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御局

作者:四喜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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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三道四术


      “芊芊,今日起让洄来教你制药。”御芊芊练完剑收功,便听得御阎吩咐道。
      她眸中漫上喜色,要知道青龙掌天地木灵气,而木灵气主生命轮回,何况洄还是能一定程度逃脱轮回规则的存在,是以极为了解生命本源。
      虽然洄受御阎教养,但因为种族天赋带来的差异,有些他能做到的事御阎是做不到的,跟着他学习制药,受益无穷。
      御季在一旁笑了笑道:“你天赋很好,超过我指日可待。”之前一直是他在教御芊芊,便如此鼓励。
      御芊芊摇了摇头“大师兄的本领我只学了三成,想来师父的安排是因为我和洄前辈灵力属性相同。”
      御阎看了御芊芊一眼,眸中有着赞赏之意。
      御季是白泽,通晓万物,同样是妖族中亲近自然的佼佼者,教导御芊芊绰绰有余。
      只是他的灵根属性毕竟为水,涉及到炼药手法和灵力运用,还是妖丹为木灵力的青龙更合适。
      “是,主人。”洄没理会旁的,只是认真的应着御阎的吩咐。
      “他要是有教不好或答不上的,就来问为师。”御阎淡淡道。
      这话让御阎身后的洄肃了眼神,认真的看向了垂头应是的少女,主人这态度,不仅是想让她学医术,还想让这个女孩修医道。
      御彻此时也捡回了自己的小刀,问道:“师父,芊芊这几年都在练剑之余学医药,我也想再学点本领。”
      御阎闻言看向他,润泽的黑眸有着一种看透人心的悠远,他问道:“学什么听为师安排?”
      “师父说哪的话?徒儿怎么会不听您的安排。”御彻笑道。
      御阎又看了他一会儿,直把御彻看得有些疑惑,才道:“你们过来。”御彻和御芊芊闻言走到了御阎坐前,依言站好。
      “既然彻儿提起,那便给你们讲讲三道四术。”
      御阎坐在后山的木椅上,语气不疾不徐道:“世间修行,有很多种方法,念只是现在最常见的一种,但实际上流传最广的有七种,分别为三道四术。三道为上三道,分别是念、医、符;四术为下四术,分别是巫、惑、鬼、盗。”
      “我在宫里的时候没听过这些。”御芊芊怔怔道。
      御阎淡声解释,“很多秘术都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只有古老的门派与世家知晓,廖国根基太浅,在这些地方就会显出底蕴不足。三道四术不局限于种族,像洄和御季都是妖族,洄算是修了医道,但他是因为兴趣,颇有纯任自然之意,对修为没有明显帮助,御季则和你们一样修念,以强大己身。”
      “那可以同时修两种吗,比如医和念?”御芊芊明白了御阎有让自己修医道的意思,是以询问道。
      “可以,就像无念也能修行一样,三道四术是帮助修行者感知天地规则,增强灵力的,只要协调好,修几种都可以。”
      御芊芊恍然点头,已经决定按照御阎的引导,医念双修。
      “那为什么分上下?”御彻好奇道。
      “上可以理解为上策,念、医、符讲究的是感悟天地规则,强大己身,最终有机会得道长生。这是修己修天地的法门,补不足以平衡,最终形成自己的规则,与天地和,是为正道。
      下就是下策,索取一方天地力量,虽然也能变强,却是有损平衡,违逆规律,看似强大,实则目光短浅,漏洞百出,不过一时威风,非长久计。
      巫术,泄露天机,盗取气运,报应己身,难以善终。
      惑术,蛊惑人心,欺骗之流,积累业障,后患无穷。
      鬼术,逆转阴阳,打破规律,自身阴气渐重,人鬼难分。
      盗术,取他人财,受因果报,难以立世,何况立于天地。”
      所有人都是凝神思考,沉默不语,显然是御阎的话对他们触动极大。
      他目光长远,所讲的道理已近乎规则,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从这种角度考虑过修行一事。
      “你们从此方天地诞生,便属于这片天地,要对创造自己的世界心怀敬畏,只有这样才能沉下心来认识自己,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不曾了解,何言超越?心怀野心可以,但盲目索取,或因力量而狂妄,不过是与自己作对。”
      御芊芊凤眸中闪过很深的震动,她素有野心,今日听此言,却觉得从前的自己有太多浅薄和浮躁。
      她静下心来思考,却不知此番反思无声地纯粹着她的念,让她不自觉地吸收着天地灵气,灵根也愈发纯净,如草木般散发着自然的生机。
      “你适合修符。”御阎看着御彻,道。
      御彻的眼神颤了一下,痛苦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却被他强自压下,“师父,好。”
      他这话说得还算自然,但谁都能看出他的不自在。
      “洄,拿纸笔来。”御阎吩咐道。
      御彻的眸中闪过一抹慌张,眼看着洄捧着纸和笔放到了石桌上,他的指尖都开始发颤。
