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后来有导演看中梁哥形象好，片酬低，也让他演过几个片子的主角，其实反响还可以。无奈背后没人捧，渐渐沦为配角，或跑商演。”

　　“齐警官，你觉得，我要把这事要曝光，一个高官、一个首富的名声就全没了。我今天敢曝光，明天就能上火葬场。”欧阳的眼神透着无奈。

　　“你和柳霖东关系如何？”齐亚男很想知道，柳霖东是真的完美，还是台前幕后两种人。

　　欧阳脸上露出很单纯的笑，“没有人会不喜欢柳霖东，除了公司，因为他不肯为公司赚更多的钱。他对我的帮助，远比别人知道的要大得多。你们不会知道，他有多好。”说着，说着，抑制不住泪眼迷离。

　　“他见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个不良少年。那天，我见他穿得很高档，以为是有钱人，准备打劫他。他不仅没报警，还跟我聊天，说他曾经也混过社会。还说自己的家人也对自己漠不关心，他就放任自流。后来被星探发现，才痛改前非。他劝我找个正经职业，不要再浪下去。”欧阳抹了一把脸，继续说。

　　“我说我没学历，除了骗子公司，也没人会要。他就把我介绍到现在的公司去了，给他当助理。他对我，比亲兄弟还好。经常跟我谈心，还故意黑自己，只为让我不那么自卑。可是我，我怕死，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说完，欧阳捂脸痛哭起来。

　　这样看来，李博死得不算冤，自己的人生明灯灭了，怎样的复仇手段都可以接受。法律会惩罚某个人，不一定就因为这个人是坏人，也可能是好人，但破坏了社会秩序。

　　事已至此，齐亚男不想问当初为何不与警方合作，警方将那两个人绳之于法之类的废话。她认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作为执法者，她要做的是将欧阳送上法庭。

　　“那你们在网站上收到的捐赠，还剩多少，有账本吗？”齐亚男随口一问，问完后才后疑惑，自己怎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但欧阳的反应，引起了她的注意。

　　满脸的泪水还未干，他脸上闪过一丝与伤心无关的痛苦，似乎在努力回想，又似在做思想斗争。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样子，又恢复正常。

　　“都是粉丝捐赠，没设帐本。应该不剩下什么钱了，钱和网站都是汪晴在管，具体我也不清楚。”欧阳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你要不要再仔细回忆回忆？”齐亚男冷冷地问。

　　欧阳还是一口咬定，不知情。

　　“网站的后台呢，也在汪晴那里吗？”齐亚男的声音，降到冰点。

　　“具体我不知道，应该是在她那里吧。”欧阳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欧阳心中，警方就这么无能？汪晴死后，大帅才收到网站暂停的通知，若是汪晴在管理，那通知是汪晴的鬼魂发出来的？

　　“你在包庇谁？你后面，是不是还站着一个零号？”话一出口，齐亚男都被自己这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仔细一想，却觉得这猜测无比合理。

　　“我没有，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手上三条命，反正也是死刑。如果说出来，还能立功，我有什么理由不说？”欧阳变得愤怒起来，梗着脖子说道。

　　他的话，虽然在理，但经不起推敲。网站的真正管理者是谁？钱到哪去了？这些迹相都表明，背后还有一个人。

　　齐亚男为什么确定这个人不是欧阳呢？

　　第一，如欧阳所说，他是要判死刑的，侵占捐款这事不影响他量刑，若真是他做的，以他的性格，不会否认。

　　第二，欧阳没这个能力。对于他而言，设计这样精妙的网站，太难为他了。海外账号的钱转回国，还要洗干净才回得来，他没有渠道。

　　她甚至怀疑，李博一案的策划，也不是他做的，他与张丽丽一样，也是傀儡。那么，他宁死也要保护的人，是谁？

　　这个重大发现，让她不得不中止审讯，去跟陈小飞汇报。

　　陈小飞听完齐亚男的推测，一脸平静。

　　齐亚男很生气，当初说一号极有可能是助理的人，是他。现在事实证明，一号背后还有人，他仍是一脸洞察先机、万事尽在掌控的表情，太恶心人了。

　　“你早知道，却不说，是什么居心？”齐亚男发出灵魂质问。

　　陈小飞被齐亚男盯得内心发毛，僵硬地笑了笑，心虚地说：“也就是刚刚知道，你知道啊，我面瘫，大惊小怪，不是我作风。”

