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扇

作者: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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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谋


      却说赵王一行人,才出了宫门,便有王府总管霍安与田嬷嬷等人近前回话,诉说有侍卫飞马来报,侧妃遇刺。
      赵王、世子与杨义宣三人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快马加鞭向府中奔去,娄妃坐在马车之中,亦拉住田嬷嬷急问:“侧妃伤势如何?”
      田嬷嬷道:“据侍卫说,侧妃毫发未伤。”
      娄妃脸色一变,慌道:“怎么可能?”
      田嬷嬷脸上大有赞许之意,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大概是侍卫及时赶到,那刺客招供之后,便咬舌自尽了。”
      “招供?”娄妃大惊失色,失控地抓住她衣襟道,“那刺客招供了?”她身侧霓裳等大丫鬟忙将她衣袖扯扯,娄妃遂故作镇定道,“我是说那刺客既然有备而来,岂能轻易招供?”
      “回王妃,是众侍卫亲眼所见。”田嬷嬷犹然诧异道,“据说刺客还写下供状,侧妃本想放他一条生路,连银子都送了,扬言只同元凶算账,但那刺客还是羞愤自尽了,侧妃她——”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娄妃连声音都颤抖了,连忙挥手命她离开。
      田嬷嬷刚走,娄妃回身就给了霓裳一个耳光:“你们办的好差事!”
      霓裳也正疑惑,战战兢兢道:“娘娘,此事太过蹊跷,奴婢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论理,这刺客行刺失败,就该当即自尽,断然不会——”
      “那么,那些侍卫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聋了?你这些话,只同王爷说去!”娄妃上气不接下气,急的拍打着胸口。
      霓裳咬咬嘴唇,决然道:“娘娘放心,那刺客只认得奴婢与芳嬷嬷,与王妃无关,奴婢,愿承担一切罪责!”
      “你——”娄妃再也无话可说,虽是如此,那贱人已拿住了把柄,王爷也不是傻子,好个贱人,也不知是哪路神佛在暗中助你,保你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却怎生奈何,此次我即便保住性命,王爷的心,终是离我越来越远……
      子楚三人一路飞奔,到了善因堂,附近的火已经扑灭,但觉翠竹林一股焦糊气味,所幸没有烧到佛堂。小院前,早等候了一队侍卫,见到子楚三人,那小队长忙迎上去施礼。
      子楚径直越过他去,大步走向院门,桓凌则在身后拉住那侍卫问:“庶母可有损伤?当时的情形到底如何?刺客现在何处?”小队长竟不知从何答起,片刻,才将侧妃系迟春所救的事说了一遍,桓凌与杨义宣都听住了,均想,好在有迟春在。
      善因堂院门紧闭,子楚便击打门环唤道:“夫人,是我,快开门。”
      半晌,才有小丫鬟小萱走过来,开门施礼道:“王爷,娘娘已经睡下了。”
      子楚急道:“你去和娘娘说,本王要看看她才能放心。”
      小萱恭敬地说道:“回王爷,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娘娘只让奴婢转告王爷,刺客已经招认,请王爷不要为难众侍卫。”
      子楚一愣,心中越发担忧,大手将门推开,不顾小萱再三阻拦,大步走进门去。
      桓凌见状,也要跟进去,却被杨义宣一把拉住:“世子——”
      桓凌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忙退回几步,心中却扑扑乱跳,义宣仔细窥伺他的神色,心道,世子看来真是长大了,如此紧张那个小丫鬟……
      于是故意拍拍少年的肩膀,调侃道:“世子不必担忧,你方才也见到了,她好端端的呀——”
      桓凌怔怔傻笑:“受了那么大惊吓,怎么会好?不过,有父王呢,呵呵,父王不是进去了么?”
      杨义宣听得一怔,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旋即涌上心头,但又转瞬即逝,这怎么可能……
      一念闪过,便心惊肉跳地将桓凌拉走。
      善因堂里,子楚屏退众人,搂抱着素颜缁衣的爱妾,双双依偎在狭窄的小床上私语。
      阳阿离一颗芳心直跳,不胜娇羞:“六郎,妾还在斋戒。”
      子楚搂着她又紧了紧,柔声道:“你放心,我做一回柳下惠,就这样抱着你,直到天明。”
      阳阿离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口中仍道:“妾并没甚要紧,六郎自可放心。”
      子楚微微皱眉,又道:“你总不愿说出元凶是谁,究竟是何道理?”
