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瓷

作者:芋泥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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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他卸了甲


      我努力找着借口为他开脱:“他不是答应娶你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又为什么想杀了我?”

      她恨恨咬着牙,笑得诡异而疯狂:“因为我恨他啊,我恨他为什么不遵守诺言娶了别人,为什么不来救我?如果他在十二年前就派人来找我,我就不会沦为千人骑的婊∣子,我会在国公府长大,我会有数不清的荣华富贵,我还能享受万人跪拜,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他所赐! 我也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跌入谷底的滋味。”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赵墨白为权势疯了,窈娘为复仇疯了,我也为欺骗而疯了。

      我恨赵墨白吗?

      恨,但我发现更多的,还是爱。

      我还可耻的爱着他,爱着他伪装出的一往情深。

      每个卿卿我我的日日夜夜,他流露出的真情绝非是在作戏,他爱我,只是不知这爱意有几分,与他的野心相比,又值几何。

      男权时代,女色是锦上添花,但绝非不可或缺。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我们依附着男人生存,靠着他们偶尔给予的爱意度日。男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汲取够了尊严和信心,就想跨马去征战四方,高喊理想至尊。

      我看着他,眼泪坠落,却伤心到无声。

      他的所有坚硬冷冽都在我的哭泣中尽数瓦解,用手帕替我轻轻的拭去眼泪:“娇娇,我若是从前告诉你这些,你肯相信吗?”

      我扪心自问,这些话从前若是从顾昧生口中说出,我只会以为他是不怀好意,会认为他居心叵测,想离间我和赵墨白。

      他替我擦干净了眼泪,又替我擦了擦鼻涕,细致又耐心。

      “你不是三岁孩童了,应该有自己分辨真假的能力,我告诉你再多遍不要撞南墙,都不如你亲自去撞一遍,知道痛了及时回头有用。”

      他卷了卷帕子丢在一旁,淡淡道:“娇娇,之前说过的话,我不想作数了。”

      “我给你一月时间,和他断干净,然后到我身边来。”

      ……

      顾昧生派人把我送回了锦王府。

      赵墨白和往常一样按时回了府,我对白日发生的事情闭口不提,粉饰着太平。

      他的腰带一如既往松了一颗扣子,但他似乎并未发觉。

      我将解开的外袍挂在衣架上,背对着他,用手指慢条斯理的描摹着上面的丝线:“墨白,你有没有想过续弦?”

      他愣了一下,朝我走来,揽住我的腰:“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看着他的眼睛,是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的模样,不觉有些想笑:“也不是突然想起的,想了很久,只是从没和你说过。”

      我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却没有从前那种安定的感觉:“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娶妻,那么我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我无动于衷看着他良久,然后笑着反问道:“这话你和几个人说过?”

      他察觉出我的不对劲,皱了皱眉:“小瓷,你怎么了?”

      我眨眨眼,偏了下头:“只是突然觉得幸运,像你这样的天潢贵胄,居然会喜欢我这么脏的女人。”

      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说出来让人难以接受,可是世人不就是认为我们这种烟花柳巷里买卖身体的女人脏吗?睡过无数女人的男人是风流,被无数男人睡过的女人就是放荡。

      顾昧生是前者,而我是后者。

      也许鸨母说得对,妓∣女有情,无异于将军无甲,是我被情爱蒙蔽,被权谋算计,我为赵墨白,亲自卸了甲,再任由他温柔缱绻,一刀刀将我凌迟。

      世上的男人大都薄情寡幸,我动了心,便在风月的博弈中失去了先机。

      是我活该,是我活该啊。

      自以为从污泥之中爬出,握住了清风明月般的他。

      可原来他满腹算计,虚情假意,甚至不如我这婊∣子有情。

      我的泪水好像不听我摆布,像缸中水满溢,一滴滴砸落在他的白衫上,晕出一块块深色的痕迹。

      他僵住,神思关切,声音微哑:“小瓷,你到底怎么了?”

