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瓷

　　我在顾昧生期待的眼神中，将银箸丢放在了瓷盘上，两者相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在此间空旷无声之处却显得更加突兀。我偏过头，视线固执的紧盯着温花晨，在等顾昧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决定与我相守一生，又为什么要将一个与我有五六分相似的女人还留在身旁。

　　屋内仅余的五六个下人面面相觑，暗流涌动间传递着的信息是那样显而易见：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不怕死的女人，连南安侯的面子都敢拂。

　　顾昧生没有如她们所料那般发怒生气，而是重拾起了银箸，从一盘辣子鸡中挑出了一块没有骨头的肉，吹了两口，确保不会太烫，才递送到我嘴边：“我问过怜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这才特地让厨子准备的。”

　　听他如此细心打听我的饮食习惯，说不感动是假的，我的态度自然也松了些。

　　只是想到他不肯告诉我为何还留着温花晨，就觉得憋闷。

　　我低眼看了看筷子上夹着的色泽诱人的肉块，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只是还坚守着最后的倔强，闭着嘴侧过头去。

　　见我如此，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眼中也是趣味盎然，将筷子挪向自己的唇畔：“你不吃，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我哪里肯，只是起身的动作大了些，刚咬上肉块，就和他的唇撞在一起。

　　他猝不及防，上唇被我的牙齿磕了一下，痛哼一声。

　　我来不及咀嚼嘴里的肉，就担忧的凑上去看他的伤，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怎么了？是不是我咬疼你了？”

　　顾昧生趁机托住我的臀部，在我臀肉上轻轻捏了一把，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好辣。”

　　臭男人，居然骗我！

　　我赌气推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狠狠嚼着肉块，就像是在对着他发泄。

　　顾昧生成功把肉喂进了我嘴里，又占了便宜，自然心满意足，开始同我解释起原因来。

　　“盛京来了使臣，陛下请我入宫赴宴，想谈和。”

　　“那是好事啊。”我天真的这样以为。

　　顾昧生有些无奈的摸了摸我发顶：“娇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我和赵家，只能存其一，永远不可能有相安无事的那一天。”

　　可是这和他留下温花晨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我依然是一脸不解，顾昧生一边替我布着菜，一边不厌其烦的解说：“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敏敏么？我需要一个和她长得像的暗线。”

　　言外之意，留下温花晨也是因为她还有可利用之处。

　　若要说和敏敏长得像，她们姐妹二人都不及我，可是如今情境，顾昧生分明不可能任我去做这个暗线，我知道的，他舍不得。

　　再看一眼身侧默不作声站着的温花晨，我只觉得她有些可怜。

　　哪个女人会不希望觅得一个良人白首偕老？谁又希望自己被心爱的男人当做一个物件，转手就送给了旁人呢？

　　这是我的幸，却是她的不幸。

　　温花晨触及到我愧怍怜惜的目光，神色未变，只是柔声说：“姐姐肯为了君侯去死，而我不过是进宫侍奉陛下罢了，只要能帮到君侯，我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

　　我心上猛地漏跳了一拍，重新打量起她来。

　　先是卖惨提醒顾昧生，她的亲姐姐是为了他才死在云海崖的，要他记住这份恩情，又不动声色的表露自己也愿意牺牲的深情和衷心，她如此坦率真诚，倒显得我小肚鸡肠又不识时务起来。

　　我都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深层含义，顾昧生不可能听不出来。

　　可他仿佛无所知似的，仍然在替我盛汤：“郎中说，多喝鲈鱼汤，对你和孩子都好。”

　　将碗放在我面前，顾昧生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自己微微品过，才送到我唇边：“小心烫。”

　　他的这番做派，也是在告诉屋内的所有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自然包括温花晨。

　　我用余光看去，见她握着托盘的双手都更紧了，白嫩的肌肤上透出些微狰狞的青色血管，昭示着主人的心情有多么不悦。

　　我收回目光，喝下顾昧生亲自喂的鱼汤，鲜嫩爽口，只觉心境都分外舒坦。

　　用过膳，顾昧生顺手拿过托盘上的药碗一饮而尽，就示意温花晨和下人们一起退下了。

　　……

　　离就寝还有些时候，顾昧生要在书房处理些公文，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乐子，就坐在他旁边发呆。

　　他认真工作时候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烛台上的火芯明明灭灭，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垂眸时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着，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事实上我也这样做了。