      阳阿离听他又问起这话,心中暗笑,故意做出万般为难与纠结的形状:“这个人,妾不怪她,是妾先对她不起,况且,说出来了,她认与不认,都叫六郎为难,还请六郎勿再追究。”
      一席模棱两可的话说得子楚越发疑心,他本就怀疑此事是娄妃所为,如今越发确定,也不说破,又抚摸着爱妾的发丝,感慨道:“你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心胸,足见老天对我桓子楚何其厚待,夫人,从今往后,我定将对你加倍珍视,不教人伤你一分一毫。”
      他这话说得恳切,阳阿离听罢,一滴泪不由自主从眼角滚落,一瞬间,什么亡国之仇,灭族之恨,夙孽前尘,尽皆抛却,阿离,只愿与君永不相离……
      第二日,子楚便召来霍安吩咐,净湖一带增派人手,加强戒备,又将王妃住处,换了一起侍卫,宣称是为了两位内眷安危,以防不测之需,众人因此议论纷纷,娄妃坐在四合院中,又急又气,身边大丫鬟绫罗说道:“这哪里是保护娘娘安全?分明是换了一起人监视我们。”
      娄妃心中何尝不知,疑心子楚是否已看见了那份供状,但他迟迟不见前来问罪,又好不奇怪,思来想去,忽然想到昨夜桓凌一直跟随子楚,便着人去唤世子,不想派去的人回来却说,世子去了书斋练功。娄妃越发着急,又召来田嬷嬷,要寻值夜的侍卫说话,好不容易才叫来了一个。
      那侍卫经昨夜一番,对有勇有谋,宽厚仁慈的侧妃自是感佩,况且今早与众兄弟又得了王爷与侧妃的赏赐,自不愿与这位身负嫌疑的正妃多说,只淡淡说道:“回王妃,供状是有的,在场诸人都可以作证。”
      娄妃见他有些敷衍,不禁怒道:“你在同谁说话?我问你供状现在何处?呈给本妃看。”
      那侍卫略略皱眉,只道:“这个小人不知。”
      “你们听听,”娄妃指着那侍卫与身侧仆妇说道,“这里谁还当我是王妃?你们都是死人啊。”
      她话音刚落,身侧霓裳、绫罗早抢上前去,拿住那侍卫就是一耳光扇上去!
      田嬷嬷阻拦不及,慌忙拉那侍卫,两人一齐跪下磕头:“王妃赎罪,王妃赎罪。”
      “滚!”娄妃气急败坏,喝退二人。
      那侍卫出了院门,便捂着脸,和田嬷嬷顿足说道:“罢了,头一回被女人打。也是我今日晦气,今早刚在那头领完赏,便在这头挨打。”
      田嬷嬷骂道:“混账东西,你怨谁?看你下回和主子回话,这般不恭不敬。”
      那侍卫也有些后怕,却仍硬着脖子回道:“得看怎样的主子,这般没头没脑,连小人也看不上。”
      田嬷嬷忙拉他袖子,又回头看看身后,方驱赶他道:“罢了,快走吧。”
      善因堂内。
      京儿正小心翼翼地为阳妃梳头,吴嬷嬷捧着靶镜在前伺候,阳阿离望着镜中微微泛红的脸颊,淡淡说道:“杨大人那边有动静么?”
      吴嬷嬷笑道:“怪了,娘娘为何不问王妃那边有无动静,倒问杨大人。”
      阳阿离道:“昨晚不是多亏了那位迟大侠么,他同杨大人住在一处,我自然要问。至于王妃,她自会前来找我拿供状,我费甚么心?”
      供状?吴嬷嬷忍住笑,道,“回娘娘,据说世子一早就去寻了迟大侠,现在书斋那里练剑,别的倒没什么动静,呃,娘娘认为,王妃一定会来么?”
