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闻到这熟悉的猫屎味，齐亚男的差点就感动得冒眼泪，紧绷的心弦为之一松，噩梦终于结束了，到家了，安全了。

　　等齐亚男把猫砂盆清理干净，换上新鲜的猫砂，再大开门窗进行换气，他们才松开捂紧的鼻子。

　　大飞更是感觉自己极度被冒犯，没经过朕的允许就敢带人回来，还一次带三个，当朕是无能的招财猫吗？它对着跟进来的三个陌生人，龇牙咧嘴，上窜下跳，不时发出防御性的低吼，试图把陌生人赶出自己的领土。

　　齐亚男使出罐头大法都不管用，大飞对最爱的罐头视若无睹，反而围着齐亚男使劲地嗅着。一边嗅，一边发出凄厉的叫声，叫完，对那三个陌生人的态度更恶劣了。尤其是陈小飞，趁马成宋和陈伯去客厅，直接跳上客卧的床，对着陈小飞露在外面的手，狠狠咬上两个牙印。

　　此刻，齐亚男也没能力去看住大飞，她感觉自己透支的厉害，随时都可能倒下。她最需要的，就是洗澡上药睡觉。剩下的人也好，动物也罢，通通自便，神也不能阻挡她的上下眼皮要合体。

　　她梦游一般走到洗手间，打开淋浴，计划美美洗个澡就睡觉，上药什么的，还是留到明天再说，撑不住了。

　　伤痕累累的身体，被热水一激，显现出触目心惊的原型，看得见的地方，几乎都是片青紫，不知是不是被青紫的颜色刺激到，齐亚男的痛感神经突然开始工作，全身酸痛，似被车子辗过一般。

　　她继续给自己催眠，还好，都是皮外伤，自己这身体，没其他优点，就是皮实。

　　不对，腹部这地方怎么凸出来了？一摸，好痛。她龇着牙，低头仔细看了一眼，十有八九是肋骨骨折。她小心地自己接好骨折的肋骨，又小心避开这块区域，继续艰难地洗完，又顺手拿起药瓶，坐在马桶上给自己上药。

　　她迷迷糊糊地想，是先去医院呢，还是先睡觉呢？连眼皮合上都没发觉。

　　客卧的陈小飞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旁边蹲着一只黑肥宅，没有齐亚男，心中一惊，难道她已经……

　　他慌张地掀开被子，想起身，却发现全身酸痛。他吃力地拖着左腿走出门，看到马成宋和陈伯，失措地问：“亚男呢？”

　　看到满头大汗，赤着脚，走路摇晃的陈小飞，马成宋和陈伯第一时间就是上前摸他的头，看有没有发烧，额头冰凉而潮湿，陈伯已经去拿毛巾了。

　　陈小飞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以为心中猜测被证实，正想问尸体有没有找回来。这时，耳边传来马成宋的声音：“她在洗澡。”

　　“谁，你说谁在洗澡？”

　　“亚男啊，进去有一会了。”马成宋指着洗手间的位置说道。

　　刚说完，洗手间传出“啪”的一声，伴随着玻璃碎渣落地的声音，刺鼻的药水味从内而外漫延。

　　陈小飞走到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喊着：“亚男，还好吗？亚男？”

　　没回应。他扭了扭门锁，是锁上的。他愤怒地按压着门锁，拼命捶门。一旁的陈伯，沉默无语地帮他擦汗。

　　马桶上的齐亚男，隐约听到捶门的声音，想睁开眼睛去开门，却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失控，别说站起来，就是睁眼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每一个细胞都处于脱力状态。她尝试了两次无果，想到自己是穿好衣服的，又放心地睡了过去。

　　门外的陈小飞耐心耗尽，直接让马成宋踹门。

　　“这不好吧，她在洗澡，要不叫大帅过来？”马成宋的言下之意是，非礼勿视。

　　“让你踹就踹，都什么时候了，马上踹，有什么后果我担。你管好自己的眼睛就行。”陈小飞的怒气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陈伯马上退回客厅，马成宋只能无奈地上前，打量一番门锁的位置，让陈小飞退后一点，闭着眼睛，一脚踢中门锁。凭感觉知道门开了，他也没敢睁开眼，凭记忆退回客厅。秋后算账是陈小飞的独门绝技，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事，他就惨了。

　　看着人事不知的齐亚男，陈小飞赤脚踩在地上的碎玻璃上，想把她抱起来。结果很尴尬，他忘记了自己也折腾了一晚上，加上看着瘦弱的齐亚男，体重那是杠杠滴，所以失败了。

　　大概没有男人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抱不动女朋友这个事实，他气急败坏地吼道：“马成宋，你避鬼啊，还不来帮忙？”

