事，不知羞耻。这么说来，咱们俩还真是不知羞地天生一对。”
　　“我看你的春宫图有几式不错，我想试试。”
　　“啊？这……”
　　“这么好的书，可别浪费了，等回了京城，咱们照着书上的样式，每个都试一遍，怎么样？”
　　“唔……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夜，我便是富可敌国了。

　　李云飞和丁慕山成了亲，又在家好好过了个年，正月十五时，两人没有带随从，独自去省城逛灯会。
　　中午从碧落县出发，天刚擦黑时便到了省城，下榻在省城的怡兴客栈，放好行李，又吃了饭，刚好天黑，出门去逛灯会。
　　省城的灯会要比碧落县的热闹些，灯的花样也多些。丁慕山虽然中了举当了官，但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难免孩子心性，见到猜灯谜的就要过去凑个热闹，他又聪明，接连猜对了好几个灯谜，得了几个漂亮的灯笼，他将灯笼的木柄拿在手里，得意地穿梭在人群中，李云飞背手走在他身后，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丁慕山走出了一段路，却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路跟着他，他停下脚步，低头望着那孩子。
　　孩子不哭不闹，只对他傻笑，指了指他手里一个漂亮的兔子灯笼。
　　丁慕山将那个灯笼挑了出来，问那孩子，“你想要吗？”
　　孩子咬着自己的手指，点了点头。
　　丁慕山将灯笼柄伸过去，又道：“那你该对我说些什么？”
　　孩子羞涩一笑，说：“哥哥真漂亮。”
　　丁慕山见他可爱，又嘴甜，便蹲下去，将灯笼柄放在他手里，“送给你啦，小弟弟。”
　　孩子对他抱拳行礼道：“谢谢哥哥。”
　　李云飞见他旁边没有大人，便将他抱了起来，问他：“孩子，你怎么一个人？你爹娘呢？”
　　孩子左右看了看，却一脸迷茫，大概是与爹娘走散了，但他被陌生人抱着也不哭不闹，倒是奇得很，若是被坏人拐了去可怎么办。
　　丁慕山道：“可能是和爹娘走散了，咱们在这等一会，也许他的爹娘会回来找的。”
　　李云飞点点头，将怀里的孩子掂了掂，丁慕山和他玩着手里的灯笼，一大一小，无忧无虑，纯真可爱。
　　两人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一对青年男女找过来，见到李云飞怀里的孩子便冲了过来，“阿山！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让爹娘好找！”
　　李云飞与丁慕山对视一眼，这孩子竟然也叫阿山，还真是有缘了。

　　“爹！娘！”孩子见到爹娘，伸出了手臂，李云飞见状，便将孩子交给了男人。
　　“我们见这孩子爹娘不在身边，便在这里陪他等一会。”
　　男子抱着孩子道：“多谢二位公子心善，若是碰到坏人就不好了。”
　　女子道：“这灯笼也是二位公子送给阿山的吗？”她说着便从袖口中掏出碎银子要给丁慕山。
　　丁慕山摆手道：“是我方才猜灯谜所得，大嫂不必客气。说起来也是有缘，我也叫阿山，便送给他吧。”
　　女子见他相貌清秀，又彬彬有礼，竟然一时有些脸红，“那就多谢公子慷慨了。”说着便对他行了个礼，又抬头道：“二位公子是兄弟吗？倒是有几分相像。”
　　“不是兄弟，我们是……”丁慕山顿了顿，一时也脸红起来。
　　李云飞大方地牵住了丁慕山的手道：“我们是新婚夫妻。”
　　女子惊讶道：“啊！原来是男妻，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娶男妻，难怪这位小公子这样俊俏。”
　　男子面露尴尬，拽了拽她的袖子，歉意道：“不要少见多怪，冒犯了恩人。”
　　女子脸红道：“抱歉，只是觉得二位甚是般配。”她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子，羞涩道：“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哦不，白头偕老，白头偕老。”
　　男子抱着孩子道：“内人见识浅薄，唐突了，还望公子见谅。”
　　李云飞微笑道：“无妨，多谢大哥大嫂。”
　　男子对孩子道：“阿山，跟两位恩人说再见。”
　　孩子小小的手抱拳道：“哥哥再见，叔叔再见。”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男子又致了歉，才带着妻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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