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张丽丽刚年满十七周岁，没有遗传张局长的基因，高个肤白，比照片上更漂亮一点。坐到审讯室，她似乎一点也不紧张，还饶有兴趣地四处张望，一脸不过如此的表情。

　　“张丽丽，怎么，对我们讯问室的装修风格不满意吗？”齐亚男调笑一句。

　　“没有，哪敢，只是觉得与电视上的不太一样，就多看两眼。”张丽丽笑嘻嘻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有什么需求，可以提，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张丽丽，你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回来吗？”

　　“我哪知道，得问你们啊？”张丽丽满不在乎，一派天真的样子。

　　“那你是怎么认识吴金巧的？吴金巧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

　　“金巧来我家做保姆，自然就认识了。她什么时候离开我家，你们不比我更清楚吗？”

　　“张丽丽，请注意，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或者不知道。”齐亚男缓缓说出这句话，想试试她是在装天真，还是真天真。

　　“好的，警官，我知道了。上周三吧，我放学回来听我爸妈说吴金巧牵涉到命案，跑了。”张丽丽的神色收敛了一点。

　　“你认识A11栋的李博吗？平时有没有往来？”

　　“认识，都是邻居，偶尔散步时会碰到。我们怎么可能有往来？他大我好多岁呢。”张丽丽又不自觉地用了反问句式。

　　好吧，既然你不配合，那就先上凉菜。

　　“张丽丽，你为什么花钱买李博生活信息？你给李博的水中，放了什么？迷药还是毒品？你最好想明白再回答，唐招娣都招得清清楚楚，你们很快就能到看守所里见面了。”

　　张丽丽天真的面孔，被这句话，瞬间碎成渣，细密的水珠从额头上冒出来。她低头思考许久，回答：“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这心理素质，齐亚男都得道一声佩服。张丽丽的表现，让她联想到刘一芃。现在的未成年人，未免太生猛了。唉，这样下去，警察真是太难了。

　　“听不懂？好，我不急。熊二，去办刑事拘留手续。这样我们就有时间慢慢来了。”齐亚男悠闲地说。

　　“不行，你们凭什么拘留我？先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们就是违法的，我要投诉你们，我爸爸是局长，他认识很多人，他不会让你们乱来的。”张丽丽终于急了，厉声叫喊着。

　　“你怎知我没证据？没证据会把你抓回来？小朋友，你是真的天真。先前，只是给你个坦白的机会，毕竟你还未成年。既然你不需要这个机会，那就先拘留吧。”看着气急张丽丽，齐亚男冷笑着。

　　“证据呢？我要看证据？”张丽丽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

　　“呵呵，你是想看美少女战士的名单？还是李博、凌启言与柳霖东的录相？”齐亚男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张丽丽。

　　张丽丽抬头，看到齐亚男看过来，像触电一样抖了一下，赶紧又低下头，心虚之极。

　　“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张丽丽深呼吸两口气，挺直后背，扬起头，挑衅地再次望向齐亚男，冷静地说道。

　　啧啧，这心理素质，甩唐招娣几条街啊。既然诈不出来，那就用事实说话吧。

　　“东华，放照片。”齐亚男的话一说完，灯光全熄，只剩下墙上投影发出的荧光。

　　这些照片，二十个是她和大帅选定的可疑对象，大部分都找到身份信息。十个是随机从人口信息里调的，高中以下学历、二十至二十五岁女性。

　　“张丽丽，每放一张照片，你告诉我，你是否认识？她是谁。”

　　十五秒一张照片，全部放了一遍，张丽丽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齐亚男已经得到她要的信息了。张丽丽大约不知道，她身前的那个超高清摄像头，泄露了她不想出的秘密。看到她认识的人，她的眼神会变得警惕、锐利，瞳孔缩小，面部表情也很紧张。若是不认识的，她眼睛会盯着屏幕，但表情放松，瞳孔也没有变化。

　　齐亚男在纸上涂画，一圈下来，十个是她认识的，汪晴和吴金巧没有放进三十人大名单，因为这两个已经确认了。这十人不出意外，都是美少女战团的，这十个人的背影与她无任何交集。

　　齐亚男拿着纸走出去，让大帅请求各分局协助抓人，务必在24小时内反馈进展。没办法，她手上就这么点人，全部有任务在身。二队的人倒是闲，但她猜测，二队大约不会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回到审讯事，张丽丽还是没说话，齐亚男说话了。

　　“张丽丽，这些人都不认识？还是我来告诉你，哪些是你认识的？东华，把1、5、6、9、11、15、18、20、25、26号的照片挑出来，让她仔细看看。”齐亚男下指令。

　　十张照片，整齐地显示在大屏幕上，而张丽丽，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惊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你是乱选的，你不可能知道的。”

