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蜕

　　“说吧，什么事？”齐亚男无事不登门，陈小飞很清楚。

　　齐亚男立即忘记他看小说的事，说出自已的疑惑：“我觉得美少女战士的一号，心理学知识运用很熟练，反侦察意识强，想让你给一号画像，我们也能缩小调查范围。”

　　“一号对犯罪心理的运用，熟练吗？在我看来不及格，了不起就是个心理学爱好者。一号所做的这些，就是常识加上胆大心细，不值一提。”陈小飞强忍着质问她的冲动，好歹也是犯罪心理硕士，这都能判断错。

　　“一号应是男性，异性恋，高中或职业学院毕业，从事的工作多为中介类的，经常接触有权有钱的人，但他自己是个没钱又自认为很聪明的人，仇富仇权，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相貌身材普通，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嫌疑最大的，应该是柳霖东身边的人，比如私人助理或经纪人。”陈小飞几乎没怎么思考，就说了出来。

　　“依据呢？”齐亚男不敢相信，陈小飞的态度实在过于儿戏。

　　“第一，一号对柳霖东的忠实粉丝很熟悉，这一点，只有花漾工作室的员工和他私人助理满足条件。第二、李博的死亡现场，存在过度发泄的印迹，他仇视李博这一类人，说明是异性恋、仇富仇权。第三、他能煽动柳霖东的粉丝，对粉丝的心态了如指掌，美少女战士大都女性，说明一号是男性，异性比同性更容易建立信任。”陈小飞仍是云淡风轻，侧写像喝水一样简单。

　　“另外，你可以去查一查枫湖苑别墅附近的地下情趣用品店，GHB和大麻毒品，地下情趣用品店都能搞到。”陈小飞很喜欢看齐亚男吃惊的样子，为了让她继续保持这个表情，又抛出一个线索。

　　“GHB和毒品，不应该往夜店去查吗？”陈小飞上钩，表示不理解。

　　“你忘了，枫湖苑别墅那一片，只有高级夜总会。这种级别的，这些东西不敢公然拿出来卖，顶多是客户自带。再说，以一号的谨慎，不会让吴金巧去与小姐联系，小姐在每个辖区，都是重点监控的。”陈小飞说完，抬着下巴望向齐亚男，示意：还有什么问题吗？

　　自逃出陈小飞魔爪之后，齐亚男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智商压制了，她脸上腾升起一片红云，暗自唾弃自己那点可怜的智商。只能安慰自己，老子没智商，但有直觉。

　　被盯了一秒，齐亚男已经忘记自己还有什么问题了，落荒而逃。

　　陈小飞的眼神，追随着齐亚男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脸上的笑意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悔恨、愧疚。若不是当年的疯狂行径，她应该能轻易得出他所说的结论。

　　他毁了一个天才。所幸，自己也是天才，他拿自己赔给她。只要她需要，他就是她的脑。

　　他恨恨地关掉小说，日阅数篇，无一得用。不怕小说写得不好，而是他们故事太曲折，实在没法套用。

　　低级的献殷勤，只会把齐亚男吓跑。中级的从胃开始，他自己也不会，即使他愿意学，大概她还会怕有毒。高级的英雄救美，在他这里，大约他才是美人，人家是英雄。真是，太难了。

　　出了陈小飞的办公室，齐亚男马上进入战斗模式。

　　通知秦辉直接去花漾工作室，把原柳霖东的助理欧阳和经纪人带回来协助调查，其他事情可以先缓缓。

　　老徐那边，重点在别墅区附近搜索，吴金巧作保姆以前的餐厅也在别墅区，从这几年吴金巧的行动轨迹看，落脚在别墅一带可能性最大。

　　到快下班时，大帅那边率先取得突破。她未惊动花漾工作室，直接在网络上，就把柳霖东生前粉丝活动的图片找出来，照片中吴金巧、汪晴、张丽丽赫然在目。

　　经过齐亚男和大帅的筛选，一共选出二十个重点嫌疑对象，大帅正通过面部识别，对这二十人的身份进行确认。

　　晚餐是凌启言叫秘书送来的外卖，品种丰富，份量十足。凌启言很有自觉，在他们工作的时候，绝不会因为好奇心跑出来或偷听。

　　众人正吃着饭，梁兴气嘘嘘地跑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南哥，找到了，找到凶手了。”

　　齐亚男停下筷子，问：“谁？”

