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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锋
柔颐宫,后花园。
刚从乾元殿赶来的桓冲,一袭明黄锦袍,意态悠闲地坐在秋千架上荡秋千,脸上看不出一丝为父皇病情担忧的神色。
桓凌表情复杂地侍立在旁,他此刻忧心忡忡,想他被软禁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到了王府之中。
侧妃一定会很着急吧。
虽然身为藩王质子,这种非常时期,被软禁在所难免,但是,他也听说了,别的质子都是软禁在本府之中,只有他,受到太子殿下的特殊照顾,——软禁在眼皮底下。
正心烦意乱,突然觉得一道凶狠的目光射到了自己身上,略略抬起头,只见秋千架上的少年,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桓凌,你不过是本殿下面前的一条狗!”少年突然开口辱骂他。
桓凌一愣,眼中不自觉地闪现出愤恨,他立即想到,桓冲大概是因着上次东宫门前,当众道歉的事而怀恨在心。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愤怒,默不作声。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自己是狗喽。”桓冲轻蔑地笑,挑衅地勾了勾唇角,“现在学一个狗叫给本殿下听听——”
桓凌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章景与一旁的侍卫也惊呆了,但是无人敢上前来劝,太子折磨人的手段,他们可都是司空见惯了的。
“跪下,学狗啊。”少年英俊的脸庞突然变得狰狞无比。
桓凌归然不动,拼命压抑住怒火,生硬地回话:“回殿下,臣身为亲王世子,只会忠于皇上,报效国家,披这一身战甲,只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呵呵,这么有骨气啊,”桓冲见他这副神似赵王的面容,气就不打一处来,此时见他反抗自己,越发恼怒,扫视左右,“他这般放肆,你们都是死人哪,本太子养你们何用?”
立即有两个侍卫上前,抓住了桓凌,大力踢向他的膝弯,桓凌吃痛,被迫跪了下来。
他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桓冲厉喝:“你笑什么?”
桓凌愤恨地回看他:“我笑皇帝伯父和父王,大家戎马半生,血流成河才打下来的江山,最后竟然落到这般一个虚伪残暴的小人手中。”
太子当日答应侧妃还他公道之时,是何等谦谦君子啊,东宫门前当众道歉,又是何等宽仁厚道?谁想全是假的!
“你说我虚伪?”桓冲冷哼一声,突然发作起来,“当日比武,你明明武功很高,却不肯还手,你难道不比我还要虚伪?——给我掌这奴才的嘴!”
侍卫的手立即高高扬起,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住手——”
桓冲猛然看向来人,面上立即一喜,旋即变了脸色,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看见了多少?
桓凌立即咬紧了双唇,眼中充满了忧虑与不解。
阿离,你不该来这里的。
阳妃穿一身梨花白的素雅宫裙,流云发髻上只别了一管玉簪,脸上也并无脂粉,看见世子这般形状,她立即看向身边若无其事的皇后:“娘娘,你们如此对待堂堂亲王世子——”
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才看向桓冲,故作诧异地问道:“太子,这是怎么回事?”
桓冲立即从秋千上下来,装作十分惶恐的样子,看向两个侍卫:“狗奴才,还不快放开世子——”说话间偷偷向章景使了个眼色。
章景立即会意,跪下来面向皇后和阳妃,自己先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道:“此事怪不得殿下。世子刚才对殿下出言不逊,说是殿下年少无知,不配承继陛下和赵王打下来的江山,殿下气不过,这才——”
“什么?”皇后闻言大怒,立即转向阳妃,“你听听,你这好儿子说,江山是赵王打下来的。这是要造反哪,太子打他耳光,算轻的了。”
“娘娘,臣不是这个意思——”桓凌简直不知该如何解释,旋即看向阳妃,“庶母,您也要相信孩儿——”
“罢了。”皇后抬手不耐烦地说道,“本宫还有许多正事要处理,没空在这里看你们表演母慈子孝,世子,你现在可以回王府了,记住,没有旨意,不得踏出府门一步。”
她此言一出,本来还在窥视阳妃的桓冲先就嚷起来:“母后,您在说什么啊,为何要放走他?”