　　他对我从来都不设防，让我轻而易举就能得逞。

　　他的睫毛很硬挺，扫在我的食指上，酥酥麻麻，如微风拂过。

　　下一刻他就握住了我作乱的手，将我带到怀中，声音低沉，略微有些嘶哑：“乏了么？”

　　我还没说什么，他就横臂一扫，将桌面上的书籍纸笺都扫落在一旁，然后轻松的将我抱起放在了桌案上，埋首在我胸前，他的声音有些沉闷：“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

　　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我羞红了脸，轻轻的用拳去捶他背脊，半推半就：“现在还不行。”

　　“嗯？”他修长的手指翻过衣裙从下刺探过来，肌肤纹理上的粗糙感摩挲着我的娇弱，脸上却仍然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我比从前更敏感了些。

　　他的手指在我身上煽风点火，所过之处如星火燎原，几欲寸草不生，我觉得自己好像没了骨头，全身瘫软，仿佛是祭台上的羔羊，只能依靠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嗯……轻一点……嗯，顾昧生。”

　　我开始有些飘飘然，有脚不沾地的浮水感，不上不下的吊着，难受极了，却也舒服极了。

　　他的唇舌在我脖颈肆虐，留下一个个痕迹，我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物，在欲海中浮浮沉沉，叫着他的名字：“顾昧生，我要不行了。”

　　尽罢欢。

　　一身香汗淋漓。

　　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水，它滴垂，然后滚落在顾昧生肩头，晕开一处深色。

　　顾昧生正低头替我清理着身上污秽，鬓角的青筋微微凸起，呼吸也有些粗重。

　　我视线落在他胯间，娇笑着把绣花鞋尖抵上去，他轻嘶一声，看我的眼里有极力压制隐忍的欲色：“娇娇，别闹了。”

　　说完就抱起我往浴房走，我偎在他怀中，不忍看他这样委屈自己：“要不我们试试，你动作轻一点。”

　　“不行。”他态度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我问过郎中，现在不合适。”

　　走进浴房，热气轰上我的脸，我埋在他肩上，闷声抱怨：“你问郎中这事做什么”

　　他只是笑，慢慢将我放入了升腾着热气的浴池里，然后转身就要走。

　　我拽住他袖子，不解：“你去哪里？”

　　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下，向我示意：“去冲个冷水澡。”

　　大冷天的，他的病还没好透，这不是虐待自己么。

　　我拉着他手腕，将他往池子里带：“你别去了，那里不行，我还有别的法子。”

　　他也不反抗，任我一步步将他拉入浴池。

　　热气升起，将我俩的面容都弥漫的看不清晰，他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湿了的衣物贴在身上，某处叫嚣的更加猖獗。

　　我动作熟练的反手解开肚兜，蒙上他的眼睛，一边替他系着带子，一边说：“我没替旁人做过，害羞，你也别看。”

　　他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却卸了周身力气，懒洋洋倚靠在池边，对我充满了放心。

　　看着自己贴身的衣物此刻就蒙在他的眼睛上，与我肌肤相贴过的软缎缠缠绵绵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附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旖旎到了极致。他刀刻般的下颌角露出来，微微仰着首，凸起的喉结滚了滚，白净肤色上一枚乌黑的痣，真正是人间绝色，令人心念大动。

　　我张嘴，含住他的喉结，听他情难自禁的闷哼了一声。

　　像我们这样的姑娘，说白了也就是干的伺候人的活计，我娘还当红的那几年，隔壁屋有个姨娘，人长得算不上多漂亮，却从没缺过客人，有时候上半夜和下半夜来的都不是一样的男人。到我和窈娘做台柱子时，她的旧客还总是隔三差五的光顾，丝毫不嫌弃她容颜皮相都不再，大家都说她生了一张好嘴，嘴上的工夫大有玄机。

　　鸨母也总是敦促我们，让我们跟她多学着些，就是想把她的绝活流传下来，用来招揽客人。

　　窈娘对这事很上心，我虽觉得用不上，心里也嫌弃，还是跟着观摩了两三次。

　　其中确实有门道，那些力度时间都要掌握的刚好，也总有人偏好这一口，甚至觉得胜过专处。

　　我接客也遇到过提出这样要求的男人，大多被我搪塞了过去，还不依的，我也耍些小性子，因为我生得貌美，又千金难得一见，男人往往舍不得让我不快，也就都顺着我去了。

　　但是顾昧生不一样。

　　他是我爱的男人，我愿意为他做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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