　　“吴金巧，我在死者身上找到一个头皮毛囊，与从吴金巧住处带回的头发DNA具有同一性。”梁兴一脸激动，一脸求问、求表扬。

　　“在哪发现的毛囊？”齐亚男顺口问。

　　“想不到吧，嘿嘿，分局的人验尸哪有我牛逼，他们验不出的，我老梁行。”梁兴纯正的王婆属性，时刻散发着自卖自夸的禀性。

　　“死者身上有防卫伤，而且指甲还挺长，凶手推人坠楼后，肯定没多少时间来清理尸体，所以我重点验了死者的指甲。皇天不负有心人，死者右手中指的指甲缝中，竟找到了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毛囊。机智如我，真是太厉害了。”梁兴一边说，一边拿着从王晓燕头上拔下来的头发作演示。

　　他本准备自己上，无奈指甲被小马修理得彻底，眼睛扫过齐亚男，最终确定拿大帅实验，大帅握着筷子的手上，指甲双长又亮，还画着小熊图案。

　　他狞笑着走向大帅，拿着头发一端快速卡进大帅的中指，再用力一抽，头发没断，但毛囊卡在指甲□□里。

　　“也是运气好，我差点没把王小燕的头发拨秃了，才找到几根试验成功的。”梁兴感叹一句，众人纷纷夸他心细如发，英明神武，把他乐得，干脆留下来蹭个晚餐，谁让一队的伙食这么好呢。

　　大帅殷勤地拿了一套餐具，几个人围着卡座吃起来。

　　“老梁啊，这次干得漂亮，有了这个证据，吴金巧就钉死了。这个DNA是目前唯一的直接证据，有这个基础，结案时就不用担心被检察院退侦了。”齐亚男说道。

　　“那是自然，南哥，看在我眼睛都快找瞎的份上，功劳本上，必须有我一个位置啊。”梁兴的尾巴只差没翘到天上去。

　　“必须的，庆功宴上，第一杯酒敬你。”虽然凶手在齐亚男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真让梁兴找到了DNA。

　　默默吃饭的陈小飞，一点也不开心。照这进度，结案指日可待，而自己这边的进展，太慢了。嗯，必须要尽快把那个案子的线索挖出来，尽快立案才好。

　　刚吃完饭，熊大一组人回来了，张丽丽自然带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张局长夫妇。

　　齐亚男看着跟随而来的张局长夫妇，给陈小飞丢了个眼色，带着张丽丽就进了讯问室，电子设备交给大帅分析。陈小飞无奈地将张局长夫妇带到等候区。

　　他也很头疼，安慰这个活，他干不干得来，得看对象。如果是齐亚男，他肯定能。换其他人，陈小飞自认还没几个人受得起他的安慰。既然齐亚男有令，那就快刀斩乱麻吧。

　　“张局，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不过丽丽还是未成年人，在量刑时，法院会考虑的。”陈小飞认为自己这话说得极其委婉，暗示也较明显，不需要智力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陈支队，你这，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我们家丽丽一直品学兼优，全是我们识人不明，请了吴金巧啊，跟丽丽没关系。”张局长一听这话，刚坐下又激动得站起来，赶紧辩白。

　　张夫人，在听到量刑两字时，已经瘫在座椅里，张了几次嘴，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张局，案情我不能跟你透露，个人建议你们还是先去找个律师帮忙，早介入对丽丽也有帮助。”陈小飞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不会的，你们肯定是搞错了，丽丽不可能干犯法的事。今天我必须要带丽丽走，否则我明天就去市委投诉你们。”张夫人终于能说话了，她从尖叫着演化到拍桌子。

　　张局长及时制止了张夫人失态的行为，厉声训斥：“给我住嘴。”见到张夫人气呼呼地坐下来后，又对陈小飞道歉：“陈支队，对不住，嘉琳她一时情急，我保证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听着拍桌打椅的声音，陈小飞脸上能挂住冰霜，好歹也是官员夫人，跟泼妇真没啥区别。

　　他用一丝温度都无的声音说道：“不要紧，请律师是我能给你们最好的建议了。至于你们夫妻想怎么做，我并不在意，请便。”

　　说完，他也不打算再给这对夫妻面子，直接走了。

　　那边的审讯刚刚开始，陈小飞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发现齐亚男并不打算向他求助，又失望地回办公室看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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