      三年多的时光里,哪怕是用手不自觉的在腿上描摹过各种花瓣的纹路,他也从没有一次把它们画在纸上。
      除了前几天受罚的抄写,他甚至没有碰过一次毛笔。
      他终于理解了那句“学什么听为师安排?”的意思,于是悔意漫上心头。
      再等等,可不可以再等等,他还不行,他还做不到。
      可御阎已经等了太久了,御芊芊刚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御季学各种药理常识了,但他从未强迫过御彻什么,他的这双眼睛看得见太多东西,看得见午夜梦回时小少年被噩梦惊醒,攥着被角打颤的恐惧,看得见做完练习后,小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数次偷偷拿起笔,却如何也不能画上一笔的无助。
      小孩自尊心强,白天不显露半分软弱,他便也作不知,只给他权力与庇护,许他自己疗伤。
      可他已经快十四岁了,十四成人,他应该要走出来了。
      而且就连御彻自己也察觉到了,他还需要再学一些本领,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御阎便不会再由着御彻的性子了。
      看着桌子上洁白的纸,御彻觉得那纸在不断变大,很快眼前就都是刺目的白,然后开始阵阵闪动,开始一点点变黑,他的腿已经有些软了。
      御阎走到他身后,撑住了他的身体。
      御彻感觉好了一点,却在御阎抓住他的手,摁进了一根毛笔时,又开始抖了。
      “画一个你熟悉的花纹,什么都可以。”御阎温和下了声音,缓缓道。
      这声音让小少年鼓起了点勇气,他拿起毛笔,靠近米白的宣纸。
      无恙花纹是他最熟悉的,他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的,哪里要有纹样,要哪一种,多或少,都是他自己设计的,只不过不是他亲手画的就是了。
      他可以的,只是一朵无恙花,他可以的!
      小少年的笔在宣纸上方悬着,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种夸张而骇人的幅度。
      两点墨抖落在了宣纸上,御彻的瞳孔猛地收缩,只觉眼前一片血色。
      那血色,是那朵他画在易尽肩头的梅花,是他摔下台阶时吐出的点点鲜血,线条延伸扭曲,仿佛都变成了封长烬画中,那个冷眉冷眼的人,在嘲笑着他笔下自以为温柔的臆想,嘲笑着他的自不量力,自以为是。
      画画,画画?他画什么,他什么也不懂,他害怕,他害怕死了,他害怕从自己笔下出现的线条,仿佛都会变成狰狞的怪物,从纸上冲出来,嘲弄他,欺辱他,直直地把利刃扎到他的心脏里,他甚至开始觉得疼。
      除了御阎,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满脸冷汗,神情扭曲的御彻,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小少年对于画画有着这么大的障碍。
      快四年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御芊芊想起那时他送给自己的青水石,心中猛然疼了一下,师哥。
      御彻终于受不了了,他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毛笔也掉在了桌子上,墨色彻底氤氲开来。
      “不要……看我。”
      御阎皱了皱眉,他本以为时间可以缓解伤痛,御云山的温情可以让他有勇气,却没想到三年多了,他没有一点改变。
      一种怒其不争的微妙心情在他心里翻涌了一下,他问道:“做不到?”
      御彻摇头。
      “把手放下,看着为师。”这话已经是命令的语气了,小少年颤颤巍巍的放下手,惨白着一张脸看着御阎。
      “你自己说的,听为师安排。”御阎的神情未变,眼中却划过了寒冰一般的严厉,“就在这,御彻,你现在画不出,以后,本座就不会教你画符。”
      所有人都惊呆了,御季神色严肃了下来,他扶住了御彻的肩膀,道:“阿彻,听师父话,就画一笔。”
      御阎言出必行,今日这话已断了御彻所有的后路,他若真的画不出,御阎就真的不会教,御季当然忧心。
      御彻也是心中慌乱,重压下他再次拿起笔,只觉得像师兄说的那样,哪怕画上一笔也好,然后求求师父,就一笔。
      他拿着笔试图点在纸上,却是双眼上翻,再承受不住心中的痛苦与压力,直接晕了过去。
      “……师父,师哥晕过去了,不是不想画,您还教的吧?”御芊芊一边扶住御彻,一边小心地向御阎求证。
      御阎没有说话,直接拂袖离开,洄自是跟在他身后,徒留几个徒弟脸色发白的待在原地。
      ……
      床上,御彻缓缓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一旁坐着的御季,此情此景,让他不禁想到了几年前,自己也是这般被师兄救起,想到此,他的眸中浮现出了一点暖意,咧嘴笑了笑。
      “师兄……师父呢?”御彻看着御季道。
      “回屋歇了。”
      “可有什么吩咐?”
