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女的小问题

　　Chapter 31 争执与细语

　　康妮、哈利和赫敏把罗恩带到海格的小屋里，让海格给他煮点茶喝，但可怜的罗恩什么都喝不下去，于是海格给了他一个木桶，让他抱着，把鼻涕虫都吐到里面去。他说用不着担心，吐完他就会好的，然后将茶和点心端给了其他三人，并聆听哈利愤愤不平地诉说着方才在球场发生的事情。

　　“马尔福用‘泥巴种’这个词骂赫敏？”听完哈利的叙述，海格显得很愤慨。“是真的吗，赫敏？”

　　赫敏含着一汪眼泪，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我听得出来，那一定非常粗鲁。”

　　“是很恶毒，”罗恩气喘吁吁地从木盆上抬起头来：“泥巴种是对麻瓜出身的巫师的蔑称，有些巫师，比如马尔福一家，就觉得自己比其他巫师优越，因为他们是纯种——”

　　“毫无证据的优越感！”海格愤愤不平地说，“咱们赫敏不会的咒语，他们还没发明出来呢！”

　　赫敏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脸色开始好转起来。

　　罗恩呕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吐出了一条鼻涕虫，接着说道：“这是个很难听的称呼，意思是肮脏的、劣等的血统，全是疯话，现在的巫师大部分都是混血，要不然早绝种了。”

　　康妮捧着茶杯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这些话，只觉得一口也喝不下去，仿佛自己也需要捧个木桶，以免她一低头就要吐点什么东西出来。

　　哈利拍了拍她的肩膀：“康妮，你没事吧？”

　　“……没事，”她勉强地说道，但把茶杯轻轻搁在了海格的茶几上，点心也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当罗恩吐鼻涕虫的症状稍微好些后，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他们告别了海格，再一次扶着他穿过场地，回到城堡里。康妮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脸色比罗恩还要难看。三个人心下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他们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从上学期末到现在，德拉科·马尔福确实收敛过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他们三个到后来都不算很讨厌他了，康妮要是喜欢跟他玩，那就随她去。然而这份小心翼翼的平衡，终于还是被对方一句“泥巴种”给打破了。对于此事，哈利、罗恩甚至遭受辱骂的赫敏本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他们本来对马尔福的观感也不算好，发生了这种事，他们除了“果然如此”之外，也没有更深的感受了。但康妮不一样，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喜欢那个金发混蛋，但那毕竟也算是她的朋友。

　　被朋友背叛的滋味，他们三个虽然都没有体会过，但可想而知那不是什么愉快的感觉。

　　他们沉默地走进阴凉的门廊中，才拐了个弯，就看到麦格教授朝他们走来：

　　“波特、韦斯莱，你们违反校规的禁闭将在今天晚上实施。”她板着脸说。“哈利，你去帮洛哈特教授给他的崇拜者回信，韦斯莱，你去给费尔奇擦奖品陈列室里的银器，不用魔法，全手擦，至于康斯坦斯——”她看了康妮一眼，“你去给斯内普教授切魔药材料。都是晚上八点开始。好了，现在先去吃饭吧。”

　　她说完便匆匆走了。哈利和罗恩互相垂头丧气地看着，都觉得自己比对方更倒霉，同时认为最倒霉的是康妮，因为她居然要去给那位可怕的老蝙蝠一样的魔药老师干活儿。康妮倒是不以为然，毕竟她不觉得斯内普可怕，而且她是全年级魔药学得最好的学生，也许斯内普会再给她开开小灶也未可知。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最擅长的科目上，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他们在休息室消磨了一个懒洋洋的下午，八点差一刻钟的时候，康妮开始往位于地窖的魔药教授办公室移动。她顺着一截长长的、幽深的楼梯来到地下一层，竭力不去想六月她踏着同样的楼梯兴冲冲前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心情。

　　当她到达斯内普办公室的门外时，她却意外地在那里发现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人影蜷缩在石板门外，藏在雕像边上的阴影中，看身型是个学生，穿着霍格沃茨的校袍。康妮好奇地朝那边走了两步，似乎惊扰了他。那人抬起头来，康妮一下子愣住了——竟然是德拉科·马尔福。

　　她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德拉科慢慢地从雕像边上的台阶站起来，脸还是隐藏在阴影中，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我问了你们院长，得知你今晚会来这里。”他说，“你们院长可凶了，她以为我要欺负你呢。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我会欺负你？我就那么坏吗？”

　　“你自己觉得呢？”康妮把手放进校袍口袋里，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我自己？我自己能知道什么？世界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么？”

　　德拉科慢慢从阴影走出来，他的脸色在阴沉的背景的映衬下，更显得惨白一片。

　　“世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我从小我爸就教导我，我们这种人手里握着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如果不是最好的，那一定是有别的人不请自来占据了属于我们的东西——就像格兰杰这样的人。所以我不能放松警惕，不能给这些人好脸色看。为了向他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马尔福，我必须这么做，你觉得这是坏么？”

