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晓枝

作者:辞不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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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三徐隽×明仪郡主



      她与他的相遇,如雁过无痕,静水微澜,摇曳了她的心湖,可他,却当真是从未在意过。

      他们之间,都是她在苦苦纠缠,而他的眼中冰冷得没有半分情意。

      犹记得在她十三岁的那一年,她的父亲,这个在外人面前向来都是彬彬有礼,敬重发妻的痴情男人,却被她母亲抓到在外面已有了外室,而那外室不过是个唱戏的戏子罢了,且比她也大不了几岁。

      所以她母亲震怒,再怎么不受宠她也是一国长公主啊,怎能受得了被人这样羞辱,母亲一向低调不问世事,但这次是触了她的逆鳞了,她直接命人打死了那个外室,父亲与母亲多年的感情岌岌可危,父亲已经许久未归家了,母亲也只是每日像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般待在房里,也不出来。

      她父母生了三个孩儿,最后只活了她一个,所以自小父亲母亲都格外偏疼她,母亲还特地去求太后封了她做郡主,不想她被人看轻。

      可短短几天时间,家里就全变了,母亲只每日强撑着精神头问她可好,其余的事都不在意了,父亲更是好几天都没见到了。

      三日后,父亲依旧没有回来,容韵请安的时候,见到母亲憔悴消瘦的脸庞,再不复以前的温柔清丽,鬓间染上白霜,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不愿母亲再这般消沉下去,这本身也是父亲有错在先,现在,呵,可能也不会悔改。虽然父亲待她也很好,但若是让她选一个,她定是站在母亲这边的。

      一夜之间,这个十三岁的小郡主仿佛长大了一般,她要让母亲开心起来,她在心里下定决心。

      她好说歹说,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才把母亲哄得愿意出门,这是自那件事后母亲第一次出府,兴致不高,看着没什么精神,她直接挽着母亲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杂事,想逗母亲开怀,母亲不忍拂了她的好意,眉宇间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

      她心中的石头总算略略放下,母亲并不排斥,虽然也并不热衷,但她愿意出来,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间热闹了起来,她本想带母亲去店里逛逛的,见人多过不去,便也带母亲去凑个热闹。

      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出了些乱子,才引了许多人来。只一个面容姣好的美貌少女卖身葬母,昨日也在此处,大部分人都只是瞧热闹,故没什么人真的出钱买她,今日她便又来这里碰碰运气,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来没多久,一个衣着不凡眉宇间英气十足的公子哥儿看不过眼,财大气粗的样子,年纪也不大,便出了钱,但却不想与她有瓜葛,毕竟他也不缺人使唤,出手相助,只一时兴起罢了。

      没想到,那少女却突然从身侧掏出匕首,向刚刚转身离开的公子扑了过去,众人大惊,公子似有所觉,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匕首便近在眼前,就在他以为他逃不过这一劫的时候,一个看起来装了许多书的书囊砸开了匕首,众人侧首,只见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站在不远处。

      容韵看得十分清楚,因为少年郎就站在她身边,她刚刚差点滑倒,还是他虚扶了她一把,不过却是点到即止,十分知礼,他一身青衣,脸上表情淡淡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面如冠玉,清雅淡泊。

      他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像个弱质书生,但他的反应十分灵敏,他只不疾不徐地走到那里,当然,少女已被那个公子制住了,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恨,面色狰狞,再无一丝昨日的秀美,还不待公子多问她什么,便趁他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少女嘴里鲜血汨汨而流,看得众人散开了不少,看着有些恐怖,但那少年郎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十分从容地捡起了刚充当武器的书囊,轻轻拍掉灰尘,径直离去,也不管别人如何议论。

      那个公子哥儿在他身后叫他,他只挥了挥手,便没入人海了。

      容韵终是回过了神,偏头看母亲的脸色,幸好,母亲神态并无不适,对那个少年郎倒是颇为赞赏,觉得他从容的气度不似常人。

      那日她陪着母亲逛了许多地方,最后赴了母亲最好的姐妹邵夫人的约,其实这才是容韵劝庆安长公主出门的主要目的,她想请芩姨帮她开导一下母亲,不要再如此抑郁下去,怕母亲一蹶不振。

      果然,待她们回到公主府时,母亲终于不似之前那般疲惫不堪,无神的眼睛里重新出现了光彩,接下来心情也慢慢平复,重新打理起府中的事务来,只不过依旧对父亲不闻不问,这样也好,母亲也可以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不会总是受那件事所扰。

      夜深人静,容韵坐在梨木雕花的大床上,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对那青衣少年郎的惊鸿一瞥,让她记忆深刻,心中仿佛多了些什么东西,她还想再见到他,此时的她不知这是动心,只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独自回味那少年郎的一颦一笑,一边偷偷地想着他会不会记得她,一边又失落地想肯定不会记得,毕竟他们一句话也没说,甚至他都没正眼看过她,只不过她一厢情愿罢了。

      四年后。

      三年一度的春闱马上要到了,京城异常喧闹起来,人来人往间穿梭着许多形色匆匆的考生,他们都是为了会试而来。

      容韵随丫鬟在华食居稍作歇息,她自然是在单间里,不过,刚刚小二出去时没把她这房间的门关紧,门外有几个学子正讨论得火热,一个出自江南的学子十分崇拜徐隽,与另一京城学子争得面红耳赤的,京城的那名学子觉得他不自量力,吵得不可开交。

      容韵觉得有些意思,细细听了一会儿,对那个被力捧的江南才子徐隽有些兴趣,听他们的描述,她感觉好像一个人,那个搅乱了她的心湖后一无所踪的人,那个只一眼便令她惊艳的少年郎。

