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千阳[娱乐圈]

　　时隔半年，林千妤又等在这冰冷的手术室前。

　　她一身朴素，双手抚着额头，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除了等待，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几个月前，在重症病房的那一周，她每天都陷入疲惫与绝望的边缘。

　　老林在病床上躺着，只能喝点米汤，胃里插着管子，排出一些胃里的积水，哪怕轻轻翻身都是疼的。那阵子，老林暴瘦了十八斤，清晰可见手指节。

　　她除了基本的衣食、如厕的照顾，剩下的，只有陪伴。

　　等胃里积水排完后，就要进行手术。主治医师把风险都说给了林千妤，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杨医生说的很隐晦，是最坏的心理准备。

　　她和母亲，简直是两个极端。她那个时候，心情一度崩溃，无法接收即将面临的巨大黑暗浪潮，而老林，天天冲她笑，天天乐呵呵的，完全没有之前严厉传统妈妈的样子。

　　老林：“小妤，你都快二十七了，是不是得抓紧一些啦？”

　　林千妤：“现在年轻人都晚婚，又不是我一个。”

　　老林：“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件事。”

　　林千妤：“你说。”

　　老林：“不许找丑的，和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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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千妤：“吃个苹果吧，医生说今天可以吃点水果。”

　　老林抿了抿嘴：“小妤，别忙活了，我不想吃苹果。”

　　林千妤：“桃呢？”

　　老林摇头。

　　林千妤：“果篮里还有梨……”

　　老林摇头。

　　林千妤：“还有香蕉、菠萝、橙子……”

　　老林继续摇头。

　　林千妤：“不行，必须选一个。”

　　老林：“那还是苹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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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还有些返老还童的征兆，看到对面的病房，有个小朋友的床边挂着七彩的气球。

　　老林：“小妤，我也想要气球。”

　　林千妤：“等一下我下去给你买一个。”

　　老林静止着，一直盯着她看，林千妤也看着她，不解。

　　然后，老林伸出三根指头，笑着，“要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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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老林那场生死攸关的手术还有两天。

　　本不是那么快进行手术，但是专家会诊下了病危通知书，手术提前了大半个月。临时通知，没有丝毫的准备时间。

　　这天下午，刚下达手术通知的时候，林千妤就开始与陆恩先生联系，本来约好的是半个月后将他赶赴中国给老林手术，机票签证都办好了，医院这边的许可也马上下来了。

　　可是她怎么都联系不上，突然想起来，这位朋友有做礼拜的习惯。

　　“陆恩先生现在在国内吗？”杨医生问。陆恩先生是国际享誉的内科专家，林千妤花了重金所请，医院也开了特例专门成立了专家组跟进，可目前患者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

　　林千妤摇了摇头，“而且现在还没联系上。手术真的不能往后推几天了吗？”

　　“真的不建议往后拖了，今天检查的时候已经发现癌细胞蔓延的趋势，最晚后天手术，不然你母亲，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

　　那天是农历的十二月二十九。

　　清晨的医院走廊上，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两公里外的爆竹声。老林安详的躺在病床上，跟在家里睡觉的姿势一样，双手交叉在小肚上，林千妤帮她拈了拈被角。

　　老林今天第一次说了疼，她以为她说的时候，林千妤睡了过去没听到。

　　那声音很微弱，即便看不到老林绞痛的神态，却也明白这几月的治疗已让老林身心俱疲，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对于后天的手术，杨医生告诉她，完全成功或者没有后遗症的几率并不高，她能做的，只能平和接受。

　　已经到了下午，她才发觉自己从醒来就滴水未进，自觉挪动脚步下去买了两个包子，打了一碗粥。

　　还是联系不上，没有人接电话。

　　同时，她关注着航班动态，从英国前往中国的航班，如果在晚上之前没有登机，那么后天之气抵达中国的时间就不够了。

　　穿过六楼手术室时，外面围了五六口一家子人，手术室的灯牌灭了，主刀医生走出，一群人涌了上去，为首的一个中年女人直接哭晕在手术室前。

　　手术结果不言而喻，患者直接在手术台上断了气。

　　林千妤后背发着虚汗，双手发凉，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心结。

　　她站在原地，手里的粥最后一丝余林也散了去，患者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林千妤。”

　　她全身颤抖着，现在她一被呼叫就会异常紧张，仿佛医院里的每一个字都暗连着命运。

　　林千妤转身，看到的竟是许久未见的齐恬。

　　说来她和齐恬，不过是几面之缘，谈不上熟识。

　　林千妤正要回病房，现在她身上毫无公事加身，“抱歉，我已经从天华离职了。”

　　“你妈妈的病我听说了，我很遗憾，也深表同情。”齐恬看着她，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她不修边幅照料着老林，眼下已现出了一道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在病房外丝毫打不起精神来。

　　“谢谢，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林千妤抬脚准备离开。

　　“我们能换个地方谈吗？”

　　“抱歉，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你妈妈的手术，如果是国外顶尖的内科医生主刀，成功的几率会提高百分之十。”

