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作者:睡键盘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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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因


      齐亚男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她睁眼发现自己在医院,懵了一下,就像前天晚上喝断片了,早上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咋回来的一样。她感受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异样。唯一不舒服的,大概就是胃了,饿得难受。

      陈小飞躺在旁边床上看书,看到她醒来,“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气满满,那个,我们怎么在医院?”齐亚男问。

      “你还好意思问?你伤成啥样,自己没点数吗?肋骨都差点刺到肺里去了,是不是要刺穿了才觉得严重?”提起这个,陈小飞的火气就压不下去。

      齐亚男也没想到居然差点刺到内脏了,自己完全没感觉。对着陈小飞那生气的脸,她心虚地转了个话题,“有吃的么,饿死了。”

      陈小飞立即帮她架好床桌,拿出一个巨型保温桶。一层层拿出来,药膳鸽子汤、淮山溜牛柳、蒸水蛋、牛奶燕窝粥、糯米蒸排骨。

      齐亚男一边吃,一边问:“这么多,哪来的?有没有米饭啊,这些不顶饿。”说是这么说,但一点不妨碍一口喝掉半碗粥,又开始就着排骨吃下面的糯米。

      “陈伯送来的,有米饭,我拿给你。”陈小飞递过一碗饭,看到碗里的排骨糯米已经只剩下一半了,赶紧端走了,“糯米不好消化,少吃。”

      “那你也没全拿走啊,排骨留下。有辣椒吗?开胃。”齐亚男开始风卷残云。

      陈小飞刚给自己添上一碗饭,苦逼地发现,菜已经全光了。这是病号吗?是谁说的病号胃口不好,这个病号嘴里还在说要辣椒开胃,幸亏没有辣椒啊,再开点胃,她能吃掉一头牛。

      陈小飞只能默默把饭倒回去,去找值班医生。他得问问,齐亚男这情况,一顿吃这么多,会不会积食。另外,以后得让陈伯多做点菜,不然自己都吃不上饭。

      值班医生听了,感叹这警察的身体真是强,术后第一顿就能吃这么多。“没问题的,说明病人身体好。底子好,胃口才好,能吃能睡,才恢复得快。”

      得到满意的答复,他放心了,能吃是福。他给陈伯又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再送点菜过来,不够吃。

      饥肠辘辘的陈小飞回到病房,齐亚男正发愁地看着那碗十全大补汤,闻着那气味,齐亚男就觉得饱了。但看着里面的鸽子,又觉得自己的胃至少还能装一只鸽子。

      他以为齐亚男吃不下,又不想浪费,大方地把鸽子汤倒进齐亚男碗中,自己吃被隔水炖了四个小时的鸽子肉。

      “吃不下就不要硬撑,把汤喝了,陈伯煲汤是一绝。”陈伯煲汤确实是一绝,所以味道都在汤里了,那鸽子肉食同嚼蜡。

      齐亚男看着碗里的汤,推辞:“我实在喝不下了。”

      陈小飞抬眼看了一下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喝不下了,然后,很自然地就着她吃饭的碗,一口把汤喝了。

      齐亚男惊得下巴差点合不拢了,他的洁癖呢?齐亚男隐隐感觉,经历一场生死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变质了。不得不承认,成熟后的陈小飞,比起当年那个坏脾气的陈小飞,更有吸引力。

      她回想起来,自己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陈小飞焦急的声音,被破碎扎碎的右脚还没好,现在又帮自己跑上跑下。回想起在船上时,说是假装男女朋友,但好多次,齐亚男都觉得已经超过作戏的范围。

      她,心动了吗?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问题。她脸不自觉地发起烧来,觉得自己跟传说中的渣女有点像。不反抗、不拒绝、不承诺,当然她拒绝过,但她知道那种拒绝对陈小飞不起作用,只是让自己心安而已。

      两人吃完饭,齐亚男开始追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抓回来的人得抓紧时间审,凌启言也该上审判台了。

      “这次案情重大,涉案人数众多,由谁主侦还在讨论中。应该很快会移送省厅,凌启言也会移送到省看守所去。”

      “你同意了?不行,我不同意。我们出生入死查出来的案子,还没结案呢,凌启言的案子必须留在金湖。周敏行的那帮人,送就送吧。”齐亚男喜欢有始有终,尤其在工作中,查了一半的案子被转手,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放心,即使移送省厅,主办人员也少不了你,你可是本案的大功臣。但,你有没有想过退出这个案子?”陈小飞想得很远,办完这个案子,齐亚男会成为众矢之的,陈局也没能力保住她。他也不能代表陈家将她纳入保护范围,除非她变成陈家的人。

      显然,她还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最好的情况是,退出这个案子。否则,以她这一清二白的背景,栽赃嫁祸起来,不要太简单。

      “一定要送到省厅吗?省厅督办不行吗?”退出,她不太愿意;去省厅办案,她也不想。

      “一定要,只有省厅接手,这个案子才查得下去。放到金湖,不只是我们受影响,陈局也会受牵连。省厅督办,这些问题都没办法解决。”陈小飞脸上,极少出现这么严肃的时候。

      “好吧,你说得对,金湖查个李博案都吃力,不要说周敏行了。只要能查清案子,谁来查并不重要。”想通之后,齐亚男痛快地作了决定,虽然脸色恹恹的。

      这个结果,是陈小飞想要看到的。但齐亚男那病猫一般垂头耷脑的样子,又让他替她不平。

      是啊,凭什么,就因为她没有背景吗?他沉默了。他很清楚一个普通人想要得到公平的待遇,有多难。

      齐亚男住院的第二天,医院来了一个衣着朴素、毫不起眼的老头,直接进了她的病房。

      “陈爷爷,你怎么来了?”齐亚男大惊,立即跳下床迎接。

      “别动,别动,你就躺着,你才是病人。”陈静石一边用手示意齐亚男赶紧躺床上。

      “早就没事了,我恢复得快,现在能跑能跳的,就是小飞不同意,都要把我憋坏了。本来该由我照顾他的,现在倒反过来了。”齐亚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