　　“是，”康妮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但我更认为这是一种愚蠢。”

　　德拉科神色痛苦地移开了目光。

　　“……打破了跟你的约定，算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不接受，除非你向赫敏道歉。”

　　“波特——！”他的语气暴躁起来，“我从出生起就没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你还想怎样！”

　　康妮深深叹了口气。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突然讲述起了一段旁的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跟着我姨妈在纽约的上东区住，那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人区。我姨妈抱着一种朴素的、为我好的愿望，把我送进当地昂贵的私人托儿所——那种会教三岁小朋友说法语、喝的矿泉水都是瑞士进口的高级托儿所。但我在那里受尽了欺负，他们会叫我苏格兰乡巴佬，偷偷把我的玩具扔掉，或者把我推进泥里。起初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我才明白，我被这么对待完全只是因为我有一头红发，还是个外国人：在全是金发的上东区，红头发是下等白人的特征。”

　　她看着德拉科欲言又止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着姨妈搬到新泽西州住了一段时间，我在当地的教会幼儿园上学。有一次，我和我当时的玩伴一块儿玩时，当着她爸妈的面，不小心把她的白色裙子变成了粉色，我至今还记得她妈妈咆哮着对我说像我这样的人应该被烧死，并在那之后疯狂给校长写信，逼着她开除了我。那年我只有5岁，而我这样还算是幸运的。同样在5岁，我弟弟需要在冬天里用冷水给佩妮姨妈全家人洗碗，之后还不给饭吃，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巫师的孩子。我们巫师小孩在麻瓜世界里，只要活着，就会对‘正常孩子’造成威胁，这是他们的观念，所以他们要百般羞辱我们。”

　　“波特……”

　　“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她瞟了他一眼，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我姨妈结婚了，我们搬到纽约布鲁克林，从那时候起我终于不再被视为异类。然而我姨夫却没那么好运，我妹妹两岁的时候，她有一个心爱的布娃娃，没有那个娃娃，她就睡不了觉。有一天在车上，她不小心把布娃娃弄丢了，于是大半夜的我姨夫只好顺着原路回去给她找。他在一个白人社区的马路边捡到了那个娃娃，然而因为出去得急，他没带警徽也没穿制服，居然只是因为出现在那里，就被路过的巡警逮捕了。我姨夫出来后想办法上诉，然而NYPD驳回了我姨夫的上诉。那位巡警逮捕错了人，什么责任也不用承担，还把我姨夫羞辱了一顿。讽刺的是，我姨夫在这之前还拿过英雄勋章，他是纽约市最好的警【】察之一，然而依旧不能避免被欺辱——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有一半黑人血统。”（注）

　　“这只不过是一群该死的脑子不好用的麻瓜——”

　　“真的只是因为麻瓜而已吗，德拉科？”她盯着他的眼睛，上前几步，硬生生将他逼近了墙角。“那赫敏呢？她做错了什么？难道她不是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例子一样，仅仅是因为‘她是谁’，就遭到莫名其妙的羞辱么？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们所谓最‘纯正’的巫师，和我刚刚说的那些最麻瓜的麻瓜，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可真是傻瓜啊，之前还天真地以为你只是嘴巴坏一点，或者单纯嫉妒她学习好呢。”

　　她冷冷瞟了他一眼，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我不能跟歧视者交朋友，德拉科。”

　　最后，她带着微微的哭腔说出这句话，便转头进了斯内普的办公室。

　　她走后许久许久，德拉科还站在雕像下的阴影中，直到克拉布和高尔出来寻他，他才一步三回头地拖着虚浮的脚步，跟他们回休息室了。

　　康妮不知道德拉科在外面呆了多久，她也不想知道。她一头钻进魔药课教授那间阴冷的屋子中，等待斯内普给她分配任务。

　　“你迟到了五分钟，波特小姐。”埋头批改论文的魔药教授冷冰冰地说，“我假设你在和马尔福先生聊完天后还能沉下心来处理珍贵的魔药材料，要不然我只能让你刷坩埚了。”

　　康妮愣了一下：“您怎么知道德拉科在外面的？”

　　“哼，我能不知道吗？”他轻哼一声，在一份论文上面龙飞凤舞地批了一个P，才抬起头来看她，“他从晚饭前就在这里呆着了。约会约到教授办公室门口，真是丢人，下次你们要约在哪里？费尔奇的禁闭室？”

　　“不是约会，”康妮硬邦邦地说，“而且没有下次了。”

　　斯内普就着昏黄的烛光端详了她一会儿，突然发现她脸上闪着湿漉漉的泪痕。“他欺负你了？”

　　“没、没有。”康妮一怔，然后立刻摇头否认。“他欺负的是赫敏——”