　　林千妤的脚步一顿，“谢谢你的好意，我请的，也是国际顶尖的内科医生主刀。”

　　“手术提前了大半个月，你请的医生又如何能保证在一天后平安抵达中国呢？”齐恬说，“抱歉，刚刚无意间听到了你和主治医师的对话。”

　　“我请的，是杨医生的师傅，理查汤姆，手术成功率只会高，不会低。而且因为私人原因，他现在人已经在国际航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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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内，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齐恬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纸，“这是那名美籍华人的简历，汤姆先生，是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

　　如果不是事发如此突然，林千妤是有时间做足这样的功课，她这两天已经在探听消息，打算计划请国外专家进行诊断和治疗建议，但没想到，老林的病情一夜之间如此严重。

　　一通国际电话打入林千妤的手机。

　　她立刻接通，“hello。”

　　接电话的是陆恩夫人，她与林千妤说，陆恩先生还在做礼拜。林千妤用流利的英语表明了当下的情况，双方表示遗憾。

　　结束通话后，林千妤的视线注意到汤姆先生的简历上。

　　“这样的医生，怕是出国一趟也不容易吧。”

　　“按照他的职业规划，他原计划在下周就要入驻省医院，代替美国医疗机构进行一年的交流学习，因为我和他私交还不错，他愿意将日程提前，明天航班就能抵达M市，手术申请今天就可以传真递交到院长办公室了。”

　　“我想，这是你目前最想听到的消息。”

　　林千妤提起了一丝精气神，“你，为什么帮我？”

　　齐恬进入正题，“你应该知道圣兴吧，正处于上升期的经纪公司，未来发展极度可观。虽然我还在易天，但圣兴已经盯上了不少艺人和经纪人，同时也在暗地里给易天旗下艺人陆乔阳资源上的帮助。”

　　“你想挖我去圣兴？”她知道齐恬从不白做贡献，定有所图。

　　“不，我要挖你去易天，”齐恬，“圣兴公司的负责人希望能有一个出色的经纪人，去带陆乔阳。”

　　“那你究竟是哪的人？”

　　“有些话，我不方便多说。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

　　林千妤：“为什么是我？”

　　“很多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力、经验、性格全方面都匹配的人，而且你与天华的期约已满，正好是挖出来的时候，”齐恬从文件夹里拿出另一份资料，“这是我拟的一份合同，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此刻能给你利益互换，是帮你请最好的主刀医生，并确保后天手术之前他健康且准时到位。”

　　这份合作，基本不存在为难的一方，尤其是林千妤，如今急需要优质的治疗，手术已经迫在眉睫。

　　林千妤盯着那份合同，只要是为了老林好，即便是签卖身契，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犹豫。可这份协议，无形中是一道责任。一道她一旦接下，就必须得担起的责任。

　　林千妤：“你应该很清楚，我已经离职了半年，再复出可能什么都不一样了。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齐恬早料到她会有此言，娱乐圈更新速度之快，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乔阳时隔两年再复出，也并非易事，但你有这个能力。”齐恬的眼中很坚定，自她在她第一次与她拿红袖代言交易时，就知道她不一般。

　　“那你呢？”

　　面对林千妤的反问，齐恬的双眸骤然黯淡下，“我与他，不适合再一起共事了。”

　　齐恬有时不重利益，却亦无言情谊，“今天你签下这份合同，汤姆先生下飞机后会在第一时间抵达医院。”

　　她思索着抿了一口咖啡，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这是一份委托合同，需要甲方林千妤履行的义务是从事艺人陆乔阳两年的经纪人业务，而且除陆乔阳涉及外，甲方不得与其他艺人及经纪公司私下有业务上的来往。

　　这相当于，是两年的事业卖身契。

　　“好。”

　　签字笔的笔墨划过合同的左下角，林千妤按上手印，她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齐恬收起合同，似是语重心长，“从今以后，他接下来的全面复出，我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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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的前一天，老林被推去做最后的检查，林千妤正好闲着，开始收拾病房的东西。

　　她在床头最下面一层的柜子里，倒腾病例单和发票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被藏在最下面一层。

　　那是医院的信封和信纸，老林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想来是找小护士要的。

　　信封上写了四个字：小妤亲启。

　　她心里一咯噔，略带沉重地拿了起来。老林的字迹娟秀，她一眼就能认出。

　　但信封已经被胶水封死了，林千妤用手去触摸，那一袋信封，里面却有着厚度，而且并不平整。

　　她透着信封摸到了有卡的形状和卡背后突出的号码，透着光看到了红色的一个小本本，十有八九是银行卡和户口簿，里面还有着一封信。

　　其他还有零碎的东西，她想来是老林平生没戴过几次的金项链和戒指吧。

　　林千妤恨得上下牙咬着，在泪水夺眶而出时用手擦着眼，来回来去地擦了好几遍。

　　她无法接受老林早就想好如果要撤离，就把身后的东西全都托付给她这件事。

　　不，她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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