      回府后便找出那个人的画像,说是画像,其实只是一个清俊的侧颜,这还是她当年跟她的丹青老师学了画后的第一幅画,她平日里极为珍惜,从不许别人碰它。

      她甚至有种要拿着画像去寻他的冲动,她暗自平复了下心情,若真如那些人所说,她觉得以他的才华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也不无可能,所以她只要在张榜是时仔细看看,约莫能找到他。

      她焦灼地等了大半个月,从会试等到殿试结束,果然不出她所料,徐隽是探花郎,虽然没中状元,但与其他两人相比他要年轻不少,且这次他的文章其实写得极好,只不过不和一些考官的口味罢了。

      到了游街的那一天,她站在酒楼靠窗的雅间里,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中异常俊美的他,他嘴角微微上翘,既不显得他不近人情,也不显得他很好接近,与当年一般的淡淡的神色,仿佛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了,是他,她无比地确定,心里暗暗的悸动涌了上来,让她面若桃花,两颊宛若胭脂色,端是美人妩媚多姿。

      她打听到他近日都会常住京城,甚至连他的住处都打听好了,她便日日去他住处附近寻找机会与他偶遇,他一点也不记得她,每次都是温润有礼的样子,却从不僭越分毫,尤其是知道她是郡主后,更是躲着她。

      这让她有些挫败,她堂堂一国郡主,倒追男子,偏他还毫不领情,说出去都会叫人笑话死。

      他躲,但她还是变着法地给他送东西,追着他跑,送得最多的便是书,多是她寻的孤本,每次都不等他拒绝便跑开了,让一向处变不惊的他有些无措,似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还是个女子。

      终于有一天他拦住了想要逃跑的她,脸上不再是淡笑,面色冷冷的,想必心中满是不耐烦吧。

      严词拒绝她,委婉地说不要再缠着他了,她终是被伤了心,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决绝地留背影给他。

      他似是被她眼中的深情与悲伤烫了一下,心下微涩,这些天来积压的不耐与厌烦沉了下去,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他心中并无情爱,他望着她的背影,诸多思绪一晃而过,神色晦暗莫名。

      接下来,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周围,再也没有人忍着羞意送东西给他,再也没有人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身边,也没有人会用那般纯粹真挚的眼神望着他了。

      本应该轻松起来的他却有些烦躁了,总是不经意间回头看,以为那里还有人在,回过神又对自己的错觉懊恼。书架上许多都是她送的孤本,没来得及还她,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他疼爱的幼妹离儿被抓了起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宫里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离儿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可如今他不过小小的七品修撰,在宫中毫无人脉与根基,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要如何才能救妹妹出来呢?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明仪郡主的脸,神色一僵,但仔细想想,这件事也确实只有她能办到了,若是,若是她不愿就当是去还书吧。

      她背对着他,她怕她一见他便心软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忘掉他,可是当他淡淡的声音响起,她便溃不成军了,他是她心尖的朱砂痣,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触动她的心。

      在外人面前清冷矜贵的明仪郡主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罢了,她定了定神,心中却滋生了一个她不愿去想的想法,若是,借这次机会把他留在身边会怎么样呢,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就好了。

      她提出来以后,看着他紧握的双拳,眉目间的隐忍,以为他会拒绝,正暗暗失落的时候,却听见他说:

      “臣,愿意。”

      后来,他妹妹确实被救了出来,可是却与她无关,因为那个太监拒绝了她,可他不知道,她下意识地瞒了下来,想到以后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她可耻地心动了,甚至卑劣地想永远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她如愿以偿地与他成亲了,她欢喜极了,他却很不高兴,自那日起,他便待她十分客气疏离,把臣子之礼诠释得淋漓尽致,且他从未碰过她,她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爱上她。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还是知道了,她骗了他,这门婚事是她骗来的,那天,他什么也没说,也没看她,第二日便传来了他外放出京的消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甚至没有回府,只带着几个随从,叫管家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与盘缠,便离开京城了。

      她蓦然恐慌极了,她怕他再不会原谅她,甚至她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心里的迫切使得她不顾一切地循着他而去。

      她找了许久,也找了许多地方,终于寻到了他,此后,她便每日一直跟着他。

      直到那一日,两个村子里的人因为水源的事打了起来,闹得很大,他去劝架的时候,差点受伤,是她,替他挨了一棍,伤得很重,她一直昏迷着,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痛苦地呻.吟着,他寸步不离,他虽然有些气她骗他 ,但他真的从没想过会让她受伤,而且是因为他。

      连在昏迷中的呓语都是叫他小心,他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揪着一般,什么冷落与疏远都被他抛在脑后,他现在只想她好好的。

      十日后她终于醒了过来,但却不记得他了,也不与他说话,只每日静静地呆着,但他每日都会抽时间来陪她,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他就每日扶着她在院里走走,虽然她还是有些抗拒他,但也渐渐习惯了他。

      大夫说她这是短暂性失忆,不久就会恢复的。果然,半月后,她看到了她一直珍藏的画卷,那一日的邂逅,过去与他的点点滴滴,她想起来了。

      她准备偷偷离开,他察觉后留下了她,然后就开始了花式追妻路。

      在他一个人的孤城里,她就这样不容拒绝地闯了进来,他原以为他这一生都与情爱无缘,却没想到还是败给了她,甘愿在往后余生与她携手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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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混的总要还呀。
    梨白落花凉篇结束了,下一篇是素馨晚风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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