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不见华胥

作者:昭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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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



      在东宫养伤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自在。好像诸多纷争暗潮一时间退了回去,只剩时光斑驳静谧,沾染着奇楠香的香气。

      换药的时候还会有点细微的刺痛。李承乾把衣带钩帮江耀瑾扣好,她捂着自己微红的脸颊趴在床榻上翻着自己做的现代日历,日升月落不舍昼夜,日子竟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汪夫人曾来东宫看过她,想让她搬回汪府养伤,自己也好照料她,但被她拒绝了。

      江耀瑾想着汪夫人坐在床榻前拿帕子擦眼泪的样子,心里竟然有点发酸,从她穿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过去一个夏天了,秋意也逐渐浓郁。

      窗外的早桂已经开败,焦黄的花瓣扑簌簌的落在地上,映着落日的余晖,盛大而又衰败。

      那天汪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握起江耀瑾的手,“爹和娘刚刚失而复得,你却又伤成这个样子,这是上天在惩罚我们,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江耀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汪夫人虽已近半百,但举手投足间尽是寻常人家不及的优雅端庄,眉目间的温柔让江耀瑾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回来住吧,让娘来照顾你,好弥补这么些年对你的亏欠,好不好,瑾儿。”汪夫人慈爱的抚了抚江耀瑾柔顺的发丝,“我和你爹商量了,这名字,你若不愿改就算了,只要你心里欢喜,爹娘都依你。”

      “回来住吧,瑾儿。”

      这一声瑾儿叫的江耀瑾湿了眼眶,心中又生出罪恶感来,她本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违天命承了这样的福分。她伸出手覆上汪夫人的手背,咽下喉咙的酸涩,不太熟练的说了声“娘亲,我在这挺好的。”

      “我,这来回车马颠簸我也有点吃不消。”江耀瑾避开汪夫人的目光,她怕自己看着她怜爱的眼神这话都不能说得下去。

      汪府她大概是不会回去的,她找人打听了那汪家的大小姐,没想到还真让人问出了大料。汪复与夫人一直都是不争不抢也不掺和权谋之争,可汪清妍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轴,不知是看上了二皇子的相貌还是私下里结交了什么朋友被人利用,就单单盯着那二皇妃的位子不放,已经闹出过两次不小的动静了。

      如今江耀瑾是准太子妃,她若是这个时候回去,也不知要被汪清妍嫉恨成什么样。这种官宦人家里小姐们的勾心斗角江耀瑾就算没经历过电视剧也都看得烂透了,她才不要去自找麻烦往枪口上撞。

      “娘亲。”江耀瑾又叫了一声,“我在这待着也挺安全的,毕竟也没人会杀到冬宫来。”江耀瑾眸光暗了暗,李云睿若是发起疯来,怕是连皇宫都能烧了。

      “我快些养伤,等好了就去看您和爹。”

      “唉,你就好好养着,好了也不要乱跑,我时常过来看你便是了。”汪夫人攥着她的手眼中尽是疼爱,“倒是你三哥,我没想到他还挺挂念你的。”

      想到这,江耀瑾的回忆像走马灯似的换了个画面。

      汪辰佶,这个她名义上的三哥似乎真的对他颇为上心。

      她养伤的期间隔三差五的不是差人送来一些蜜饯儿零嘴儿就是抱着范闲的诗集跟她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李承乾在一旁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了可汪辰佶就跟看不见似的,还一个劲儿的跟她说着“小妹,等你伤好了,能不能把那天你说的《醉翁亭记》抄出来给我看看啊。”

      江耀瑾坐在床榻上侧倚着金线绣底宝相化图案的引枕,有些乏力的动了动胳膊,无奈道,“好啊,我这两天口述了让人抄好就能送过去。”

      “那敢情好啊。”汪辰佶一拍大腿满眼放光,“小妹你可真是懂我。”

      正说着,门吱呀一响,文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一时间满屋都溢满了甜气,“小姐,糖蒸酥酪照您说的好了。”

      “三哥也吃一点吧,我让人做的多。”江耀瑾从文心手里端起一碗,奶白色的酸乳酪,表面洒满了核桃山楂碎,又加了几根陈皮丝,江耀瑾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唇齿留香。