　　“那就行。”斯内普对别人都不感兴趣，听到她没被欺负，就不想管这件事了。

　　他正要开口指使她去材料柜里把新鲜的非洲蛇皮取出来，却被心直口快康妮截住了话头。

　　“不！一点儿都不行！”康妮愤愤地说道，“您可是他的院长啊，教授，有空得好好说说他才行。”

　　斯内普心想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有自信我会为一个格兰芬多小崽子出头，不过当他触到那张属于莉莉的脸时，突然所有的讥讽都说不出口了。

　　这母女俩连扬起眉毛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斯内普不能让自己再看下去了，于是他装作羽毛笔没墨了，拧开了一瓶红色的墨汁，似乎对墨水瓶起了极大的兴趣。

　　“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欺负格兰杰小姐的？”

　　他用一种懒洋洋的、拖长了的腔调问道，这种腔调如今快成了他们斯莱特林学院的标配，以此来表达他们对其他人的不关心。康妮一下子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然而她没当回事。自己的愤慨能表达一点就是一点，于是她便把斯内普当成个情绪发泄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白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居然说出了‘泥巴种’这个词，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既然他把出身看得比什么都重，那我也不会跟他做朋友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挽回余地了——教授？教授你怎么了？”

　　只见斯内普拿着墨水瓶的手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玻璃瓶掉落在地上砸得粉碎。血红的墨汁流了一桌、一地、一手，像鲜血一样。斯内普仿佛浑然不觉，还在盯着自己的掌心看，眼睛里空空的，看上去像是两个会把灵魂吸进去的黑洞一样。

　　康妮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导致这位向来冷酷无情的魔药教授变成这样，但她也不敢问，匆匆挥舞魔杖清理了地上的墨水，又把他桌上的论文小心移开。

　　过了好一会儿，斯内普才仿佛缓过劲儿来。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他挥手将她赶到储藏室里，“去！去干你的活去！波特！少管闲事！”

　　康妮心想我好心帮您清理桌子，您这态度是几个意思？不过她也明白现在还嘴的话她可能会死的很惨，于是乖乖噤声，按照斯内普的指示到材料柜里取出了非洲蛇皮，然后走到另一张桌子上细细地刮起鳞片来。

　　斯内普把拳头放在办公桌上，深深呼吸了几下，最后冷着脸把手上袍子上的墨水清理干净，才回去批改剩下的论文。只是这回他久久才翻一页纸，似乎无法像之前那样集中注意力了。

　　康妮没有意识到这些，也不懂自己方才的话勾起了这位魔药学教授心里多少的爱恨情仇。她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在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会全神贯注地做。此刻她已经完全地沉浸在了处理高级魔药材料的乐趣中，暂时把什么“泥巴种”、德拉科和反常的魔药教授都抛到脑后去了。

　　给非洲蛇皮刮完鳞片后，她又拿出一大罐晒干的蚂蝗，将它们细细磨成粉末。办公室中的蜡烛烧得越来越短，远远地传来钟楼敲钟的声音，时间慢慢滑向了午夜，但康妮却仿佛浑然不觉，直到突然响起一个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的冰冷嘶哑的声音，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来……过来……让我……撕裂你……杀……杀……”

　　魔药办公室离斯莱特林休息室很近，康妮下意识以为是哪个学生在玩奇怪的游戏，于是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蚂蝗粉末装进新的密封罐里。

　　“杀……杀死你……血……我要鲜血……”

　　她不理那声音，那个声音却越发得寸进尺起来，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盘旋着，像是开了高级环绕音响功能一样。康妮被它念叨得恼火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墙壁上：“谁啊？吵死了！闭嘴！”

　　那声音不再出现了，康妮回过头去，却发现一个晚上都埋头于论文、沉默寡言的魔药学教授，此刻却瞪大眼睛看着她。

　　“波特！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康妮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啊？我说了啥？”

　　今夜的斯内普似乎很难保持一贯的冷静，只见他大步流星从办公室那头走过来，像一只猛扑过来的巨大蝙蝠一样，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康妮的肩膀，让康妮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说了什么？！”

　　“痛！您先放开！”康妮拼命从他的魔爪下挣扎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您没听到刚才有个小子在办公室旁边鬼鬼祟祟说什么奇怪的话吗？什么杀人之类的……我嫌他吵，就拍墙壁警告他一下。您看，他这会儿不是消停了么？”

　　康妮注视着魔药学教授黑色的双眼，理直气壮地分析道：“这附近就是斯莱特林休息室，我看，也许是您的学生夜里不老实，在隔壁房间什么地方玩奇怪的游戏吧！”

　　“这整条走廊只有我的办公室一个房间。”斯内普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可能存在其他房间。”

　　“那刚才的声音——”

　　“我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斯内普说，“但你——波特，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他看着康妮终于慌乱起来的脸，神色复杂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邓布利多，你是个蛇佬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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