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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
春寒一过,万物复苏。
那天的惊险,混乱,以及那个法阵,好像被人遗忘一般。宣永也没有再问过。很大可能,那个法阵并没有被激活。
宣永看着天暖了,就和傅起凤说好,去青松观小住几天。因为是自驾,就把煤球带上了。
自打煤球来了青松馆,就成了观里最快活的猫。宣永也不拘他,后山大院随他去。观里小童悄悄尾随,不敢上手。
“说起来荣城是曹老爹老家呢。”宣永坐在台阶上,捧着脸看天。身边坐着贺必安,两人一起看天。
“那是谁?”
“曹素曹白的爹啊。啊,顾小烟师父也是这里的人。”
“那真是挺巧。”
“不是啊,荣城容县,木雕很出名的,曹老爹就是很好的木匠。曹素是地师,曹白是傀儡师,不过他说他是建模师。还有小烟姐的师父,是个画家,不过一开始也是做木工的。”
“听起来这地方可算人杰地灵了。”
“是呀,这里的木雕,年画都很出名。小时候庙会上,面人,灯笼,面具都画的很好看。小凤哥很喜欢带面具玩,我记得他最喜欢的一只面具是兔儿神,小时候,就常戴了哄我玩儿。”
贺必安听了,微微有些醋意。宣永回忆往昔时,总带着一种很幸福的微妙神情,虽然知道这无可避免,还是会想,会吃味。
过去无法改变,但只要自己足够好,往后,总有一天,宣永也会带着这种神情和别人提到自己。
“三哥,那边有人在放风筝。你瞧。”
贺必安随宣永手指看,果然有人在放蝴蝶风筝。随后自己站起来,又把宣永拉起,给他拍拍衣服。接着牵了人往观里学堂走。
“三哥,我们去哪儿。”
“你不是要风筝,问那些小童借一个?”
“不用那么麻烦。”宣永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宣永说的地方,是观里的观天阁的小阁楼。这是秘密基地。小时候,他们把喜欢的玩具,都藏在这里。
阁楼很干净,常有人来打扫。除了旧玩具外,墙上还多了许多面具。许多兔儿神面具。
宣永轻笑,傅起凤也不知道也把东西换个地方藏。
这些面具上面的做的较粗糙,往后越来越精致,甚至有描金。他依稀记得,傅起凤是个手很笨的人。
手笨到青松老道拒绝把把自己的木雕技艺发扬光大。
“走吧,三哥。”
“好。”
前院,两人放着风筝,“三哥,给你。”说着把线轮递给贺必安,“多抬头,预防脊椎病。这个运动适合你这样的伏案工作者。”
贺必安失笑:“你管这个叫运动。”
“不然呢。”
“医生说了,你要多运动,光吃药是不行的。”
“哦,那还是我来放吧。放半小时再回去。”
“放风筝不是运动。”
“哦。”
贺必安长叹一口气。对运动,宣永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也是服气的。
这风筝放着放着,何尹弗就来了。进来见宣永拿着这只风筝,还有些意外。
“你们怎么来了。”
“来玩儿啊。”宣永纳闷,何尹弗难道就住山脚下?“你呢。来做什么?”
“我找小凤帮忙来了。”
“哦。”宣永点头,表示知晓,扫过何尹弗的手,掌心指腹都有薄茧。“哦~”
“???”怎么回事。
“小凤哥在上课呢,你要不和我说说?”
何尹弗答应地利索,“也行,本来我也是打算多找几个人的。”
宣永皱眉,虽说何尹弗不是天师,但好歹有些本事,再加上傅起凤,这配置不说顶好也是中上水准了,还要多找几个?
“很麻烦?”
