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西

　　这学期我其实常常借着出去玩的名义周末跑到教室里来。
　　内陆省小城市的初二并没有什么压力，很少有人周末会来教室，无论是为了学习还是消遣。
　　第一次在周末推开教室的门时，我像做贼一样。没开灯的教室并不晃眼，矮窗边漏进阳光，桌面和桌肚里书籍凌乱，萦绕着一种不同于平时的感觉。
　　像是，无意间开启的秘密基地。
　　那次我摊开作业书写的时候，第一次真切地听清校园里细碎的声音。
　　树叶招摇的沙沙声，麻雀飞过的扑棱声——伴随着几句清脆的鸣叫，远处偶尔走过的脚步声，远处操场零零落落的拍球声，以及笔尖在纸面上的摩挲声——还有来自我自己的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它们不再被成群的人声掩盖，在这个少有人至的周末校园里喧哗。
　　那一瞬我喜欢上了这里。
　　直到傍晚，我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那之后我便成了这个小秘密基地的常客。
　　大部分时候会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或者——安安静静地对着作业发呆。
　　安静会滋长人的胡思乱想。
　　我常常会想起杜溪。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真的羡慕吧，或者还掺杂有一点点的嫉妒。
　　毕竟总是有人更容易被记住的同时，总有人更容易被遗忘。

　　因为第二节课上课铃响了，我抽回我飘得很远的思绪。
　　我咬了咬下唇，换了一道解答题动笔。并不是因为上一道做不出来，只是随着思绪的晃悠，对着发呆的题目仿佛也捎带上了一点令人厌烦的气息。
　　写完试卷的时候我伸了个懒腰，离结束还有20分钟。
　　杜溪还支棱着肘子在试卷上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陈西楼早在第一节课就做完了试卷，埋头在课桌里看起了小说。
　　黄色的封皮，笨重的厚度，应该是之前老师要求看的《□□的葬礼》
　　"我看完了。"
　　我小声地说。
　　声音自然不可能穿过半个教室跑进陈西楼的耳朵里，他依然沉默地看着手里的书，我扬了扬嘴角。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提前做完小测试卷，不用在考试最后几分钟手忙脚乱赶大题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听着教室里细碎地试卷翻动的声音，我注意到外面雨已经停了。
　　春天的雨是最令人恼火的东西，它把人困在屋子里发霉，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
　　与之相对的就是雨刚停的时候。那短暂的一两天里阳光还没有那么肆无忌惮的晃人，空气里还停留着雨后湿漉漉的清甜香味。那才是真的令人身心愉悦。
　　"这种天气就应该出去玩嘛。"我嘟囔。
　　突然想要是读书的日子要是按照天气来决定就好了。天气好的日子就是周末，下雨或者严寒酷暑这样的日子就用来上课。
　　那首先需要有一个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恒温教室，我摇摇头赶走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都能考满分了吗，东张西望的？"
　　我下意识一抖，数学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教室。
　　赶紧埋下头假装认真检查试卷。

　　第二天小考试卷就发了下来。
　　我数学小考的成绩又有进步。
　　收获意料之中的表扬的时候，我支棱着脑袋尽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拇指指甲无意识地一下下扎着食指，直到突然吃痛了一下才注意到有点用过力了，抬手一看掐进了深深一道红痕。
　　倒也不是因为紧张，只是不太适应一群人的注意力短暂地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心里叹上一口气，能不进步吗，我这学期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也不知道期中期末能不能进步多点。
　　要是能上光荣榜的……
　　"诶，诺姐，牛逼！"
　　谢宇凑过头来来挤眉弄眼地夸我。
　　被打断了发呆的我脑子好像卡壳了一下，皱皱眉推开谢宇烦人的小脑壳："一边去，别贫我。"
　　"别啊，姐，传授点学习经验呗，造福一下我这种摸不着学习门道的小垃圾嘛。"
　　我沉思了一下，说：
　　"你每闭嘴一整天，就能多一分。"
　　谢宇委委屈屈地闭嘴去了。
　　脑子好像又慢慢恢复运转。
　　要是能上光荣榜的前几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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