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西

　　“诶，诺姐，我发现一个问题。”
　　没安静几分钟，谢宇又把他的小脑袋凑了过来。
　　“你话变多了。”
　　我抛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刚认识你那会，你每句话都不超过三个字。诶你记得吗，我还吐槽过来着，诺姐三连：‘没干嘛’、‘安静点’、‘不知道’，直接抹杀我所有聊天的开头。”
　　“啧啧，你看你刚刚怼我那句，我数数，整整十多个字！”
　　我一楞。
　　“要知道，我一开始以为诺姐你和方楚一样是个沉默安静不爱说话的冷脸”，谢宇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谁能想到啊，这个人！腹黑又毒舌！把我这个同桌压榨得暗无天日！”
　　我在脑子里给他翻了个白眼，扔过去三个字：“安静点”。
　　谢宇委委屈屈地沉默了。

　　仔细想起来，我好像在自然而然地被推着向前走。
　　努力地去交际，努力地去学习。
　　我一顿一顿地转动着手里的笔看向方楚，只能看到一个沉默的背影。我忽的想起那个追着光跑的梦，倒是很像现实的投影。
　　日子过的真快呐，我感慨。

　　的确很快，上课，写作业，小测，循环着就到了期中考试。
　　快入夏了。
　　考前搬动桌椅的时候杜溪脱了校服缠在腰上，露出干净的白色T恤。及肩的头发应该被修整过一次，随着杜溪的脚步细碎又整齐地轻晃。杜溪力气很大，手脚也利索，搬着桌子跟着人群里漫不经心地移动也很是扎眼。我收起目光抓紧清理桌子——书并不乱，只是堆得有点多。
　　陈西楼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正在找舒服的角度搬桌子。我长得比较慢，个头并不高，短手短脚地大概显得十分笨拙。陈西楼伸出手接过我的桌子，与前面已经摆好的一排桌子对齐。
　　“谢了。”因为凳子被搬得七零八落，我就近挑了一张摆好的桌子坐了上去稍稍休息。刚抬起手打算擦擦额头上的汗，就看到了陈西楼顺手递过来一包纸。
　　“累着了？”他笑笑说。
　　“还好，就是天有点热。”我抽出纸巾，展开到一半摁上额头。教室上头的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开到了最大，呼啦呼啦地吹着风。某一瞬间我想起了军训的时候，我没来得及递给他的纸。
　　我坐在桌子上恰好与他齐平，一转头恰好与他对视了个满眼。突然一个问题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
　　“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哪里旅游？”
　　他皱了一下眉，像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很快还是回答了。
　　“去过很多地方，厦门，四川，云南——”
　　“什么时候去的云南？”
　　“记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
　　他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待我的解释。
　　我没来由地因为教室的吵闹而烦躁，大概是因为实在无法在模糊的记忆里找到更多线索。风扇略有些老旧，响起一阵吱呀乱叫。我双手撑着桌沿跳下了桌子，略略的抬头看了一眼陈西楼。
　　“说不定我们是同一个旅行团去的云南，我记不清了。”
　　陈西楼没有接话，我晃荡着胳膊往教室外走。
　　“说不定旅途里还是很好的朋友。”陈西楼的话里带了点笑意。
　　我耸耸肩。
　　我记不清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被回忆困住的人，所以我睡了一觉就把这事给忘了。陈西楼后来也再也没有跟我提过，也许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期中考试按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分的考场。二考场在我们班楼下。在本班教室上完早读，我溜达去食堂买了个蛋挞，一边啃一边往考场走。
　　进考场的时候大家三五成群地聊着天，有突击知识点的也有聊天的。
　　年级一共十四个班，我们班的确实力强劲。虽然在班里我排在了十名开外，年级排名倒还在前五十。
　　我拐进靠门第一组的最后一号坐下，把考试用品清点了一遍确认没错之后，打开笔盖反扣在笔尾，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地转笔。
　　我在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监考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周围细碎的议论声渐次收住。属于夏天的聒噪鸟鸣在窗外反反复复，我抬手拉下了校服外套的拉链。
　　我在这个考场并没有相熟的人，我这样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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