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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阳光
别说丁琪了,这些天方晰在票号里连拿着吊坠的小厮都没见着,既然是自己有意,也自觉去酒楼和椿寿堂寻人,可是好些天也没能见到人影。
椿寿堂的人对于主子的身份知道详情的还是少数,只说掌柜的身体不好。后来方晰来了一连几天才套出些话,道是丁琪畏寒十分严重。
想到如今入秋天凉,前些天又喝了酒,所以静下心来耐心候着。
这天方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丁琪在喝酒,于是径直走过来按住她的酒杯。闻见她身上果然满是药味,不如从前闻到的杂烩一般,是很干净的苦。
“别喝了,在家里养着多闷呢,还想多养几天?”
他不知道,丁琪不出府是真的,却不是为了养病,现如今还没冷到那个地步。她只是起了兴致,耍小性子故意让人等罢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只是就这样做了。于是也由着她把酒杯按下
“好将沉醉酬欢时,十分酒、一分歌。没有酒,乐趣你来补给我?”
“那不如,带你玩儿些新鲜的?”
当夜丁琪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她被拉上牌桌的时候还苦笑不得,可是当方晰坐在她身后,教她规则的时候,听着耳边那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她的心漏了一拍。
方晰带她上手后就坐在了她的上家,他甚至都不屑于暗中帮助。丁琪要什么他打什么,几圈下来,丁琪虽然还不太熟练,但是全是她在赢。
对桌两人都快看不下去了调侃他“诶,不带这样的。晰爷您自己说,咱这输的钱报不报销吧。”另一个人也笑着搭话“那得报销,还得加点儿陪练工钱吧。”
方晰也大大方方的承认。“好说好说,这不是为了给小友逗闷。”
丁琪从小到大还没这样拖过谁的后腿,要被人这样维护过。许是桌上的气氛着实好,大家似乎都默认输赢无所谓,就像方晰说的,打牌是为了解闷。
幼稚,丁琪在心里想。可是怎么办快乐如此简单。
从麻将牌九到琴棋书画,雅俗掺和着方晰总能玩儿出花样来。
有时拉上一群戏子作陪,丁琪和方晰就坐着看他们打闹玩笑,听他们聊世家的八卦,或者一起唱歌跳舞。
有时候就只两个人,找个小桥流水的静处,摆上笔墨。方晰写得一手好字,就像他本人一样苍劲有力却不失灵动。
曲水流觞诗会丁琪很小的时候参加过,但是方晰拉她去的时候,她其实不太愿意。她自小读的是医书,于诗书上的确没什么造诣。
到的时候才发现方晰换了个玩儿法,两句类似的诗,有一个人拿到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大家根据自己拿到的诗做出描述。最后投票谁拿的是那句不一样的。得票最多者按照老规矩。
这下一来,丁琪最擅分析。既能参与进去,又可以轻松的看着他们喝酒作诗。最后一次丁琪故意露出马脚,然后把酒杯递给了方晰。
丁琪不会玩儿,她这些年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怎样才能苦难里挣扎着怎样才能活下来,可是和方晰一起时,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舒服。
就由着他安排,每次玩乐,总尽兴而归。
方晰带她见过的那些人,有风尘女子,也有落魄书生。但是丁琪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绽放出过真心的笑颜。
大家都曾从泥沼中挣扎过,可是依然有属于他们的快乐,丁琪在他们身上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她不知道的是,她把内心深处的自怜自艾开始试着逐渐放下的同时,方晰也像发现了一块宝玉一样,随着这些天的相处,那光泽越来越亮。
他发现了一个,别说柳瑜,就连丁琪本人都未必发现的特点。她的学习能力超强是全方位的,哪是一种快速吸收和极佳的专注。而且她对美好具有强大的感知力和向往。
从前丁琪的精力只放在对人心和军事的揣摩上,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她的天赋,实则不然,那只是她这个优点的附加属性。
她是一块璞玉天成,哪怕曾经的伤害让她心若寒冰,她依然愿意坚持活下来,去寻找那追寻起来十分困难的温暖和光明,那是生的希望,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也是她愿意跟着方晰的原因。
沉浸深渊久,身已毁,心火不灭。第一阵风吹来就烧到了先生身上,幸得先生拉我一把。
最开始的那段日子迅速拉进了方晰和丁琪的距离,而后方晰逐渐放缓了攻势,回归了平淡的生活,只是偶尔带她出去解闷,以此来给二人慢慢熟悉的时间。
平日里忙完了票号的事情,就去椿寿堂找丁琪聊天。管理和算账这些东西,他作为一个票号的东家算是最拿手的事情了,平日里丁琪遇到什么问题总会找他询问。
但是方晰为了避嫌,从来不看她的账本,只是教她,授人以渔的道理,他们都懂。
丁琪找了很久也没寻到个合适的账房先生能管得了椿寿堂的这一堆烂账,只能自己跟着方晰学习,然后上手去打理。
这天丁琪又在和那一堆账本麓战,方晰坐在旁边拿了各地传回来的信,一封接一封的读。
丁琪突然开口 “不知晰哥那坠子还做不做数。”
话是这样问,可是语气却没半分恳求。丁琪说完把毛笔一挂,绕到方晰的椅子后面,双手向前环住他的脖子,头发轻轻从侧面抵住他的耳朵。
方晰放下手中拿着的书,逮住她指尖捏了捏。用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说 “自然,莫说坠子,这些天我什么没答应你了?”
“那晰哥做我的账房先生吧。” 这些天虽然椿寿堂的情况他也多多少少都知道了,可是做账房先生的意思可不太一样。
方晰听完也愣了愣。随后把她拽到桌前按她坐下,站在她身后拿了笔握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账本。这样一来,丁琪整个人都在方晰怀里,被方晰温热的气息包围着。
“我来看看,哪里不想算了,我帮你”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已经是他们默认的教学姿势了。
但是此刻丁琪心里却另有所想。她又开口试探道 “不光是今天,以后呢?”
方晰叹了一口气 回答她“如果你不嫌弃这位先生一个月后就要离开的话”
“你果然要走”
虽然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丁琪也知道方晰并未隐瞒,可是亲耳听见还是很不可思议。
“我原本打算时机更成熟些再与你说的,可是又不想欺骗你。”方晰闻言放下笔,蹲下来拉着丁琪的手。大拇指在她腕上的玉镯子上来回滑动。
“时机成熟?等两厢厌倦,趁机一走了之吗?”
丁琪心里很纠结也很疑惑。所以盯着他的脸,想要找一个答案。
若是曾经的她只会想:他就这样走吗?走就走吧,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挽留和责怪呢,她又不差这一个人。可是现在她心底多了个声音:方晰不是这样的人。丁琪不想他走。她相信这段感情不该以草草分别收场。
方晰叹了口气,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
“等你愿意和我一起走。”
丁琪心神俱震,内心那个声音却暗暗肯定,是啊,该是这个答案。
“阿琪,跟我走吧。”这个人声音中的力量就是有让丁琪安心的魔力。
“去湘州,你在那边有铺子,京城这边我们把账理完后,我从票号调个先生来给你。那里有温泉,我之前派人用地龙改了个宅子,快入冬了……”
后来他说什么丁琪没听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了他盖住她手的双手背上。
这是一场赌博,从第一天起她就抱着随时离开的心在试探着靠近。到如今,她悬在空中的心好像突然又有了着落。
左右我也没什么好留,不如放下过往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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