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玉

　　十六开朝，过年期间云无涯并不是很忙，玉曦因为元宵吃坏肚子的事被云无涯看得紧，十几天没出门，出了正月，玉曦再也坐不住了。
　　“小姐，姐姐，姑奶奶，您不出去能憋死吗？”小雪看着换衣服的玉曦问。
　　“不知道，憋死不一定，但肯定能憋疯。”
　　玉曦笑着勾勾手，“过来给姑奶奶梳梳头呗。”
　　小雪走过去，给玉曦梳头，忍不住问:“小姐为什么每次出去都要扮作男人啊？”
　　“还不是那欢雨楼都不让女人进。”
　　玉曦看着小雪帮她梳好头发，对着镜子左右前后看了看，再拿起旁边的折扇，“哗”的一下打开扇了两下，另一只手背到身后。
　　“怎么样？是不是活脱脱一个风流多情的小公子？”
　　小雪还没回过神，结结巴巴的问:“我……我听说那里的女人都不穿衣服的？”
　　“怎么，要不要随小爷我去看看？”玉曦朝她眨眨眼。
　　“不行，那种地方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女人怎么能去？”小雪涨红了一张脸。
　　玉曦眯眯眼，合起扇子，挑起小雪的下巴，“又不是要把你卖进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一会儿我走了，你觉得云无涯回来后会不会生气？”
　　“我换衣服，马上就走。”
　　第一次穿男人衣服的小雪百般不适应，玉曦安慰她:“多穿几次就好了，别在大街上扭扭捏捏的，不然别人觉得你有病。”
　　小雪立刻昂首挺胸，不再拽衣角了，玉曦笑笑，带着她继续走。
　　到了欢雨楼，小雪却说什么都不肯进去了，玉曦哄她:“没事的，这里的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小雪摇摇头，“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门口的人看他们不进去，就过来围住两人，“两位公子怎么不进去啊？”
　　小雪吓得扭头想跑，玉曦抓住她手腕，轻声说:“你要是现在跑了我回头就把你卖进来，既然来了就拿出气势，别给我丢人。”
　　听了这话小雪突然整了整衣领，昂首挺胸的向欢雨楼里面走去，到了门口猛的站住，笑盈盈的看着玉曦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公子先请。”
　　玉曦双手背后，率先走进去。
　　小雪看着里面的景象，忍不住咋舌:“这可是刚过了年啊，而且现在还是白天，这儿就这么……热闹。”
　　里面的女人并非不穿衣服，只是穿得有点儿凉快而已，大厅中央的舞台上，一名女子正曼妙起舞，台下时不时响起掌声和叫好声，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喝酒说笑。
　　饶是这样已经足够让小雪面红耳赤，眼睛不知往哪看了。
　　玉曦用扇柄敲一下小雪的头，“出息。”
　　“小姐，你不能在这里玩，你会被教坏的。”小雪说的一脸严肃。
　　玉曦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姑奶奶，我现在是男人。”
　　看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子，我陪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好吧，那我们就去金元宝吧。”玉曦抬脚要走。
　　小雪一把拉住她，苦口婆心的劝她:“赌坊也不行。我可以陪你去醉仙居吃饭，或者看别人下棋什么的。”
　　“袁妈妈，袁妈妈。”
　　玉曦向袁妈妈招招手，走上前问她：“过年前有一次有个胖子为难一位红衣姑娘，还打伤了您，您还记得吗？”
　　“哎呦，那哪能忘啊。”
　　袁妈妈甩甩手里的手绢，耿耿于怀道：“还是第一次碰上那种泼皮，那天多亏了平王爷出手啊。”
　　说到这里，她眼角都笑出了几道皱纹，“真没想到连王爷都到这里来，这可真是被狗屎绊倒却捡了金子啊。”
　　玉曦也笑着点头，心道：“苍天啊，大地啊，真是世风日下，出力气最多的侍卫竟然没人记得？再说，云时这混蛋也能叫金子？他最多就是另一坨看起来没那么恶心的狗屎。”
　　“袁妈妈，我之前和那位红衣姑娘约好了，但因为有事耽搁了未能赴约，她现在在何处？”
　　“真不巧，红萝她前几日染了风寒，现在正病着呢。”
　　“这样啊，”小小的失落之后她又追问道：“那红萝姑娘看过大夫了吗？拿药了吗？”
　　袁妈妈掩嘴笑个不停，“公子别担心，差不多快要好了，到时候我让她唱曲儿给您听。”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弹的琴是不是真的好听。”
　　袁妈妈刚走玉曦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人家只是随便弹弹，哪能入得了您的耳呢。”