　　马成宋一听，确定齐亚男衣着完整，立即冲了进去。看着坐在地上，还在不断尝试抱起齐亚男的陈小飞，有点心酸。感情这东西，最好别跟自己沾上边，他不希望自己被束缚。

　　“赶紧送医院，你轻一点，别压到伤口。快一点。”陈小飞有点语无伦次，对着外面大声喊：“陈伯，快去开车，通知医院。”

　　一到车上，陈小飞终于有时间翻旧账了，“陈伯，你也是稳重的人，怎么就没把齐亚男送到医院去呢？你知道她被打了多久吗？哦，对，马成宋，周敏行呢？被关在哪？血债必须血偿，谁拦我都没用。”

　　陈伯听着数落，也不生气，少爷也就嘴巴毒点，其实是很护短的。只盼齐亚男没事，若有事，这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发疯的陈小飞，他见过一次就够了。

　　马成宋心想，谁能看出来齐亚男受伤了啊？这一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得长个X光眼，才能发现齐亚男身受重创。但回过神来，齐亚男确实比男人更男人。他自认从小也是被严格训练的，但做不到齐亚男这份上。

　　“周敏行死了，绑走你们的人都死在齐亚男枪下。尸体送到法医室了，明天就能拿到报告。”马成宋自以为很理解陈小飞的隐痛。相比较陈小飞的晕倒，齐亚男的表现实在是太亮眼了，强到使陈小飞自卑，所以他必须有个发泄的出口。

　　送到医院，一路绿灯进了ICU，检查结果出来，让人哭笑不得，断了两根肋骨，其他都是外伤。不得不说，运气也非常好，打斗中肋骨骨折，断裂的肋骨很容易刺伤内脏，但齐亚男只轻伤微擦伤肺部，无气胸、积液。

　　至于昏迷，就是一个乌龙，病人过于疲惫，导致大脑强行勒令休息而陷入深度睡眠。

　　主治医生得知病人是刚出任务回来，对齐亚男表示深深的佩服。伤成这样，还能坚持在几个小时里一声不吭，甚至还能自己洗澡洗到直接睡死过去，在他行医过程中，闻所未闻。

　　他对齐亚男的身体防御机制也特别有兴趣。从外伤的分布和软组织挫伤程度来看，这个女子是受到了持续重力打击。但她在被打过程中，既没脑震荡，也无内出血。肋骨骨折嘛，在这种程度的打击上，根本不算伤。一方面是她的身体素质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挨打的经验非常丰富，懂得保护要害。

　　得知齐亚男只是陷入深度睡眠，陈小飞也愣了，不敢相信地找医生拿来片子，自己看。看完之后，他突然想到昏迷前最后的一幕，又让陈伯找个靠得住的妇科医生再检一遍。

　　陈伯听到“妇科”二字，脑子里马上有了不好的联想，立即安排上。

　　待妇科医生查完，委婉地表示“没有外力入侵的痕迹”时，陈小飞开始疑惑，在那个情况下，齐亚男是如何做到反杀的呢？

　　他原以为，齐亚男是趁大光行兽之后，三人放松警惕时，被她夺枪后杀人。没想到大光还未侵犯齐亚男时，就已经死了。在那个情况下，被周敏行、阿陈盯住的齐亚男，有夺枪的机会吗？

　　他认为没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沉思许久，大方决定放弃追查真相。齐亚男没吃亏就是万幸，不管她使出什么手段脱困，自己都不介意。何况她都没提及，说明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脱困过程。

　　快艇上的生死变故，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作为主角的他，却未留下任何印象。他昏倒前的记忆，就停留在自己被周敏行压在圆凳上。

　　既然齐亚男要住院，他自然也要住院陪她。理由也是现成的，全身酸痛，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看得见的毛病是脚底扎满玻璃，需要清创，而且不能走路，需要人照顾。

　　与齐亚男一起住进双人病房，看着躺在隔壁病床上的齐亚男，他的心才彻底放下来。担心齐亚男用不惯医院的东西，他又安排陈伯去齐亚男家将她日用品收拾过来。突然想到她家还有一只猫，刚才乱哄哄的，也不知道那只猫有没逃跑。

　　“陈伯，你回去时看下那只猫在不在，若是跑了，一定得找回来，知道吗？看它那么肥就知道亚男在它身上是费了心思的，等她出院回去发现宠物不见了，肯定会伤心的。”陈小飞有点意外，连自已都照顾不好，猫倒是养得不错。

　　陈伯点头称是，虽然对那只猫没有好感，但不是猫的错，何况它的主人还救了小飞。陈伯已经做好发寻猫启示的准备了，他们离开时，谁也没想起来要把人家门带上，那只肥猫现在不知躲在哪里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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