桓凌也觉诧异,但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立即谢恩道:“谢皇后娘娘——”
旋即站起身来,走到阳妃身侧,准备护送她一起离开。
谁知皇后又阴沉下脸来补充了一句:“你可以走,她留下。”
什么?
桓凌眼中剧震,桓冲也看向皇后,不解地开口:“母后,您要留下赵王侧妃?”
皇后却看向震惊中的桓凌:“你要感谢你的庶母,她自请入宫,代替你作为人质。”
“不可以。”桓凌与桓冲几乎同时叫道。
皇后瞪了桓冲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对于赵王来说,侧妃当然没有世子有价值,但是这个女人十分狡猾,与其留着她在宫外蛊惑赵王做出不该做的事来,不如留在宫里更让人放心。”
她怎能告诉儿子,她的本意是要好生折磨一下阳妃,出一出这些年的恶气。
“凌儿——”阳妃看着桓凌,看着这一张越来越像赵王的脸,突然伸出手去,帮他扶了扶头上歪斜的头盔,桓凌顷刻间心跳加剧,泪水溢满了眼眶。
桓冲背着一只手,拳头在身后无端地攥紧了。
“你已经长大了,庶母为有你这样的孩儿而高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心中,一直把你当成弟弟看待的,”她压低了声音,柔声嘱咐,“你的妻子即将临盆,你快要做父亲了,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小萱,你今日回去就可以纳她为妾,你将有妻有妾有子,要担起更重要的责任来,帮助你的父王,实现他的抱负。——我在宫中,等你们来接我。”
桓凌头脑一片混乱,她在说些什么啊?他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她曾说过知道他的心意,她如今又说当他是弟弟,还说知道他喜欢小萱,这是从何说起?
他无从整理,只在脑中反复困扰着一件事:她要代替他成为人质了,从此生死难料。
他突然想好好抱抱她,这个女子,除了拥有令他着迷的美色与个性,还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父王。
她知道自己是父王唯一的儿子,不愿让父王被皇后与太子威胁。
“你走吧,你说过的,会听我的话的。”她淡淡地补充,也是不容抗拒的温柔的驱赶。
桓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上了马,也不与旁边马上的杨义宣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往赵王府走去。
而柔颐宫后花园,皇后布置了宫人太监,外面更有几十名侍卫,将整个宫殿重重包围。
桓凌走后,皇后就将桓冲带离了这里,临去之际,少年眼神复杂地望了望阳妃独自面对白玉秋千架的背影。
旋即发觉,刚才那只握拳的右手,因为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里,以致手心已经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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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赵王子楚赶到帝都,此时康王和齐王都还未到。
凭他如何分说,城门守军只许携带千余兵士入城,他命霍仕武带兵就地驻扎,自己与令狐雄带了一千兵士先行入城。
赵王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并没有回王府看望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侧妃阳氏,而是过家门而不入,让王妃娄氏和处州将领的家眷们停下轿马入府,自己马不停蹄带领军队直奔皇宫。
自然,他也不知道阳妃代替世子为质的消息。
他更不知道,皇后已经承认了太子那道敕封护国大将军的谕令,但是,她依然命令宁元锋在乾元殿外埋伏了刀斧手,准备随时刺杀赵王。
但是,他走进宫门的时候,立即有不明身份的小太监跑来密报于他,说是皇后要刺杀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王当机立断,与令狐雄带领随身兵甲杀奔乾元殿。
一路上,并未遇到太顽强的抵抗,只是在殿外,令狐雄带领赵郡雄兵与宁元锋精心挑选的五百刀斧手发生了惨烈的厮杀,令狐雄身负重伤,不顾自身安危,推赵王进殿:“王爷,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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