　　面瘫吗？好像是。齐亚男接受这个说法。她问道：“那你觉得谁会是零号？”

　　“去查银行记录，钱被谁把控，谁就是零号。”陈小飞轻松地说。好险，差点被看穿。这个傻妞，三起杀人案的背后主谋，怎么可能会乖乖等在原地，能一抓一个准的，那肯定不是主谋啊。这都想不明白，再一次刷新了陈小飞对她智商的认知。

　　“大帅已经在查了。”齐亚男第一时间就安排了。

　　刚好，大帅跑进来找齐亚男。

　　“男哥，重大发现，刚在汪晴的电脑上找到一个捐款统计，猜猜她们收到多少捐款？天文数字，七百多万，天啊！”

　　陈小飞嫌弃地看了眼大帅，这姑娘，天天这么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齐亚男如何受得了。

　　齐亚男问：“帐户里还剩下多少钱？”

　　“没啦，余额为0.62元。”大帅也是倍受打击，若钱真用于给柳霖东报仇，她还能接受。但银行记录证明，人家很可能是以报仇之名，行敛财之实，还害了一群无知少女。

　　“钱的去处，有吗？”齐亚男问。

　　“汪晴统计了一部分，扫墓、打探消息、服装费等七七八八的，总额不到五十万。这是银行流水，分散转入了上百个账户。”大帅回答。

　　看到银行流水，齐亚男死死盯着户名一栏，上面显示“户名：柳霖东”，问：“这是柳霖东的卡？他家人没去注销吗？”

　　银行系统与公安户籍不联网，所以人死银行是不会主动销户的。

　　“开户时间是一六年，一直是空卡，柳霖东死后两个月才有流水。可能柳霖东的父亲也不知道这张卡。这张卡的手机银行，登在欧阳的手机里，欧阳就是卡的实际使用人。”大帅补充。

　　“那欧阳本人的银行帐户有异常吗？”她问大帅。

　　“没有，只有工资进出和还信用卡的记录。”

　　“分流资金的帐户，你查过没？”

　　“查了一部分，都是到账当天就取现。户主全国各地都有，有部分是死人卡，剩下那些，我怀疑是代办卡。”

　　死人卡，就是人已经死了，但未去银行注销的卡，在一些非法平台上，经常有人高价收这类卡。

　　代办卡，就是借用他人身份证办卡。非法平台上很多卖家，一套就几百块，甚至低至一百的都有。很多年轻人都上过当。有人专门在人流量大的地方，拉人去办卡，办一张给多少钱，卡留下给买家。

　　买卡的人，拿到卡后，基本都是用于非法勾当。有的时被法院限制消费的，自己的卡不能用，就用别人的。更多的是用于诈骗。

　　齐亚男思索，查资金去向，劳心劳力可能还没有结果。虽然银行取现处都是有监控的，但犯罪分子也不会傻到本人去取，即使是本人，也是全副武装，只露个眼睛在外面，不可能根据监控来指认犯罪。

　　而且，她相信，欧阳助理就是取款人。但他拿到钱后，把钱给谁了，就是茫茫人海，谁都有可能。

　　“陈支队，要不，你去审审欧阳？”齐亚男厚着脸皮乞求。

　　确实，若要找出零号，从欧阳身上突破才是最高效的。

　　“几号审讯室？”陈小飞问道。

　　“三号。”

　　他们两人一起进入三号审讯室。进去的时候，正听到欧阳在问吴东华：“警官，问完没，问完就让我去睡觉吧，好困啊。”

　　陈小飞直接回他：“你把七百多万元的捐款去向说清楚，就可以去睡觉了。”

　　欧阳瞪大眼睛，非常震惊：“什么七百多万？我们只收到五十多万，这两年都零零碎碎地花掉了。”

　　陈小飞直接把银行流水扔给他自己看。

　　欧阳看着银行流水，一时迷惘、一时摇头，汗水慢慢聚集在下巴尖上，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

　　他似乎看到了极可怕的东西，突然把银行流水撕成粉末，怒吼：“假的，这是假的。我明明记得只有五十多万，怎么突然变成七百六十多万？”

　　陈小飞将他的反应收于眼底，神色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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