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别转移话题，说你的事呢。她怕你，可能是出于潜意识。你们接触的时间久了，她认为你是可以信赖的人，才卸下防御。这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暂时没想清楚对你的感情，可能因为以前的记忆，而否认自己的感情。”李白冰很客观地说。

　　“这些，都是那件事的后遗症，对吧？”陈小飞沉默许久，突然来了一句。

　　“是，催眠治疗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其后续的影响，至今也没有科学的结论，最科学的，就是什么后果都可能出现。催眠是很成功，但不可能消除其潜意识，尤其是你的出现，会不停刺激她探寻那一段记忆。所以，时间一长，她可能会推翻我们植入的信息。”李白冰无奈地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我解除隔离，大家再一起聚聚。”陈小飞有些焦燥，突然下了逐客令。

　　李白冰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从陈小飞的话，离开了。根据刚才的聊天，她几乎可以确认，陈小飞精神状态超忽寻常的正常，似乎以前的抑郁、偏执，都是假象。不得不承认，齐亚男就是陈小飞的精神毒品。虽然多年以前就知道这个事实，但今天她才彻底死心。

　　在她的世界里，异性不计其数，但陈小飞是最特别的。她不知道现在的齐亚男比她强在哪里，但偏偏陈小飞死心眼认准了这个人。若说是以前，她也认可齐亚男确实很优秀，美貌与智慧并存，武力与可爱并生。现在的齐亚男，只剩下武力，美貌与可爱逐渐消退，智慧更是不值一提，偏偏自傲的陈小飞，仍然非她不可。

　　或许，只有自然有缺陷的人，才能体会到爱情的存在吧。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完美理性的，身边的人出现或消息，都不会让她产生特别的感觉。更不会像陈小飞一样，会因为另一个人让自己感到圆满。她本身就是圆满的，外人对她而言，只是点缀，最多也只能是精美的点缀。

　　没办法，谁叫自己太完美，不缺爱、不缺钱，什么都不缺，所以她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场感情。这些追求者对她来说，都可有可无，也就陈小飞有那么一点特别，追求的却是她的病人。

　　她甩甩头，大步向前走，有一点失落，也有点妒嫉，但她很快就自我调节好。她仍是李家的小公主，仍是学术有成的学者，有这两个身份，缺个爱人都不是事。

　　三天后，陈小飞与齐亚男解除隔离，周易终于递交了他的调查报告，宣布吴东华死因调查结果为自杀。当天下午，周易就带着督察组撤了。

　　齐亚男火急火燎地开始追查胡蝶死亡一案。这段时间，一队的工作基本陷入停滞，杀害胡蝶的主犯持枪大佬，一直闭口不言。外围也无好消息，被抓捕后，外界风平浪静，连个会见的律师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无。

　　熊二那边传来一个消息，黄育才在胡蝶死前一天去过省城，在省城停留了一天。

　　对吴东华的调查，也没有进展，自杀显然是计划已久的，她将自己的痕迹清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

　　凌启言、吴东华、周易，这三个人都与胡蝶有关。凌启言是拐卖胡蝶的凶手，吴东华为给背后之人报信而暴露自己，周易明着是调查吴东华之死，实际上也是为了拖延胡蝶案的调查。

　　胡蝶只是一个被拐卖的普通人，有什么秘密能惊动这么多人？齐亚男能想到的，就是胡蝶并不是单纯被拐，很可能是拐骗组织内部的人，被清洗到周敏行的船上。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周敏行的船上，只有她一个失踪人员。

　　黄育才去省城，是有理由的，毕竟黄家老宅就在省城，他的亲朋好友，大都也住在省城。但熊二的消息，总让齐亚男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黄育才或许并不清白，只是不知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她一筹莫展，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临下班时，陈小飞给她发了个定位，让她晚上去陈伯家吃晚饭。齐亚男想到住院那段时间，天天吃陈伯家的饭，赶紧买上一些水果和保健品，去了枫湖苑别墅。

