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扇

作者: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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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政


      善因堂,杨义宣姗姗来迟,见到子楚与阳妃,略施了一礼,便道:“义宣来迟,王爷莫怪。”
      子楚邀他在石桌对面坐下,见他依旧青衫玉立,却不修边幅,有意调侃道:“义宣,侧妃适才同我说,是该为你物色一名才貌双全的女子了,瞧你整日这般放荡不羁,正是缺人管束。”
      杨义宣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适逢京儿过来倒茶,他随口便说:“侧妃真是善解人意啊,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也不要太远,我看这位姑娘就很好啊。”
      “哐啷——”京儿吓得手一松,茶碗都扣在桌上了,连声告罪:“奴婢该死——”
      阳阿离留心她的神色,竟有欣喜之意,心中一动,故意说道:“那好啊,王爷可听见了,这就算定下了,——别到时候有人不认!”
      京儿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娘娘,你也跟着大人胡闹——”
      阳阿离道:“我可没有胡闹。罢了,你再去为杨大人倒杯茶吧。”
      茶才上来,子楚便切入正题:“说起儿女亲事,眼下皇后欲将公主下嫁殷麒将军之事,义宣你怎么看?如此一来,殷麒会否为皇后所用?”
      杨义宣听罢,眉头一紧,说道:“王爷是怕凉州军因此倒向后党,从此王爷手中失去兵权,任皇后宰割么?”
      子楚点头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军中我部署甚多,二十万凉州军亦是最大的一支嫡系,皇上一向深为忌惮,但为平衡朝中势力,皇上也默许我与殷麒结为姻亲,眼下皇后此举,分明是想破坏这种平衡。”
      杨义宣点头说道:“前一阵子我等多番奔走,令狐侍郎甚至搬出陶安国在越州任上贪渎之事,也未能阻止他入主兵部,皇上近来,似乎有意在掣肘王爷呢。”
      一旁阳阿离见他们谈论朝事,欲要退下,子楚却看向她,说道:“夫人留下,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杨义宣亦微笑着看她,阳阿离才手持宫扇坐于子楚下首,想了想,便说道:“妾劝王爷极力促成公主与将军的亲事。”
      “此话怎讲?”子楚诧道。
      那小女子继续说道:“能尚公主,是天大的荣耀啊,王爷与将军本是姻亲,倘若顺手推舟,将军以为此事是王爷之功,必将对您更加忠诚,怎见得将军会被皇后笼络呢?我听说公主并非皇后亲生,就算是亲生又如何,女子出嫁从夫,怎见得公主一定会听命皇后,引夫君归顺呢。”
      子楚笑而不语,倒是杨义宣开口追问:“你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凡事也要做两手打算,倘若公主听命于皇后,殷将军见皇后势大,正好想倒戈投靠呢。”
      阳阿离嫣然笑道:“他们有公主,我们有世子啊。公主不一定会听命皇后,但世子却一定会孝顺父王的。可以奏请皇上,世子与殷小姐提前成婚,小两口就住在凉州,一则,世子可以帮王爷盯着殷将军,二则,世子也可以在军前历练。”
      子楚哭笑不得,只觉她太过俏皮,故意说道:“办法倒是好办法,但我只此一子,你王妃姐姐只怕不会应允呢。”
      阳阿离若有所思,忽道:“其实将军娶公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妾倒是担心其他呢。”
      “你担心何事?”子楚问道。
      阳阿离遂看向杨义宣,杨义宣思忖片刻,当即会意,便道:“侧妃所言正是,其实将军娶公主确实妨碍不大,皇后知将军为王爷嫡系,与其费大力气去笼络,不如以公主不能远嫁为借口,解除殷将军的兵权,许以高爵厚禄,命他进京成婚,趁机任用后党执掌凉州军,那样的话——”
      阳阿离点点头:“民间有句话,与其费心等候别人锅里的膳食,不如自己做的饭吃得安稳。”
      二人所言,正中子楚下怀,眉间的愁色似乎又加深了一重,看来,凌儿作为宗室子弟赶赴军前效力的事,真的要提前了。