      “这可没那么多,太子殿下还没尝呢。”文心瞥了一眼汪辰佶一脸的不情愿,这人整天缠着小姐,说是什么关心体贴排忧解闷,可她觉着,汪辰佶对她家小姐的心思一点都不像兄妹。

      江耀瑾这才明白过来,她撇嘴笑了笑,瞧着李承乾一副还是自家人知心的欣慰样子,却依旧没浇灭他快要原地爆炸的三丈怒火,伸出手把碗向李承乾的方向一递,“喏,你跟我吃一碗,另一碗让三哥尝个鲜。”

      李承乾白了她一眼,但还是站起来接过碗,舀了一小勺送到江耀瑾嘴边,“我就不跟你抢了,省得某人天天喊着不想吃饭只想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得了便宜还卖乖。”江耀瑾吃下这一口舔了舔唇道,“三哥,你要是觉得好吃,我把方法写下来你带回去,也能给爹和娘做着吃。”

      汪辰佶看着李承乾喂江耀瑾的样子愣了一下,不由得觉着有些胸闷,他拿书在面前扇了扇,这才定了神道,“好啊,你能念着爹娘他们一定很高兴。”

      “也不知我们家几世修来的福分能有你这样的妹妹。”汪辰佶勾唇笑了笑,那张俊颜哪怕是带了一丝落寞也端的是俊美无双。

      提起汪氏夫妇江耀瑾心中难免有些酸楚,她吞了吞口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汪辰佶低头将桌上的诗集合起来,抬眸的瞬间又是一番风流才子的模样,提了眉梢,“小妹,醉翁亭记有空了给我啊。”

      江耀瑾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汪辰佶出门的身影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三哥,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汪辰佶收了手里的扇子回身看她,看着她侧卧在床榻上的样子却莫名想起了范闲诗集中的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他垂眸笑了笑,掩去眸光里的万千情愫,清朗道,“何诗?”

      江耀瑾眸光淡淡轻启朱唇,清疏的声音流淌在偌大的内殿,“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绛纱。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尾音消匿于梁木纱帐之间,汪辰佶拍扇子的手停滞了一下,抬眼望向江耀瑾,刹那间觉得她遥远的有些不真实。他轻笑一声儿道,“确是好诗。”

      说罢便行了礼孑然一身迈出了门。天边有云霞似锦绣点染苍穹,明媚如诗画般绚烂的阳光将他月白色的长袍漾成金色。

      不远处有只憨态可掬的小狗追着一只斑斓的蝴蝶,它奔跑着跳跃着妄图触碰那双美好的翅膀,只是没看到街巷店铺堆在一旁的木箱,它砰的一声装上去,蹭了一鼻子灰,蝴蝶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汪辰佶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沉匿妥协了太多次,多到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每一次的酩酊大醉到底是真是假。

      他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抬眸间他眼尾含光,开了扇子大步流星的走去。

      哪怕是太子。

      -

      原来时间也可以用伤疤愈合的日子来衡量的。

      背后开始发痒了,江耀瑾坐在灶火前扭了扭身子企图赶走若有若无的痒意。小炭炉里是她熬的雪梨银耳莲子羹,案板上是切好的蜜枣碎。热腾腾的蒸汽在眼前蒙了一层雾,江耀瑾贪婪的吸着空气里的甜味,然后揭开盖子,盛了两小碗用帕子裹好了放进漆木食盒里,又盛了两小碗放在桌案上,最后才盛了最丰盛的一小碗撒了蜜枣端走。

      鹿鸣居里隐约飘来了丝丝的甜气,顾亭吞了吞口水,心想着又是他家的准太子妃在捯饬什么东西。不由得感叹自家殿下这个闷葫芦也不知怎么就天上掉馅饼被砸了个正着,不费力气就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门吱呀一响,顾亭便看到了江耀瑾在门口冲他招手,他心里明白,悄悄瞟了他家殿下一眼便偷偷招呼了殿内的侍从退下,自己走到门边,果不其然听到江耀瑾压低了声音的话,“谢啦,给你留的有,还有一碗是文心的,记得给她带去。”

      顾亭喜滋滋的行了一礼就直奔厨房去了,有这样的太子妃在,以后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李承乾是被热气和甜味从书里拉出来的,抬头看了看眼前笑的一脸谄媚的江耀瑾,端起碗吃了一口,“说吧。”

      “我能出去玩儿吗?”江耀瑾趴在桌案上仰起头看着李承乾。

      “换一个。”李承乾眼皮都没抬又吃了一口。

      江耀瑾立马变了脸色,“没得换,我都在家憋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看,我都好了。”说着就站起来张开手臂转了一圈。