　　枫湖苑的王主任，在对讲里听到齐亚男又来了，吓得一路小跑追到门口。得知她是来这里做客，他的心脏才落到实处。不怪他一惊一乍，实在是枫湖苑再承受不起刑事案件了。

　　到陈伯家，齐亚男就看到自已家的死肥宅，挂着餐巾，坐在餐桌前，身前摆着一排的小食碟，大飞摇身一变成了绅士喵，乖乖坐在高脚椅上等着投食。

　　餐桌另一边，陈伯面前摆满小而精的食材，四五种不同纹路的鱼、不同部位的牛肉、不同品种的动物肝脏。除此之外，还有蒸锅、煎锅，陈伯正在切下一片雪花牛肉，放在煎锅中煎。

　　齐亚男来不吐槽自家的肥宅竟然与往日冤家冰释前嫌，讶异于陈伯的诡异行为，他这是打算跟自己抢大飞吗？

　　陈伯看到齐亚男，笑成一朵花，“人来就行了，以后可别带东西过来，你们每天这么忙，不值得为这些小事费精力。有空就经常来我这边吃个便饭，我孤独得很哪。”

　　齐亚男听了，顺从地回答：“好呢，下次来就不带了，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只怕还不够大飞在您这里的伙食费。”说完，麻利地将水果和保健品收拾进冰箱。

　　“正想跟你说，大飞跟我投缘，它喜欢吃，我喜欢做，看它吃得香，我开心啊。以后你如果忙了，就通知我去接大飞过来，让它天天吃猫粮，我心里难受啊。”陈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己的猫啊。

　　“啊，猫不该吃猫粮吗？它的猫粮可不便宜，比我吃的零食还贵呢。”齐亚男的话没经大脑脱口而出，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捂住嘴，恨不能收回刚才那句话。

　　七八十块一斤的猫粮，大约还抵不上桌上任何一块食材的价格，陈伯这哪是养猫，是炫富啊。

　　“呵呵呵，它招人喜欢。这也是物尽其用，这些材料，都是别人送来让我点评的，我三高年纪又大，哪吃得动这些，就请大飞代劳了，这样我也好给人家写评价。”陈伯乐呵呵的。

　　齐亚男简直不敢想别人收到评价后的心情，被一只猫说好吃，是荣誉吗？

　　闻着空气中带着焦香的牛肉味，齐亚男承认自己妒嫉了，她都没吃过这么奢侈的肉。她吞了吞口水，不好意思地问：“陈伯，要不我来帮你试吧，大飞得减肥，再胖下去，就咬不到自己尾巴了。”

　　“饿了？小飞他们马上就到了，很快可以开饭。你吃几成熟的？我帮你去配个料碟，今天刚好有人送了新鲜的山葵过来，配上这金枪鱼，很正宗。”陈伯开心地去厨房倒腾了。

　　齐亚男看到陈伯离开，马上扭头不满地盯着大飞这只背主的猫，直到大飞被她看得羞愧地低头回避，她才决定原谅这只贪吃猫。

　　在陈伯的建议下，齐亚男鼓起勇气蘸着山葵吃了一片金枪鱼，出乎她意料的美味。“陈伯，这怎么跟我以前吃的刺身，完全不是一个味啊。我以前吃的是假的吗？”

　　“当然也是真的，不过原料没这么好。生鲜的食物，吃的就是一个鲜、甜，每隔几个小时，味道都不一样。想吃生鲜，到我这里来吃，保证新鲜。”

　　“他们为什么送食材给你啊？”齐亚男极为好奇。

　　“呵呵，可别小看陈伯，我可是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小飞嘴叼，我就是被他的嘴巴培养成厨师和美食家的。”陈伯不觉得自己是被陈小飞压迫，反而很自豪。想当年，独独他做的饭菜，能得陈小飞一个好字，让他倍感荣幸。

　　齐亚男打了个寒颤，陈小飞真是魔鬼，一张嘴能吃出个美食家，亏陈爷爷家里有这条件，生在普通家庭，等着饿死吧。

　　这里，陈小飞终于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到这个人的面容，齐亚男不敢置信地迟疑了一下，“谢队？”

　　“齐亚男，金湖之花，久仰。我已经离职了，你还是叫我老谢吧。”谢队爽朗地说道。

　　谢队年近五十，齐亚男上次见到他，还是在省厅的表彰大会上，那次给她颁奖的就是谢队。那时的谢队，温文儒雅，身姿挺拔，被系统内女性共推为最有味道的老男神。

　　现在的谢队，精神看起来还是不错，但微微有些驼背，头发也白了不少，看来女儿的事情，给他打击不小。

　　确认自己没认错人，齐亚男猛地冲上去给了谢队一个拥抱，尝试给这一位铁骨铮铮却又伤痕累累的老刑警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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