      又过了十来日,娄妃循例进宫请安,回府后便去桃源村寻子楚,才穿过净湖,去桃源村打探的丫鬟已经回来,说王爷不在,娄妃便在湖心亭站住,又叫霓裳去唤桃源村的芳嬷嬷过来说话。
      娄妃便屏退众人,主仆二人在亭中坐了,那芳嬷嬷看看日头近午,便凑上前去回话说:“娘娘不用去了,王爷这时候在善因堂呢。”
      娄妃叹息了一声,略一侧身,看到湖面上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想到当年那件事,忙转过脸来,恨恨说道:“那妖孽尚在斋戒,我不信他们二人敢违抗圣旨,竟在佛堂贪欢苟合。”
      芳嬷嬷跌足道:“哪有甚么不敢?那夜奴婢引刺客去善因堂,没能杀了贱人,竟还叫她拿住了把柄!那夜王爷就在善因堂歇了,此后每日都去,那贱人也不推拒,还有那个杨大人,也是隔三差五去寻那贱人,这二人都是青春美貌之人,哪里会干好事了?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个杨义宣,若不是看在他有几分才学,还能辅佐王爷世子的份上,我恨不能——”娄妃说到此处,又叹息了一声,才与芳嬷嬷说道,“适才我去见过皇后,皇后仍不死心,教我们在她膳食里下毒——”
      芳嬷嬷一听,眼前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娘娘,这个主意不错,可以下那种无色无味的——”
      “罢了。”娄妃左顾右盼了一阵,方叹道:“那一日贱人说皇后为人用心险恶,我还存疑,现在看来,贱人虽然淫,贱,却比我明白。倘若我听信皇后所言,别的不说,王爷日日同贱人一处,难保王爷不会误实毒药,就算只毒死贱人,王爷立即就会怀疑我,就算不杀我,也会与我恩断义绝。”
      “王妃,您怎能如此灰心?”芳嬷嬷心有不甘道,“难道您甘心从此被那贱人鸠占鹊巢,受尽贱人欺辱么?”
      “嬷嬷,我是灰心了,谢你多年辅佐。”娄妃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忽的站起身来,悠悠道,“当年,是你说穿云怀了王爷的孩子,又亲自帮我除去了她,就是在这里,你还记得她临时前说过什么么?”
      “哎呀,王妃,您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芳嬷嬷周身打了一个寒噤,也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看向湖面,战战兢兢道,“那贱婢一直狡辩,说孩子不是王爷的,我说不是王爷的,难道还是世子的?你只要说出孩子的爹是谁,我就饶了你。那贱婢却只是傻笑,我是气疯了,才杀了她。”
      娄妃呐呐道:“是啊,那一日贱人突然问我,还杀过谁,我又想起了穿云,左思右想,王爷和穿云确实见面不多,穿云死后,王爷连问也没问,这不是怪事吗?说不定,穿云是被冤杀,她在阴司告我,上天才派来个贱人,这回真的夺走了王爷的人和心。”
      “王妃,难道,”芳嬷嬷抓住了重点,慌道,“侧妃已经知道穿云的事了么?”
      “是啊,她一定知道了。”娄妃一步步靠近她,“是谁告诉她的呢,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你我知道,贱人手上的把柄,实在太多了。”
      “王妃,你——”芳嬷嬷还来不及说完,脑后便着了重重一拳,但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翻过栏杆栽倒下去,发出“扑通”一声巨响,激起大片凌乱的水花。
      娄妃收起手,惨然一笑,心中似是一块大石落地,罢了,穿云丫头,今后别再来找我,旋即脸上布满了恐惧,对着远处的众人大喊:“来人哪,来人哪——”
      她的从人里,几乎没人会水,待打捞上来,芳嬷嬷已溺毙多时。
      娄妃趁机宣称自己受到了惊吓,自此闭门不出,外头的事只叫田嬷嬷等人料理,因芳嬷嬷原系桃源村总管,田嬷嬷也不敢草草了事,只得忐忑不安地走去善因堂,向赵王与侧妃回话。
      其时阳妃正在堂中案前抄写《妙法莲华经》,子楚静立一旁研墨,田嬷嬷见京儿站在门外,上前刚欲说话,京儿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屋里努努嘴,意思叫她不要打扰。
      田嬷嬷见那情状,心中却想:王爷与侧妃,何时已这般恩爱?况且侧妃因见罪于祖宗尚在幽闭,王爷也不避讳,看来众人传言不错,王妃已经失宠,这虢州小娘子,当真厉害。
      正暗暗思忖,已被细心的侧妃不经意间窥见,但听那小娘子脆声唤道:“谁在外面?”
