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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第一天
我紧张得太过了,以至于第一场语文结束铃响起的时候,突然全身的力气像是抽空了一样,意识一片空白,几秒后才慢慢跟上来。这时身子正直愣愣地靠着墙向下滑去。
我慌不迭的稳住重心坐回椅子上,呆滞了几秒,慢慢地身边交流声才像是找到了入口一样零碎地灌进耳朵里,还在人间的真实感又充斥回了身体里。
我下意识松开攥着笔的右手——手和笔已经湿了个透。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大抵是我坐的实在是最角落的位置,大家又刚刚考完还没有回过神,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常。
真是弱。我嫌弃地抱怨了一声。
我身体并不好,大概是父母身体也并不强壮的原因。小的时候和别的小朋友一整天地玩闹,回家后别人第二天继续疯玩,我得休息好几天才能有精神气儿。那个时候我很是想不通,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能够天天在院子里蹦跶也不觉得累,后来还是慢慢习惯了这种天生的差距。
升上初中后,班里也有不分日夜刷题学习的“勤奋型”好学生。而我就算有这样的念头,身体也是不可能吃得消的。所以对我而言,学习也不过是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里将就着努力。
还会被一些严厉的老师批评说,许诺总是懒洋洋地不肯努力。
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尝试着站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但还是有点脱力。座位紧靠着后门,我便顺势倚着门栏站定了。
考试之间的间隔只有二十分钟,我并不打算去医务室再被推去医院做检查,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还可以接着考下一门。
一阵动静很大的追逐嬉笑声从头顶传来,约莫是杜溪又在同朋友打闹。她本来在我隔壁的三考场,不过她朋友不少都在楼上——成绩稍微靠后了点,估计是上楼找他们闹了。
真是令人羡慕的活力。
我暼了一眼旁边一考场的走廊,没有看见陈西楼,他以往考完都喜欢来走廊上晃晃的,按理说他并不会在这种时候呆在教室里突击知识点。
空气里弥漫着夏日雨前常有的味道,丝丝格格不入的凉气混杂在初夏的的热风里扑打过来。我记得早上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阳,现在半点太阳的影子都见不到了,天已经阴了下去。
我不自觉地挪到了走廊边的栏杆前,想好好看看这天色。
这时候我瞧见了陈西楼。他在楼下那棵几百岁的老樟树旁边。我轻哂一声,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倚着栏杆打量他。他正伸着手,好像在抚摸老樟树的树干。
我记得上面有许许多多小刀的刻痕——大概是很多年里来来去去的同学留下的,仔细辨别还能勉强辨认出一些字迹,甚至还有一句"生存还是毁灭"。
风显得躁动不安,把树冠吹得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几片春天没有落完的枯叶零零落落飘了下来。陈西楼他仰头抬手,轻巧地抓住一片落叶。真是好兴致,我忍不住这么想。这个时候他转过身来,看向我——
我其实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向我,因为我近视又没戴眼镜。但我冥冥中笃定他不是在看我,因为他好像总看向很远的地方。
我想他应该藏着心事,这心事或许还与杜溪有关,毕竟他两很久以前就熟识。但我并没有深究过往故事的欲望,我只在乎现下。
比如应该很快就要下雨了。
这个想法很快就在我考第二门历史的时候应验。起初是几道雨落在不锈钢雨棚上的清脆响声,后来雨势陡然大了起来,变成了漫天雨幕里声势浩大的破空声。
我干脆脱掉了校服。
难得的凉意从四面八方拂上来,心里一下清明了许多。
我向来不擅长历史,那些被要求记住的、纷乱的年份大事记就像那些无法考究真实性的史实一样荒诞。但还是得学。我咬着下唇死命回忆昨天复习时看过的知识点,偶尔记起一点便不由分说地填在试卷上——也不管是否切题。
只要填满了就会有分数,老师是这么说的。
大概是这门考得并不用心,考完之后我没有再有不适感。
不过怎么回去倒是成了一个令人恼火的问题。雨实在是太大了。
应该是被早晨的太阳迷惑,很多人都没有带伞,乌压压一片小脑瓜子挤在走廊边上对着天张望,看看这雨有没有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打了个电话回家,报备了一下打算在学校吃午饭的意思,便安心地回本班教室了。进门的时候杜溪正找陈西楼拿了伞准备出门,她抬头看见了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陈西楼好像没有要走的动静,他完全是顺手把伞递过去,眼睛还盯在手里的小说上。
杜溪的伞一直都放在陈西楼那。按照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她实在没有收纳物品的天赋,弄丢了无数把伞,一下雨就抢陈西楼的伞来用,所以后来干脆就把伞扔陈西楼那了。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两感情确实不错——
“考得怎么样?”
陈西楼真是会挑时候打断我思路,我暗自腹诽了一下。
“勉强吧”,我瞥了一眼他手里合起来了的小说,“书看完了?”
“看完了”,他转了转肩膀,“这本还真是长,不过写得还不错。”
“还不错?”我扬了扬眉,“这评价可不太高。”
“比不上四大名著。”
“那您标准还挺高。”
陈西楼难得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又抬头问我:“看过《红楼梦》吗?”
没看过,我摇了摇头。
“那可以去看看。”
“嗯。”
书向来是不嫌看得多的,不过我记得有俚语说“少不读红楼”。
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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