      阳阿离不置可否。
      半月之后,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唯一引人揣测的是,王爷在这半月之中,未与王妃见过一面,就连世子,也被命令不许去见母亲。
      那一日阳阿离正在佛堂中闲坐,就听门外有人高声唱道:“王妃娘娘驾到——”
      佛堂中片刻只剩下两人,阳阿离高坐在主位拨弄念珠,娄妃则站在屋中,眼神复杂地瞪视着那神态悠闲的女子,屋里静得只能听到女子手中念珠轻微碰撞的声响,一下下叩击着娄妃的心。
      娄妃终于恨恨说道:“你很好。”
      阳阿离手中一顿,终于抬起头来,意有所指:“姐姐,你也很好。”
      娄妃给她的目光逼视得不敢直视,心虚地看向别处:“你随意捏造供状,王爷不会相信你的。”
      “有没有供状,你都脱不了干系!”阳阿离猛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王府这么大,没有人引路,刺客怎么找得到幽闭此间的我,还独独要取我性命,你当所有人和你一样愚蠢。”
      “贱人!”娄妃恼羞成怒,几步上前拿住了阳妃,霎那间,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抵住了她美丽的脖颈,“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阳妃心中一惊,很快镇定下来,放缓语气道,“我死之后,那份供状,不仅会传到王爷手中,还会传到宫中,传遍朝野坊间,呵呵,好个贤德王妃,一朝妒忌杀人,管教你身败名裂,连累你深爱的男人和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当——”娄妃手中的短刀砰然落地,整个人也软瘫下来。
      阳阿离大松了一口气,嘲弄地蹲下身来,捡起那把短刀:“好漂亮的刀,姐姐,你用这把刀杀过几个人?”
      “你,你,”娄妃听她如此说,耳边似乎回荡起那阵咿咿呀呀的歌声,顿觉头痛欲裂,心中又想,她还知道些什么……
      阳阿离玩弄着短刀,笑盈盈道:“你身边的人告诉我,每到中元节,你都深居简出,只管在佛堂念经,你超度的,究竟是什么人?”
      “我身边的人?”娄妃猛地抬起头来,“是谁?是谁背叛我?”
      “不知道啊,”阳阿离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胡诌诈她,依旧笑得娇媚,“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太可怕,我不愿听。姐姐,真的是你找人想杀我啊。”
      娄妃几乎是跪爬到她面前,带着哭腔哀求:“妹妹,我求你,把供状交给我,求你——”
      “好啊,可以给你。”阳阿离见她已经入彀,又柔声圈哄道,“你说给我听,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啊,还是另有他人?”
      “皇后,”娄妃脸色惨白,一五一十说道,“皇后命我除掉你,我才出此下策。”
      阳阿离眼中一凛,转动眼珠片刻,便搀起娄妃:“姐姐请起。”
      娄妃吓得战战兢兢,双手颤抖,阳阿离扶她在主位坐了,竟向着她行了再拜大礼。
      “你,你又想做什么?”娄妃颤抖着声音问。
      “王妃娘娘,”阳阿离跪坐在地上,恳切地说道,“您可知道,谁才是您真正的敌人?”
      娄妃搞不清楚她又在耍什么把戏,只惶恐地瞪着她。
      阳阿离狡黠地一笑,旋即说道:“是皇后。皇后如此处心积虑,搅得王府家宅不宁,为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让王爷无心政事,我想,皇后对才能出众、功勋卓著的王爷,大概很是忌惮吧。”
      娄妃不解道:“皇后是深宫妇人,况且,陛下有旨,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那又如何?”阳阿离打断她,娓娓说道,“姐姐您想,皇上已经年过半百,历代国君,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是到了考虑身后事的时候了,而皇后才二十几岁,太子更是冲龄幼子,一旦皇上驾崩,这些战功赫赫,年富力强的皇叔们,就会成为皇位的最大威胁,我想,皇后为了此事,必是日夜悬心。”
      “不,”娄妃总算头脑清醒了,忙驳道,“我们王爷,怎会有那样的心思?”
      “是的,”阳阿离道,“我们王爷自是不会生出非分之想,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观诸王,王爷的才能、威望无疑是最出众的一个,我听说,世子已经定了世袭镇国将军之妹为配?”
      娄妃点头说道:“是,镇国将军殷麒,原是王爷部署,他那支军队,亦是王爷嫡系。”
      阳阿离道:“这就对了,王爷现在朝中主管吏部,世子再娶殷氏女,如同带过来二十万大军,皇后岂不忌惮?果然,才生出这许多事来。”
      娄妃听得醍醐灌顶般,倒把两人素日的恩怨嫌隙暂放一旁,赶紧起身来搀:“妹妹请起。”
      阳阿离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循循诱道:“姐姐放心,只要你听妹妹的,不仅与王爷的恩爱可以保全,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富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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