      我收回手,将眼泪抹净:“谢谢你替我赎身,赎身钱我会还给你,我这些年在玉奴馆也有些积蓄,若是不够,我可以在王府里做下人,直到把钱还清。”

      “我不需要。”他打断我,“小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咬了下唇:“我们还是给彼此留些体面吧,你就当,我做你的情人做腻了,想和你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说着我就笑了,笑得没心没肺:“我这种女人殿下没见过吗?我放荡习惯了,只睡一个男人让我不甘心,我想念从前的生活了,不用说什么情情爱爱,只要睡一觉就能有钱拿,那才是我喜欢的日子。”

      “我不相信。”他手臂箍紧,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怕极了失去我,“小瓷,我不相信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挣扎,猛地推开他,厉声责问,“要我跟你仔细的说一说,你和窈娘是怎么上床的吗?你一晚上做了多少次?对她有没有对我那么温柔?要不要她……嫁给你……也为你生孩子?”

      我每说一个字,赵墨白的表情就惊愕一分。

      到最后,我已经沙哑了嗓子,无法继续说下去。

      还要说什么呢?还需要证明什么呢?倘若他和窈娘清清白白,一切都是窈娘在骗我,离间我们,他就应该第一时间解释,而不是用这样一副,藏了很久的秘密被人发现了的表情,看着我,无奈又悲恸的看着我。

      沉默了很久。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触碰我,最终又收了回去,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怯弱和释然:“你……原来都知道了啊。”

      我不知道继续能说些什么。

      我本来,确实想好聚好散,装作从未知道,留给彼此一些美好的念想回忆。

      我向门边挪了挪步子,想暂时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让我伤透了心的地方。

      门在这时被人敲响,赵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下,州衙的通判杨昭拿了拘捕文书求见,说……说谢姑娘犯了杀人罪,需要收监待定。”

      赵墨白想也没想的回:“子虚乌有,你打发他回去。”

      “可……”“有。”

      我和赵丞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墨白偏头看我,不可思议。

      我走到门前,将门拉开,示意赵丞进来。

      然后坦然的陈述:“我七岁那年,确实失手捅死过一个男人。”

      我轻轻眯眼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境,那个男人用腰带将母亲的手脚都捆住,他癫狂又上瘾,疯了一般侮辱凌虐我的母亲,母亲被他折磨得翻着白眼,就快要撑不下去了,却依然顾忌着藏在衣柜中的我,生怕被红了眼的他发现我的存在。

      如果我不从那衣柜中出来,如果我不拿起那把剪刀,如果我不捅向他的腹部。

      我的母亲也许会死在那个晚上,死在一个恩客的床上。

      和无数生前风光,但名声败坏的窑姐一样,草席一卷,丢在乱葬岗里,任野狗叼食,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凭什么?我们的命是贱,可不该贱到如此地步。

      是那个男人该死,我只恨没能多捅他几刀,如此便宜了他。

      我知道,我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杀了那个男人,鸨母用钱替我摆平了他的家人,作为交换,母亲将我卖给玉奴馆为妓。

      一条人命,用我三年的陪∣睡去换还不够。

      如今我要用命去偿还我欠下的罪孽。

      昨日,窈娘在我走前,阴森森趴在我耳畔诉说:“谢瓷,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那个被你杀死的男人?你会做噩梦吗?会梦见他来找你偿命吗?会梦见那个男人在阴间也折磨你的母亲吗?会怕世人都知道风光无两的谢瓷原来是杀人凶手而唾弃辱骂你吗?这都是你的错,是你的错啊,不久,你就会为这过错付出惨痛的代价。”

      原来她所说的不久,就是此刻,窈娘原来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消失。

      我这一生,哭过笑过,红过爱过,也算是圆满,生何欢,死何惧,既是她所愿,我就让她如愿以偿。

      我微微抬眼看了看错愕到说不出话的赵墨白,继续道:“这件事,十年前在玉奴馆是无人不知的禁忌,而苏窈,她亲眼目睹了我的杀人过程。”

      说完,我转向赵丞,轻声问:“赵总管方才想说什么?”

      赵丞回了回神:“这件事情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现在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百姓都说务必要让真凶绳之以法,杨大人也是迫于无奈,才前来亲拘谢小姐,还说……希望殿下理解。”

      “我不理解!”赵墨白难得失了理智,他拽住我袖子,哀声求我,“小瓷,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只要你说你愿意留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带走你。”

      “不必麻烦锦王殿下。”我拂开他的手,转而对赵丞道:“杨大人在哪,还请赵总管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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