      “我记得只是旧的血痂掉了,新肉还没完全长好。”李承乾终于放下碗,如愿以偿的看到原本在自己眼前还打算跳两下的小姑娘站在那里红了脸。

      他甚至比江耀瑾还要了解她的伤。

      江耀瑾跺了跺脚,转过身去,嘀嘀咕咕的,“可是,都跟范闲约好了的,今天晚上游船赏夜色。”

      “范闲带你学了什么好?”李承乾站起身来捏捏她的下巴,“想起来一出是一出。”

      “这叫人生得意须尽欢好吧。”江耀瑾扯了扯李承乾的袖子见他依旧不为之所动,话锋一转阴阳怪调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只好半夜翻墙私会范闲了。”

      “你只要不怕明天准太子妃幽会范闲的秘闻在京都城里传遍你大可……”

      “再选一个,反正京都大家闺秀众多,我这次好好挑挑。”李承乾微微侧头,似笑非笑的逗她。

      “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江耀瑾最先绷不住拍开了李承乾的手,“那你去选好了,反正……”

      “走了。”

      江耀瑾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乾扯了一把拽出了屋门,“你干嘛。”

      李承乾转过身来,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略微俯身点了点她的脑门,“早去早回。”

      -

      “想必,这便是瑾儿姐姐了吧。”

      江耀瑾刚踏上船便见林婉儿迎了出来,她听范闲提起过江耀瑾的诸多事迹,只觉得羡慕得紧,又听闻她也颇会写词诵诗,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面。江耀瑾也是知道此次游船林婉儿也在场,故才敢和李承乾开那样的玩笑。

      只是见到江耀瑾身后的李承乾,林婉儿脸上的笑突然收敛了起来,又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有些惶恐的行了礼,“三表哥,也在啊。”

      江耀瑾知道他们皇家规矩多,想着林婉儿今夜恐玩的不自在,便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甭管他,他就是来凑个数,咱们玩咱们的。”

      林婉儿听了扑哧笑出声儿来,又抬眼瞅了瞅黑脸的李承乾,道,“这话全天下也就瑾儿姐姐敢说了。”

      “不妨事。”江耀瑾在桌案前坐下自己斟了盏茶,“今晚有什么好玩儿的?”

      “范闲说了,只是游船而已。”林婉儿坐在江耀瑾对面,“你还有伤在身,也不能太过于放肆。”

      江耀瑾闻言撇了撇嘴,心里道,这也真是随了李承乾的意。

      盛起他们船只的河叫洛川河,一路向西汇入海里,中游便是那烟花巷陌最为繁华风流之处——流晶河。他们现在在上游,顺流而下赏两岸风花雪月。

      这厢李承乾刚落座就看到范闲拎了一个颇为精致的小酒壶,天青色的冰裂瓷,范闲笑的贼兮兮的,“青梅酒。度数不高,我从辛其物那抢的,没想到这怪大叔喝酒还颇有一番想法儿。”

      范闲挽袖斟满了四杯,又跟林婉儿约法三章,只准喝一口尝尝味道。林婉儿这时候像是犯了小孩子气似的,“瑾儿姐姐有伤呢她都可以喝?”

      江耀瑾刚把酒杯端至唇边就躺枪躺了个准儿,没等李承乾去拿她的杯子就一饮而尽喝了个干净。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江耀瑾勾了勾唇,冲林婉儿笑道,“送你的。”

      林婉儿听出这字里话外的意思,垂眸掩面笑了笑,“瑾儿姐姐莫要打趣我了。”

      明明该是林婉儿红了脸,江耀瑾却莫名颊上飞红,大抵是酒气激得,她今夜穿了件明黄色襦裙,套了件水蓝色薄纱罩衫,明眸善睐皓腕霜雪,映着船里的烛光影影绰绰颇有一番与平日里不同的娇美之感。

      李承乾按了按晴明穴掩去灼热的目光,看她还有意再喝一盏,忙伸手将小酒壶拿了过来,“是打算睡在河里?”

