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稿2(且向樽前惜欢笑)

作者:姑苏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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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筹划


      两人到兰苑时,却未见到苏巧,只在她房中发现了一枚雕着梅花的燕尾镖,还有一封信。
      暮烟戴上冰蚕丝手套,远远地抽出了里面的字条。
      那字条上果然落了一层白色粉末状的毒药,幸而离得远,是以两人并未受到影响。
      上面只有寥寥两句话:要想救人,今日戌时之前暮烟独身前往山居别苑。
      果然来了。
      昨日听沈沉说了那些话,暮烟心底就隐隐有个猜测,也许她就是诸方势力争夺的一个关键所在。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起什么作用,但这些人费尽心机找她,必然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师姐,上面写了什么?”
      暮烟随意一笑:“有人约我今晚去山居别苑坐坐。”
      对方特意挑了山居别苑,不知是要故意引她怀疑司空远,还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前者,倒也正中她下怀,她正想着用什么理由试探他一番,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若是后者,只怕要掩的,便是沈沉的耳目了。他要是知道自己去了山居别苑,只会以为自己对司空远旧情难忘,便不会那么早就察觉出不对劲,也给足了他们时间行事。
      “是……大师兄吗?”陆泽弱弱地看着暮烟,面上神色十分古怪。
      暮烟疑惑道:“你怎么会觉得是他?他与那冷凝霜现下正是蜜里调油,恩爱得紧,又怎会不顾礼数邀我过去。”
      “那便好。”陆泽松了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浮现笑容,“那这燕尾镖又是什么人留下的?和苏巧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你就别管了,接下来我会交代你几件事,你牢牢记住,千万别遗漏了。”
      暮烟将梅花镖递给陆泽,慎重道:“你先去找师傅,将此物交到他手上。师傅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会晓得。”
      而后她又将字条塞回信封里,也递给陆泽:“这封信交给我爹,告诉他我怀疑司空远对他有什么误会,若是我被捉了,不必明着来救我。”
      “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陆泽看着她冷静沉着得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心底忽然有些慌乱。
      “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不回来了似的。”暮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笑道,“若是……沈沉来寻我,你便告诉他我去了何处。他若不来,也不必强求。”
      暮烟说完便伸手拿了他的剑朝外面走去:“我的剑断了,借你的用一用。”
      陆泽不敢耽搁,随即就到前厅去找陆羽。
      他偷溜到院中去找暮烟时,陆羽还在同暮凌几人说话,可现在他将这侯府都找了个遍,都没见到陆羽的影子,就连暮凌他们也都消失不见了。
      正在陆泽急得团团转时,从旁边跑来了个小厮,一见到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公子快救救我家主子,小的方才看见她被一帮黑衣人掳走了,侯爷又不在府中,现下就只有您能救她了。”
      “他们往哪里去了?”
      “小的看着像是去了十里巷。他们人多势众,我怕姑娘会出事,公子快去看看吧。”
      陆泽急急忙忙地往外赶去,嘴上还不忘叮嘱小厮:“我先去找师姐,你去找侯爷,告诉他快去山居别苑。”
      那小厮抬起头应了句“好”,脚下却不见挪动。
      这便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了。
      先是用摄魂铃的消息引走苏陌,再惹出事来拖住他,又派人给侯府递了消息,让侯府的人以为他出了事,他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即便有人觉出不对,只需拖到暮烟上钩,便也于事无补了。
      苏巧虽心思单纯却不好对付,他们只得仿造陆泽的字迹给她送了封信,将她骗到了城外,又出动了十数名杀手才联手将她制服,尽管这样谨慎,还是有人中了她袖中的毒。
      这小厮便是先前告诉暮烟司空远私会冷凝霜的徒言,他从十三岁起便潜伏在暮烟身边,到现在已有七八年了。他自幼便在灵序宫长大,因相貌过于憨厚老实才被派到这里做内应,这些年他做仆人做得兢兢业业,就连每日与他在一处做事的人都没发现异样,更遑论不常见到他的暮烟了。
      本来这一番计划算得上是天衣无缝,可他们却偏偏漏算了个晴雨。
      晴雨因在席间受了暮雪冷落,心里十分伤心,便早早地回了房。加上她又是小辈,是以他们出门时,并未将此事告诉她,也正因此,在她发现府中异样后,才及时去了山居别苑,又恰巧遇到了沈沉。
      在她知晓自己的身世后,黎芷便让人将梅苑打扫干净给她居住,又拨了许多丫鬟婆子供她使唤。她在暮烟身边待久了,骤然成了这府中的一个主子,还是感觉很不习惯,便也鲜少踏出院门。但对于暮烟的事她向来上心,所以沈沉住进侯府她也是知道的。
      沈沉知道此事后便将她带回了雁樾楼,又让宋仪立即吩咐下去,发动楼中所有弟子去找暮烟。