      “没有。”御季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深,师父的样子明显是很不满,按照他之前的话来看,只怕是难以挽回。
      “师父生气了?”御彻察觉到御季神情不对,一下子坐起,就要往御阎院子里跑。
      “师弟!”御季一把按住了他,“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去找师父,就能画出来吗?如果还是不能,有什么意义?他老人家只会更生气。”
      在御季心中御阎一直是长辈,是以有此称呼,御彻还是孩子,看师父自然觉得高大,也不觉得不妥。
      他听闻此言,倒是觉得有道理,有些呆滞地坐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阿彻,你曾经很喜欢画画?”御季想了一下才问道。
      “是,喜欢得要命。”御彻苦笑道,御季温柔的声音勾起了他的记忆,他慢慢道,“我喜欢画画,每天都要画,看见什么都要画,我最喜欢的就是花,大多数画里也都有花,我喜欢它们的纹路,喜欢一动不动地看它们开花,喜欢到一天不画,就浑身难受。”
      他怔怔的看着御季,声音有几分可怜,“可是师兄,我错了,我画错了,我以为他是温柔的,也是那么画的,可是全错了,他是冷的,他要灵主的火焰,他自己画的才是对的,他不惜我死,然后我就死了一次。
      我也画过符,但被赶出来了,砸了一地血,他们都笑话我,我看不清,我看不清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看不清那是朵梅花还是我吐出的血,看不清带着灵力的符文,我害怕,我再也不敢画了,我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急切和无助,让御季的眉深深地皱在了一起,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温和而包容。
      “阿彻,如果你真的爱,爱一样东西,一件事儿,你明白那种时而滚烫,时而揪着的心情,那么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经历过多少愤怒失望,无论有过多少冷淡逃避,你都能在某一刻,重新被感动。”
      御彻怔住了,“爱”这个字太陌生了,或者说太痛苦了,可是听着御季的形容,他却觉得是那么熟悉和亲切,恍惚间他想起,御季的念就是爱。
      所以师哥才明白的吧,才能把这种感情说的那么美好。
      “我看到过你送芊芊的那块青水石,绿色的曼陀罗很有灵气,看着就给人一种充满希望的感觉,若论灵动,你三年前的作品就胜过了当今太多平凡的符师,如果你真的喜欢画画,那你天生就该走这条路。”
      御季肯定道,天赋不可强求,热爱发自本心,御彻如果没能成为一名符师,可以说是宝珠蒙尘。
      “那我该怎么办?师兄,我想啊,你说得我心里难受,我想画,怎么样都行,只要让我能画。”他的表情那么恳切,却让人心酸,昔日一天不画画就难受的小少年,如今对“画”这件事本身,态度如同哀求。
      御季摇了摇头,“阿彻,我不知道你怎样才能克服障碍,可我知道师父回去了,你还记得他今天说的话吗?”
      御彻的眼睛睁大,眸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就在这,御彻,你现在画不出,以后,本座就不会教你画符。
      师父,他的师父怎么能不教他呢?他想画符,也想师父教他走出来……那是他全心全意相信的人,对,去求师父,师父一向疼爱自己,自己去求求他,他就会教的!他得说清楚,他不是不想,而是不会,他说清楚御阎就会告诉他该怎么办了。
      怀着这样的希望,御彻往御阎院子里跑去。
      然而,居室的门紧紧关着,御彻颤着小手敲上去,门过了一会才被拉开,可他看到的不是心心念念的师父,而是洄平静的面容,他站在屋内,道:“主人不见你。”
      说罢木门便被关上,御彻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点褪尽。
      他缓缓的弯下双膝,跪在了御阎的门前。
      “弟子求见师父。”他的头扣在了门口的青石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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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面对,再治愈他【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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