      旁边的陈小飞早已上前,挽着陈静石的手,坐在病床中间的椅子上,又赶紧去泡上一杯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陈静石看着齐亚男红润的脸色,笑着说:“都一样,呵呵呵。果然是年轻人,恢复得快啊,这脸色看起来不错。”

      陈小飞一脸疑问,嗅着空气中不寻常的气味,终于忍不住问:“爷爷,你来干什么?”他爷爷绝不像一般退休老人那么无聊,会突然跑到外地去看孙子。

      陈静石板着脸,“我来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再说,你会同意吗?”

      不会,陈小飞若知道他要来,肯定是拒绝的。他悻悻地坐在床边,不好意思回答。

      “行了,别在这装鹌鹑,你出去玩一会,我找亚男有点事。”陈静石不客气地说道。

      “不行,你跟亚男有什么事一定要避开我?肯定跟我有关啊,我有知情权。”陈小飞断然拒绝。

      齐亚男很无助,这爷孙俩人在她面前针锋相对,她该帮谁?

      先尊老,帮爷爷。她猜测陈静石是来跟她解释陈小飞突然昏倒的原因。“小飞,我跟你爷爷真有事商量,不方便你在场的事情。”

      不方便我在场的事情,陈小飞一琢磨,难道是爷爷看我追老婆太失败,亲自来赶进度了?这个猜测,让陈小飞满意地离开了,他也想知道齐亚男现在对他是什么看法。

      看着陈小飞轻快的步子,齐亚男觉得好笑,陈小飞肯定是想歪了。

      “亚男,”陈静石开口了,“我不知道你对小飞是什么态度,但小飞对你的态度,你应该看到了。”

      齐亚男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却不知如何跟眼前的老人表明自己的态度,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若说像当年一样奋不顾身,更不可能。所以,她怀疑自己这是不是爱。

      “别慌,我不是来说和的,或许你听了我的话之后,会有新的想法。”看着慌乱的她,陈静石缓缓说道。

      “故事有点长,我慢慢说。我这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与自己的表妹结婚,生下小飞他爸。我出身农村,运气好才一步步走到最后。小飞他爸开始懂事时,□□开始了,小飞他爸受了刺激,出现过癔想症,有一段时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没多久,又恢复了正常,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

      后来小飞他爸跟他妈结婚了,婚后也过了一段美满的生活。但没多久,大概是小飞三四岁的时候,小飞他爸开始变了,在外面乱来,与多个女性有不正当关系,还做了很多让人不耻的事情。小飞她妈无法接受,一定要分开。

      那时,我犯了第二个错误。那个年代,亲属离婚是会涉及到官员考核的,我以为小飞他爸能改,没有同意。小飞他爸也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真的只爱他母亲一个人。还说那些不堪入耳的事情,都是另一个人让他做的,并不是他想这么做。

      后来我才知道,小飞他爸患有多重人格症,从小时候就已经分裂出来了另一重人格,那时这方面的知识没普及,没引起我的重视。小飞他爸经常说有人在跟他说话,在指挥他的行为。那时,我以为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没有相信他。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在一次争吵中,小飞他爸失手把他母亲推倒在地,当场就死了。小飞当时全程目睹,六岁的他突然暴起,拿着地上的小板凳就砸向他父亲,又冲到厨房拿起菜刀砍在他父亲的腿上。就在他父亲以为小飞会砍死他的时候,小飞突然昏倒在地,醒来之后,只记得他母亲被父亲推倒在地上,但后面的事情,全然不知。

      小飞的母亲死去之后,小飞他父亲受不了自己杀妻、儿子又跟自己一样有精神病的事实,跳海了。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我当时也这样想的,结果他不仅没死,还去了异国,改名为周清。周是小飞他母亲的姓,清是他的名字,三青。

      后来听他说,他的病基本得到控制了。事实如何,我也不清楚,对他的话,我只能听一半,留一半,只凭声音,我也无法辨认是他的哪个人格在说话。

      后来我才慢慢接受小飞他爸说的是真的,而且遗传给小飞了。不同的是,小飞他爸的分裂症,经常发作、完全不受控制。但小飞极少发病,而且发病后,他对发病后发生的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

      据我所知,包括这次在内,小飞一共发作了三次。第二次,是他高三时,车祸导致左腿被截肢。那次并不是意外,而是谋杀。因为我的原因,他们打算绑架小飞来威胁我。却不知道怎么被小飞逃出来了,他们没敢撞死小飞,只是压坏一条腿作为对我的警告。那一次,小飞也昏倒了,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车祸的事情。

      小飞知道他父亲有精神问题,所以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你们救下的李白冰,也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个方向,国外比国内研究得更透彻一些。你若有兴趣,可以跟她多交流。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对小飞有个全面的认识。这个病到底是遗传造成的,还是后天形成的,会不会传给下一代,我全不知道。

      我这一生犯了很多错,不希望下一代人再延续上一辈的悲剧。亚男,你仔细想清楚,不急做决定。小飞也有些事情还没跟你交待清楚,若你们的关系能处到他交待的那一天,才是你真正需要做决定的时候。”

      陈静石说完这些,松了一口气。四年多前,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跟这个女孩说这些,当时不忍看到孙子孤独终老,希望他们会有个好结果,却未料到会给这个女孩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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