      没过多久,侯府附近各处便传来了消息。
      宋仪亲自将他们带到沈沉面前,让他们按着进门的顺序一一禀告。
      这些人衣着朴素,身份不一,有常年在侯府门口卖糕的老头、有在城门口卖凉茶的小贩、有酒馆的小厮、还有沿街乞讨的叫花子。
      沈沉听完后垂眸思索了一阵,便猜出了个大概。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若有任何异样,立即让他回来告诉我。”
      他的话说得铿锵有力,这让晴雨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顺从地点了点头,便随着他指派的人回了侯府。
      沈沉立刻带人去了山居别苑,让他们将这里团团围住,自己则只身进了院子。
      这院子他曾来过,也知道何处能藏人,是以很快找到了“暮烟”所在的暗室。
      待他进去后,却差点没气得跳起来杀人。
      他在外面心惊胆战,暮烟却在这里同司空远私会,若不是他开了暗室的门进来,这两人怕是要一直痴缠下去。
      “暮烟”仅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同司空远缠绵起来。
      但就是这一眼,沈沉便看出了不对来。
      暮烟的眼神是明亮纯净的,而这个人的眼里却透着一种糜烂的情欲,虽然顶着暮烟的脸,但这身量却比她整整大了一圈。
      虽知这不是她,沈沉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这种痛渐渐变成了愤怒,他抽出长剑抵在两人脖颈处,冷冷问道:“她在哪?”
      那两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紧紧贴在一起,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脸上也渐渐爬上了些许绝望的神色。
      他们脚边落着个香炉,里面燃的香有一种极为甜腻的味道。这种味道沈沉很是熟悉,因为就在不久前,有人在他房中点了这个东西,妄图爬上他的床。
      沈沉一掌将那香炉打翻,又将能暂时抵挡药力的百渡丸扔给两人。那两人吃后渐渐平静下来,齐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沉却没那么多耐心听他们说这些废话,便又将剑抵在他二人咽喉处,追问起暮烟的下落来。
      那个顶着司空远面皮的人却忽然吐了一口黑血,直直地跌在地上,眼看另一个也要服毒自杀,沈沉迅速弯腰掐住她的脸颊,轻轻一扭便卸了她的下巴。
      “这天下没有人能扛得过灵序宫的三十二道刑罚,我劝你最好老实一些。”
      那女人似是怕极了,扭曲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眼睛瞪得极大,额头也磕得血肉模糊。
      沈沉取出她牙间藏着的毒药,将她的下巴又扭了回去。怎料这女人平白长了张嘴,却被人事先毒哑了,咿咿呀呀半天,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沉这里一无所获,暮烟那里也是举步维艰。
      她进了山居别苑后便一直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这里静得可怕,就好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透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暮烟小心地进了屋内,只听得一声脆响,她正要摸过去查看,却被人从背后给打晕了。
      等到再醒来时,暮烟已被绑到了一处架子上,面前躺着两具交织的躯体,正是司空远和冷凝霜。
      暮烟对别人房中之事并不感兴趣,也清楚将她绑来此处的人绝不会只是想让她看到这些。但她只能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蜡烛从长到短,最后又烧得只剩下一截灯芯,扑腾两下,那火终于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
      她脑中又响起那句话:“你闭上眼,不要去相信你看到的、听到的任何东西……你再睁开眼,就能看到真相。”
      暮烟缓缓闭上了眼。
      四周似乎又渐渐亮了起来,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暮烟仔细分辩了一下,终于听出了司空远和冷凝霜的声音。只是这些声音中还有一道有些奇怪,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虽然低沉沙哑,却让暮烟觉得很是熟悉。
      一道鞭子甩在了暮烟身上,她疼得睁开了眼。
      面眼前这个手执长鞭,满脸阴毒的人,正是将她诓来这处的冷凝霜。
      她恶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鞭打着暮烟的身体,鞭子上的倒刺将她的血肉都翻了出来,可冷凝霜却还不满足,竟让人端来了盐水抹在暮烟伤口处,眼睁睁看着她疼得死去活来。
      冷凝霜眼中似有畅快的笑意:“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半点侯府嫡女的样子,这遍体鳞伤的,怕是连街头乞丐都不如。”
      暮烟却低着头没说话。
      花了这么大阵仗将她捉来,要做的绝不止是打她几下这么简单。她要熬着,熬到幕后之人没了耐心,亲自到她面前来。
      冷凝霜见她不说话,心中反倒没那么高兴了。正当她拿起一把烧红的铁烙要往暮烟脸上去时,一道自黑暗中响起的苍老声音阻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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