“麻烦?说不准。几个人死法不同,我也找不出媒介,没有交集,唯一的共同点是死前疯过两天。连媒介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
宣永捏了捏鼻梁,“不知道,不确定,没办法。”
何尹弗叹了口气。“你也别笑我,这事不光帝都有,你上宣科院里看看,北到冰城南到海城,都有人碰到过这些案例。只是之前太琐碎,没人联系在一起。”
“听起来有点意思。”宣永道。
“可别有意思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就先回去画个灯笼冷静冷静,据说很有效果。”嗯,顾小烟说的,一定要画工笔,每根头发丝都能看见的那种工笔。
“。。。。。。”何尹弗默:“可是我喜欢大写意。”尤其是泼墨,尺幅太小不够他发挥的。
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隔天道士三人组加上一个编外人员去了最近一个受害者家。
委托人是受害者的外婆,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过的倒也不清贫,家里小有资产,只是子女早年遭遇横祸,心里难安。一个人拼命把孙女养大,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行人进了孙婆婆的房子,这平房夏天阴凉,春天却是有些冷的。加上祭桌相片白布,反正感官就不大好。
宣永忍住想要把手揣起来的冲动,维持着表面冷清。
相片里孙婆婆的孙女许清然面貌秀美,是个很精神的丹凤眼女生,众所周知,丹凤眼这种眼睛,五官尤其是鼻子配置不好,就俗气了,但俆清然不会,是又中又西的五官,很神气,很好看。
就是和孙婆婆不太像。
祭桌上除了遗照,还有几件许清然常用的物件,她的钥匙圈,项链,银手镯,毛绒挂件,和一个平安符。
孙婆婆倒了茶,何一弗傅起凤坐着寒暄,套个近乎,顺便问问细节。小鸟是惯讨老人喜欢的,比宣永更甚一筹。
孙婆婆用茶杯捂着手,没几句便长叹一口气:“我呀,命苦啊。早年儿子儿媳出了车祸走了,那时候清清才六年级,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去年,老头子又脑溢血走了,留下我和清清。呀,作孽呀。”
前面人问着,后面宣永带着贺必安把私宅上下两层逛了个遍。
老太太卧室电视柜的抽屉里放着户口本,上面只有两个人了。侧面抽离宣永也一一抽出来看了,可以看出不管是孙婆婆还是其子女,在养育俆清然这方面很用心。
一排抽屉都是相册,有孙婆婆儿子女婿的结婚照,孙婆婆和他老伴的黑白照,更多的是许清然的相册。从出生到百岁的记录,小时候的日常,幼儿园小学初中大学的毕业照,和许清然的写真集。
宣永拿出最旧的那本百岁记录翻着,显然记录的人很用心,每一页,吃了多少喝了多少睡了多久,还有批注,例如开始变好看了,会笑了,会抓手手了,还有咬起来很舒服?
好的。
看着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在抽屉最里面,所有相册的下面,有领养证明。
父母都是医生,医院同事捡到了许清然,捡的时候就在医院厕所,身上满是血污。
可惜好人没有长命。
当人,若是活着只能看到孩子早逝,那死亡未必不是幸事。
至于老太太屋里,无甚特别,只是摆满了和孙女有关的东西。
和何一弗说的一样,找不到媒介。
一行人出了巷子,每人手里一个煎饼坐在路边啃着,引得行人侧目。
何一弗想了想,提议多走访几家看看,宣永觉得可行。于是分了两组,往附近城市的受害者家里去。
受害人一号,男,袁易,二十五岁,程序员。具了解,工作勤恳水平扎实为人质朴,家庭和睦,妻子刚生完孩子,人就死了。
受害人二号,女,周岁,二十岁,在校学生。学民乐的,阮和琵琶兼长。同学反映,周岁文静内向比同龄人更沉稳,很少社交,因为家庭不大好,大二开始就一直忙着兼职,前一段时间在景区弹琴还在网上小火一把,有小昭君的称呼。何一弗了解到,她的父亲因为母亲精神病一直没有好转在周岁十五岁时一去不回,全靠外公外婆养老金过日子,所以有些自卑。在她的卧室里有几本二手青春文学杂志,她的手机里,软件里有很多言情小说的搜索记录。
受害人三号,成一,男,四十三岁,作家。网络小说出身,一本成名,红极一时,那本《不由天》曾被誉为最靠近纯文学的网络小说。近两年沉寂下来,他的妻子说,他打算转型,只写纯文学,而且是不俗的纯文学。
四五六号等等等就不一一列举了。
几人围着圆桌喝着茶,交流谈论案件,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成一的妻子说,成一疯掉的前一天晚上,在书房待了一整夜,还烧掉了已经写了十万字的手稿。
“他有说什么吗?”宣永问。
傅起凤道:“有。成一的妻子说,成一烧书时,一直在笑,嘴里还念着‘朝闻道,夕死可以矣’。”
宣永皱眉,“难道是心愿达成?”又自己反驳到:“不对,心愿达成了,怎么还会焚稿呢。”
没有进展,于是几人顺道去孙婆婆家看看。
一行人轻车熟路敲了敲门,却发现,门没锁。
宣永傅起凤对视一眼,何一弗慢慢推开门,就见一人影快速跑来,贺必安忙把宣永往后拉,几人躲闪站定,定睛一看,来人却是孙婆婆。
几人脸色一变,按照之前的规律,疯了的人最多只有两天可活。
而现在三人一筹莫展,根本没有解决方法。
就在三人心下疑惑时,贺必安眉头紧锁,“她的样子,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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