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上朝抬杠了

　　曹轶听完后恍然大悟，抓住南绥的手：“夏兄真知灼见，是在下偏颇了。”

　　他心中已把夏兄当作至交好友。

　　南绥随意地挥挥手，完全没放在心上，“嗨——我也是随口胡诌的，读书少只懂些个歪理。”

　　但看曹轶这书呆子的架势，别不是……？

　　“夏兄若不嫌弃……科考之前可愿与在下一同备考？”他挠着头，眼神充满期待。

　　可他的夏兄受宠若惊，毕竟肚子里是真的没有几两墨水，说上一两句话还能应付，说多了可不就暴露了他没文化的真相。

　　“这……这不妥，怎么能耽误曹兄读书。”南绥极力拒绝。

　　大大的不妥！

　　曹轶还就把这理由当真了，无比诚恳地发誓：“心中有书时刻读书，我与夏兄又这般投缘，哪里会有耽误一说。”

　　这人太老实了，她头一回遇上这么天真听不懂潜台词的书呆子。

　　曹轶看她动摇，继续补充道：“再说我们二人一同温习，取长补短，方能事半功倍呀。”

　　事半功倍……考上功名，这诱惑太大了，他上辈子一定是学骗术的。

　　——“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南绥咬咬牙，一口应下。

　　……

　　考生在入考前三个月，都被分批分配在晋阳城各大书院内。南绥和曹轶这样的身份，顺理成章就被分配到了最好的鹿庭书院。

　　书院内已经不再教书，原本读书的屋子也被划分出来专供考生自我学习。

　　一进去，曹轶就拉着南绥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摊开第一本为子思所著《中庸》。

　　此文篇幅稍短，但里面全是“子曰”“者也”，看得她眼花，只能硬着头皮把句子背熟练。

　　一旁还有个时不时就冒出来问东问西的书呆子，半个下午的时间她脑子就没停下来，进步神速。

　　天边挂上红霞，书院内的人渐渐散去，教习先生也敲了第四遍遣散的锣鼓。

　　南绥仿佛被榨干灵魂，眼睛酸涩又呆滞。

　　曹轶却双目炯炯，气定神闲地合上书，朝她拱手称：“今日与夏兄读书，收获颇丰，不知明日夏兄何时有空，我们再读些别的？”

　　那眼神，充满对知识的渴望。

　　南绥最怕这个，毫无抵抗力地点点头，“明日辰时我还在书院等着曹兄。”

　　她站起来时，腿都坐麻了。

　　这种日子还要持续三个月……读书人真可怕。

　　但是话又说回来，曹轶所说的问题，句句都命中要点，言辞耿直地讲出了通篇的疑惑之处，对南绥这类半懂不懂的人来讲，就是如有神助。

　　与曹轶作别后，她晃荡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宋府门口。

　　经过昨天挖院子一事，周围路过的人明显少了，甚至有人还格外绕开了走，生怕沾染上一星半点晦气。

　　宋家大门紧闭，看不见里面情形。

　　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家回家~”

　　南绥一出门就是一整天，连午饭都是在书院解决的。木桃迟迟没等到小姐回来，忧心忡忡地坐在门口，生怕小姐被贼人逮了去。

　　隔壁宋嫂吃了饭还见她蹲着，干脆歇下抹布过来同她闲聊。

　　一来二去的，糊弄了小半个时辰，才看见南绥提着一壶酒急匆匆的跑回来。

　　见了木桃立马招招手，朝她说话：“木桃啊，你看我买了什么，玉林院的仙人醉！”

　　仙人醉称得上晋阳最有名的温酒，性不烈，入肠后回甘无穷，深得城里夫人小姐们青睐。

　　“哟，宋家嫂子也在，快来快来——“她本想拉着人进院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当下是男子身份，并不方便叫妇人内屋品酒，急急改口道：”木桃快去分一壶给嫂嫂。”

　　木桃接过酒，没来得及嗔怪小姐忘了时辰，忙不迭跑去厨房取了一个空壶，将坛子酒灌进去，牢牢封上后递给宋嫂。

　　“嫂嫂拿着，权当是这些日子对咱仨的关照。”

　　每回宋大哥轮班回来都赶不上买酒的时候，宋嫂眼馋这就好几个月，也不拘谨，接过酒壶，说道：“好酒，嫂子我便不客气了——你们也早些吃饭，科考也别都累着。”

　　她是个爽快人，说完后也不多留。

　　华叔同棋友正好下完一盘，整个棋盘黑白交错的，仔细数一下，看出他所执黑子赢了。

　　棋友也是个半百的老头，看他落子后得意洋洋的表情，带着不服气嘀嘀咕咕：“这盘是我看插了，不算得重来……”

　　华叔估摸着时间，小姐也该回来了，于是起身，煞有介事地：“你可琢磨着，我家公子回来了，得去吃个饭——”

　　正巧，木桃出现在弄堂口，喊话说：“华叔，开饭了——”

　　华叔隔得老远应下。

　　院中南绥已经倒了三杯酒，抬眼看见木桃进来，连忙讨好着给她端过去，“我家木桃辛苦啦~”

　　嘴再甜也逃不过一顿质问。

　　华叔进来坐下后，木桃一把将门关牢，随后坐下来问：“小姐都上哪儿去了？”

　　“就……早上去登记春闱，然后一直在书院背诵功课？”南绥试探着回答。

　　往刻苦读书上说，木桃的气总能消一点。

　　谁料，她下一句就是——“小姐你可知道，圣上下了旨要赐死宋御史，整个宋家都要被赶出晋阳城。”

　　南绥一滞，这么快！

　　姜衍当真一点不顾忌颜面，把宋家的老底一五一十地当朝捅出来了？

　　“衙门都确认了，娈童的正是宋御史本人，这个都有旁人佐证！”宋嫂刚刚过来就是提了一嘴这个，木桃听的慌里慌张。

　　南绥震惊，真没看出来啊——御史大人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暗地里居然干起了这种勾当。

　　“我还以为是宋家旁的什么人……好歹也不会让御史本人认罪啊？”她疑问。

　　木桃也不明白，消息传得快，什么样的都有。

　　“倒是世子殿下办事得力，三两天就把案子结下，又被皇上升了官职。”

　　南绥听她说着，心知这是不可能的。

　　明升暗贬罢了，宫里头最得宠的就是宋贵妃，闹了这一出岂不是打陛下的脸。

　　这顿饭自八卦中开始，也从八卦中结束。累了一天，南绥早早回到正房内屋里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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