      田嬷嬷赶紧跨进门去,俯身颔首,将芳嬷嬷溺毙的事回了,阳阿离自是吃了一惊,子楚连忙将她往自己怀中靠了一靠,向着田嬷嬷厉声喝道:“混账!这种事也好来回,看唬住了娘娘。”
      田嬷嬷见赵王一颗心只在娇艳的新欢身上,对于身为旧爱的王妃丝毫不管不顾,不禁越发心寒,硬着头皮回道:“回王爷,原本一个奴婢溺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当时王妃恰在身边,如今娘娘惊吓出病来,奴婢已经叫人穿了太医来看。”
      此言一出,阳阿离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怀疑,旋即推推子楚,言语中充满了关切:“王爷还是去看看姐姐吧,妾尚在幽禁,不然也要去的。”
      说着眼中带泪,煞有介事地嘱咐田嬷嬷:“奴婢也是人,况且芳嬷嬷好歹曾经伺候了我一阵子,好生料理后事,我这里为她念经超度。另外,从我的月例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额外送她家人。”
      子楚本欲往外走,见她这般伤心形状,哪里挪得动步子?便吩咐田嬷嬷:“你先退下,按侧妃说的办吧,不过,银钱不必动用侧妃的月例,在官中多支取一些罢了。”说着又看向阳妃,柔声道,“我不放心你,再盘桓盘桓便走。”
      田嬷嬷看得目瞪口呆,她久在王府,从前也见惯了王爷王妃恩爱,几曾见过王爷这般神魂颠倒?都说王爷不好女色,大概是那些年没有遇到真正的绝色吧。
      四合院,王妃寝室。
      田嬷嬷刚进门,便见到世子桓凌送太医出来,不想桓凌一见到她,立即上前问道:“嬷嬷,此事,你回过父王与侧妃没有?”
      田嬷嬷只说已经回过,侧妃还赏下银子的话,又说王爷有事,一时不便立即过来。
      不待她说完,桓凌脸上便覆上一层阴郁之色,脱口说道:“父王还与侧妃在一起么?”
      田嬷嬷只当他为王妃不平,忙掩饰道:“那倒不是,奴婢是分头去回的,王爷现在桃源村,看一份要紧的公文。”
      “是么?”桓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负手说道,“我刚巧从书斋过来,路过桃源村去向父王请安,他们回我说父王去了善因堂呢。”
      “这个,”田嬷嬷见瞒不住他,只得唯唯诺诺应付,心中却想,再过个一年两年,那阳氏小娘子要是诞下小王子,以她的手段,加上王爷的专宠,只怕世子的地位也会动摇呢。
      “嬷嬷,”桓凌怔了片刻,忽又阴恻恻地说道,“如今母亲病了,你身为内事总管,是否应当相机提醒一下父王,侧妃尚在幽禁,父王不方便经常出入善因堂呢。这要是传到皇上和皇后耳中,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呢。”
      田嬷嬷连连称是,心道,世子到底还是个孩子,我只是个奴婢,主子们的事,怎么好去管呢。一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摸不着头脑。
      桓凌说罢便进房去了,心不在焉地在娄妃床前坐下,呐呐说道:“母亲放心,太医说你并无大碍,往后净湖那边,你还是少去罢。”
      他这话分明有弦外之音,叫母亲少去与侧妃见面,娄妃如何听不出来?心道好在还有爱子在侧,不至于满盘皆输,于是含泪说道:“凌儿,你要争气,这样母亲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能挺的过来,母亲如今,就只有你了啊。”
      桓凌也听出了母亲的怨怼,继续说道:“母亲,父王是一时糊涂了啊,您与他,十几年相濡以沫,您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侧妃的年纪,都能做他女儿了呢。”是从何时开始,在心底深处对父亲滋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少年自己却没有察觉。
      “凌儿,”娄妃感动得热泪盈眶,一面疼爱地抚摸着爱子的头上的紫金冠,一面说,“我的儿,你真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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