　　她说对了一半，齐亚男能把这十个人选出来，一半是运气，但她肯定，张丽丽已经开始相信她说的话了，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你大既不知道，汪晴在死前给我发了邮件，你们所做的事情，她全都记录在案。正是如此，你们才派吴金巧去杀她，还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说到后面，想到汪晴是因为给她发了信息而被杀，齐亚男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厉。

　　得知汪晴给警察发了邮件，张丽丽彻底崩溃了。但齐亚男没想到，崩溃之后的张丽丽没有如其他犯罪嫌疑人一样，竹筒倒豆子，迅速供认，而是破口大骂，负隅顽抗。

　　“汪睛那个贱人、叛徒，杀她真是一点也不冤枉。我不是她那个懦夫，我若死了，姐姐们会为我报仇的。你不要妄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消息。”

　　这姑娘，是不是古惑仔看多了？真是讲“义气”啊。齐亚男真没想到这么难搞。

　　齐亚男走向待候区，张局长夫妇还在。只能让他们夫妇去，看能否说服自己的女儿了。

　　“张局长，您女儿这事，让我们委实很为难。您知道，坦白可以减轻刑罚，我一直在给你女儿机会，但她拒不配合，我也是没办法了，反正我也不差这个口供，你们就先回去吧，张丽丽大概没机会回去了。”齐亚男很婉惜地说。

　　站着的张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摸着额头，再一次瘫倒在座椅里。

　　张局长好一点，只是靠在椅背，哆嗦着问：“齐队长，丽丽这是犯了什么事？她还未成年，你一定要给她机会啊。”

　　齐亚男做出一幅为难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地笑着说：“张局长，不是我不给机会，是你女儿不要啊。虽然她是未成年人，但您应该清楚，满十六周岁，犯故意杀人等八种暴力犯罪，是可以判刑的。”

　　“你说、说什么？故意杀人？齐警官，你没吓我吧。”张局长一手摸着额头，一手撑在桌子上，呼吸急促，脸色突然由白转红。齐亚男一看，肯定是高血压犯了。她赶紧扶一把，让张局长坐下来。

　　“张局长，你先稳稳心情，别急，丽丽还有机会。”齐亚男叫苦连天，这都是什么事啊。若不是为了让他们去劝劝张丽丽，她真受不自己的虚伪。

　　“齐队长，你说，我没事。”说完，张局抖着双手，从身上找出一板药，取一颗吃下去。

　　“张局长，你可要挺住啊。目前我们的证据，证实张丽丽涉嫌三起杀人案。其中两人，就是你们枫湖苑的李博和曾汝泽。听说丽丽成绩挺好，唉，可惜了。”齐亚男一脸惋惜。

　　张局长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哽咽着：“齐队长，丽丽肯定是被人骗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应该是被吴金巧教唆的，但丽丽啊，就是太讲义气了，一个字不说，我也没办法啊。你们不知道吧，吴金巧是男的，我们也是刚知道这个情况。”齐亚男凑到张局长的耳边，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张局长又惊吓过度了。

　　“千真万确。这样吧，我给您行个方便，您和夫人再去见她一面。如果坦白的话，哪怕她是主犯，我们也会跟检察院通气，不建议死刑。如果是从犯，就更好了，未成年人、从犯加上坦白，大概就是几年的事。如果有立功的话，是有机会缓刑的。”齐亚男循循善诱。

　　张局长千谢万谢，一再表示记住她的恩情，以后定有回报。而齐亚男只想从张丽丽口中，得到吴金巧的下落和犯罪过程。

　　齐亚男把熊大和吴东华叫出来，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沟通。串供也不怕，监控360度无死角，她相信警察的速度肯定比张局长夫妇快。

　　齐亚男通过屏幕，戴上耳机，看到张局长夫妇和张丽丽抱成一团，痛哭流涕。就在她以为张丽丽会在父母劝说下，选择与警方合作时，只见张丽丽朝张局长夫妻跪下去。

　　“爸、妈，女儿对不起你们。你们就当白养了我，但我不能听从你们的意见，出卖自己的姐妹们。”泪流满面的张丽丽，眼神中透着坚定。

　　“啪”的一声，张局长扬起手，狠狠地打了张丽丽一耳光。

　　“我看你是被吴金巧鬼迷心窍了，这是讲江湖义气的时候吗？父母在你心中，连朋友都比不上吗？”张局长痛心无比。

　　“不，爸爸，你要相信女儿，我是为了正义。警方失职在先，我们是替天行道。”

　　“丽丽，妈求你了，你还小，一生很长，你跟警官说清楚吧，你难道想一辈子坐牢？”张夫人突然朝女儿跪了下去。

　　张局长看到妻子跪了，女儿仍然无动于衷，愤怒地拖起地上的张夫人，连声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你一心求死，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这个一号，真是好本事，将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现在六亲不认的样子，齐亚男感叹。这一刻，她非常怀疑陈小飞的判断，一号的洗脑水平，普通人能做到吗？

　　张局长和夫人，失望地离开了。

　　A计划宣告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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