　　二楼传来一阵笑声，玉曦看过去，穿着湖蓝色长袍的狗屎和一个身段姣好的女人进了一间房。
　　玉曦勾起嘴角，直接上楼，小雪不得不跟上去。
　　到了二楼，迎面而来的女人朝她甩了一下手里的丝绢，玉曦伸手抓住，然后拽着丝绢把她拉过来。
　　那女人妩媚的一笑:“这位公子长得真俊俏啊。”
　　小雪恶狠狠的盯着那女子，玉曦捏捏小雪的脸，“别那么凶，再吓着我的美人儿。”
　　“有公子这句话，人家就不怕了。”那女人说完还朝小雪抛了个媚眼，小雪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继续朝里走时小雪低着头，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到了云时刚进去的房门外，玉曦抬手想要推门的时候，那个女人提醒道:“这里面有人了，我们还是去我的房间吧。”
　　玉曦笑意更深，“别怕，里面的人我认识。”说完就推开了门。
　　小雪捂住耳朵，闭着眼睛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推开门，地上除了一件湖蓝色的外袍，还有一件纱衣。
　　刚刚和云时在一起女人过来，精致的头发有些散乱，问道：“有事吗？”
　　“没事，你们继续。”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云时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不太真切。
　　“这样好吗？我保证我真的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
　　“还是免了吧，你的保证都是当饭吃的，你就自罚三杯吧。”
　　玉曦抬脚进屋，云时靠在卧榻上，旁边放着琴，带笑的桃花眼看着她。
　　小雪咬咬嘴唇，也低着头跟进去。
　　玉曦坐下来，对小雪道：“给我倒酒。”
　　“不能喝酒。”小雪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动。
　　“美人儿，过来给我倒酒。”
　　那女人进去给玉曦倒酒，原先那个跳舞的女人有些失望的把门关上。
　　小雪拦住那个女人，“公子不能喝酒。”
　　玉曦拉开小雪，冲她笑笑，“没事的没事的，才三杯。”
　　那个女人从另一侧过去倒上三杯，玉曦一口气喝完，对云时道:“你还真是好雅兴，在这里弹琴跳舞。”
　　倒酒的女人确定了他们两个真的认识，提着的一口气才松出来，嗔怪道:“公子真坏，差点吓死人家了。”
　　说着就伸手去拍玉曦的胸膛却被她一把抓住，笑着说:“这里面藏着刀，要是一不小心划破了你这又白又嫩的手我得多心疼啊。”
　　“公子这嘴像抹了蜜似的，讨厌。”
　　“你们都出去吧。”云时用手撑着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两个女人都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出去，一时没有动作。
　　“去吧去吧，我们有事要说，下次我一定好好陪美人儿。”玉曦拉着人家的手，背着小雪悄悄塞了几块儿碎银子。
　　“说好了，公子可别忘了。”
　　跳舞的女人看看云时，云时招招手叫她过去，递给她一锭银子，笑着夸赞:“跳的不错，下次本王还来看你跳舞。”
　　跳舞的女人这才笑开，行了礼退了出去。
　　小雪把门关好，看看他俩，最后说:“小姐你就是跟着平王殿下才学坏的。”
　　“小雪，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太冤枉我了吗？”云时使劲眨他那双桃花眼，装作很受伤的样子。
　　“你俩骗人都是一样的！我家小姐扮作男子就不说了，可是女人假装男人来骗女人的手段，肯定是从男人那里学来的呀。”
　　小雪看向云时，“齐王殿下从不来这种地方，也不会骗人。而且我家小姐从来都是跟平王您出去玩，所以肯定是从您这学来的。”
　　云时一下笑开，“好吧，就当她是跟我学的，可是我没逼着她跟我学，也从没教过她，都是她自己学的。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云时看一眼玉曦，玉曦正低头倒酒，“还有，三哥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不会骗人。”
　　玉曦看着他，认真问道：“你知道狗屎吗？”
　　云时被她问得愣住，“什么？”
　　“就是那种又丑又臭又恶心的狗屎，你知道吧？”
　　云时犹豫了一下，回答：“知道。”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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