      “风丝雨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江耀瑾手肘撑在桌案上托着下巴,懒懒开口道, “那你记得把我捞回去。”

      林婉儿闻言羞得干咳了几声儿,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她这从小一板一眼的三表哥,竟是眼底眉梢漾了笑。她暗自思忖,心中明快起来,到底是应该风月作筷便尝这世间冷暖才算痛快。

      “不妨事不妨事,有我呢。大夫在还害怕什么?”范闲从李承乾手中拿过酒壶又将酒斟满,“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言罢一饮而尽,酒杯与檀木桌子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李承乾低头笑了笑,彼时他不知这二人的过往,他看着江耀瑾眸中的光唇边的笑,只觉得暗自庆幸——庆幸他遇到了她,庆幸婉儿才是范闲的婚配之人,庆幸在这个薄情纷乱的世道,从此天高水长,都是她。

      船走到了流晶河,窗外是琼楼玉宇炽炽煌煌,有无数的人着华服锦袍在朱阁高楼天桥亭座上行走,吟诗作乐,流连阡陌。

      天上炸开了烟花,流火簌簌落下,照得这苍穹如白昼一般。江耀瑾从船舱内掀了帘子出来,李承乾跟在她身后。旁边是穿了披风的婉儿,倚在范闲的怀里。

      江耀瑾有些站不稳,酒不醉人人自醉,久违的喧闹与烟火气让她整个人都觉得这个世界美好的有点不真实。

      她坐在甲板上脱了鞋,将脚伸进江水里,冰凉的触感激得她打了个冷战,更让她愈发的快活兴奋起来。她伸手撩起水花,双脚拍在江面溅起一簇簇倒映着烟火的浪花,她冲岸上楼阁里的人招手,冲他们呼喊,好似自己就是那穹顶之下的烟花,接触这世间芸芸众生之时,定要绚丽的砰的一声炸开才不算失败。

      李承乾在她身后一直瞧着,也没拦她,他知道,沉寂了这么久,经历了许多,她需要一个缺口来宣泄,相比较听她痛哭一场,他更希望她能笑着喧闹。他拿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他蹲下来,坐在她身边,揽她入怀,“疯的忘了形。”

      江耀瑾入眼是一盏花灯,李承乾放到她手里,如一簇明火在怀中催开,照亮灼灼流光溢彩。她愣了愣,没想到李承乾心中有如此蔷薇之思,继而勾了唇,唇角似盛起这流晶河万千水波潋滟,道,“你要许愿吗?”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眸子里像是天上那一汪抻开的月光,说不出是漾了泪还是溢满了情。

      江耀瑾扭过头道,“婉儿,许个愿吧。”

      林婉儿站在她身后看着李承乾此一番光景,心中柔软,感慨万千。此时,这才更像一家人,是她这些许年来从未奢望过的场景。他们四人就真的好像天下苍生中,最最平凡不过的一家人。兄妹哥嫂,在秋日温柔的夜,游船赏景。

      林婉儿闻言轻轻点了头,蹲在江耀瑾旁边,看着这灼灼烛火,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她愿,她能陪她爱的人相伴到老。

      她愿,如此美好光景能延绵无期。

      她愿,这天下都能如今夜般,海清河晏,繁花似锦。

      林婉儿睁开眼,对上江耀瑾的眸子,两个二八芳华的女子,玉手相碰,将这花灯送入河中。

      身后范闲轻轻叹念,“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

      -

      江耀瑾趿拉着鞋子跟着李承乾从马车上下来进到内殿。

      今夜的闹腾耗了她不少的体力,她懒散的坐在李承乾的桌案上晃荡这腿儿吃着刚送来还热乎的桂花藕粉,脸颊上还未褪去醉酒的绯红,那披风领子上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更是衬得她可人。

      “殿下,热水烧好了。”顾亭在门外通报了一声便端着一个木桶进屋来,放下后没多言便退了出去。

      李承乾卸掉外衣,伸手将江耀瑾打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江耀瑾嚼着嘴里的汤羹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脚便触到了热感。

      李承乾蹲在她脚边,双手握着她的脚,慢慢的放入浸泡了艾叶姜片桂枝等药材的热水中。

      她从没见过李承乾蹲在她面前的样子,肩上的散发垂到胸前,他低着头,认真而轻巧的按捏着自己的双脚。

      “李承乾。”江耀瑾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就把脚往外抬。

      他捉了江耀瑾的脚,又没入水中,“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得驱寒。”

      江耀瑾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只得任由他动作。

      直到李承乾仔细的擦干了她的双脚,抬头才发现她倚在他床榻上的引枕,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李承乾笑了笑,唤人进来将木桶端走,把她的双脚轻轻放进被衾里,又轻轻将她上身抱起来脱掉了带着湿气的外衣,把被子盖好。

      他躺在床榻上抱她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和衣而卧抵足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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