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世界尽头

　　chapter 03

　　这个喊着别人“帅哥”的男人自身也长得英俊，尤其是一双眼睛，眼睫很长，眼尾天生带着几分弧度，深邃得让人甘心溺进去。
　　他话语带笑，神情懒散，乍看之下给人的感觉随意又慵懒，可若细看，会发现他眉眼间有种刀刃般的锋利和冷厉，极具压迫感。
　　他个头还很高，起码一米九，比面前的叶礼高出半个头，又凑得近，让叶礼感觉自己被生生对比成矮子。
　　叶礼稍微侧身，将肩膀从闻野手掌下挪开，提着枪继续前进。

　　咚！
　　咯吱——
　　撞击声和急刹车的声音倏然而至、尖锐刺耳。
　　叶礼和身后的闻野同时停下脚步，扭头一看，竟是那辆小型集装箱货车冲上来撞倒了一串异种。
　　轮胎在马路上拖出一大片血痕，胖子放下车窗，忐忑又关切向叶礼看来：“小叶哥，你没事吧！”

　　这胖子没躲起来？叶礼眼底闪过惊讶。
　　“上车！在车上打它们！这玻璃虽然质量一般，但还是能挡一挡的，比面对面近距离刚要强！”胖子做下了某种决定，挥着手臂大声说道。
　　叶礼下车时引开了异种，胖子趁那机会冲了出去。他运气好，一路没引来其他异种，狂奔逃到后方车厢后，立马锁上门，把味道刺鼻的驱蚊水撒在车门缝隙旁。
　　这一招果然有效，没有异种再来撞击车身，他只要再熬一熬，等异种猎不到食物自行离去，或者叶礼和外面那些人把它们都清掉，就安全了。
　　但听着外面不曾停歇的枪声，他心中难安。
　　他很担心叶礼死在异种堆里，这个人前不久才救过他的命。他浑身都在颤抖，害怕得几乎握不稳枪，纠结犹豫得都快流出眼泪。
　　真孬！都是带把的男人，都有手有脚会使枪，怎么能把危险丢给别人，自个儿躲起来！他在心中痛骂自己，牙咬了又咬，最终选择站出来。

　　“其实货车车顶的视野更好，就是要小心从后面来的偷袭。”闻野接下胖子的话，也没怎么瞄，就将扑过来的一头异种打掉。
　　叶礼同样在开枪，他不需要胖子的配合，对这个提议没有任何想法。
　　但这一枪之后，他抬起头。
　　白得晃眼的光线中，数架无人机组成队列从小镇中心区域飞向东面镇口处。嗡嗡嗡的声音从天空里压下来，每一架无人机上都载着炸弹，漆面闪烁寒芒。
　　他的目光转向闻野。

　　“你们快离开。”闻野也抬起头，收敛了笑容，朝镇口的方向摆手。
　　他这话一出，就听见无人机队列向下方喊话道：“闻哥，准备工作完成，可以立刻开始轰炸。”
　　“快走，我掩护你们。”闻野催促叶礼和胖子。

　　叶礼迟疑了一瞬，大步流星走向货车。
　　上车、关门，他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对胖子道：“离开。”
　　“好的好的！”胖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瞧见那些无人机上炸弹的时候，他就恨不得自己这货车能插上两双翅膀直接飞出去。

　　不多时，小型集装箱货车消失在九龙镇的道路上。闻野站在一堆异种尸体中央，把提在手里的榴弹枪扛上肩头，抬起左手，向天空和对面的吉普车打了个手势。
　　毛斯特见了，立刻收起重机枪落回吉普车驾驶座上，关闭天窗，开始倒车。
　　无人机上传出声音：“倒计时三、二……”

　　闻野垂低眼眸，左手拇指和食指一动，将一枚硬币抛向天空。
　　“一。”
　　炸弹从无人机上脱落。
　　硬币上迸发出绚烂的银色光芒。
　　闻野被光芒笼罩在内，偏了下脑袋，头发向后狂飞。

　　*
　　轰隆！
　　轰隆隆！
　　巨响在九龙镇上炸开，一时间山摇地晃，石落树倒，无数鸟雀被惊飞。

　　两公里外，能隐隐望见九龙镇的山道上。
　　胖子坐在货车驾驶室里，目不转睛盯着升腾起的那朵蘑菇云，咽了咽口水问：“这种程度的轰炸，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异种应该都被炸没了吧？”
　　刚才阳光还很晃眼，这时天色转暗，叶礼推高架在鼻梁上的、胖子主动上贡的太阳镜，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哎这……”胖子表情难言了片刻，又问，“应该不会有第二波轰炸了吧？”
　　叶礼侧了下头，没有开口，但胖子猜出这人给的回答是：“去试试就知道了。”
　　“小叶哥，试试很可能就逝世啊。”胖子脸上显出几分忧郁，跟着用担忧和期盼的口吻说道：“那些人不会有事吧？”
　　尔后自言自语回答：“肯定不会有事，他们装备那么好，有机械手臂，还有好多台无人机呢……”他的语气有些艳羡，单是那条机械手臂，他这辈子不吃不喝地攒钱恐怕都不一定买得上。

　　“说来我得向你道谢，谢谢你引开那些异种，替我制造躲藏的机会。”胖子换了话题，真诚崇拜地看向叶礼，“你真的好厉害，一个人能杀那么多异种。”
　　“不客气。”叶礼简短回应，然后一抬下颌，给出明确的指令，“回九龙镇去。”
　　“啊？”胖子鼓圆眼睛。他虽然表现出了强烈的想过去看一看的心情，可真到要去时，又犹豫了。
　　“你不取水了？”叶礼平静地反问。

　　储备在后方车厢里的水量不多了，而九龙镇是这片区域内唯一拥有受污染不太严重的水源的地方，错过了这里，就只能又干又渴饱受煎熬地前往白沙城。
　　胖子只能丢开忐忑的心情，发动车辆。

　　数分钟后，这辆小型集装箱货车回到了九龙镇上，行车速度很慢，一颠一颠地压过路面。
　　这里硝烟还未完全散尽，异种都成了残渣，街道被炸出一个个深坑，鲜血被焦土掩盖，连片的房屋坍倒，唯余断壁残垣，整条街仿佛被犁了一遍。

　　“咳咳咳！”
　　胖子忘了关窗，冷不防被烟雾糊了一脸，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在胖子身旁，叶礼早有准备地闭拢了窗户，太阳镜架在头顶，如第一次来时那般静静地打量外面。

　　“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
　　一辆眼熟的军绿吉普车从十字路口拐出来，在烟雾里前行数十米后停下，天窗滑开，探出一颗棕发脑袋。
　　毛斯特欢快地向货车上的两人打起招呼。
　　他身体完好，没缺胳膊断腿，只是头发凌乱、脸上扑满灰，就是吉普车车身遍布冲击痕迹，甚至被炸得微微变了形。
　　“你们还好吧？”胖子重新放下车窗，探头问道。
　　“没事儿！”毛斯特高兴地挥挥手。
　　“没事就好！对了，这里不是安全区吗？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异种？”胖子也冲他挥手，问出心底最大的疑惑。
　　毛斯特答道：“嗐！这世上哪有一直安全的区域，就连有些城市里也会时不时窜出来几头异种呢！”
　　“这样吗？那你们是白沙城的城防军？过来执行清剿任务的？”
　　“兄弟，你眼力真好！”

　　“难怪装备那么好。”胖子小声嘀咕，心中依然艳羡。
　　他转头向叶礼解释：“虽然这里离白沙城还有一定距离，但已经属于白沙城的实控范围了，所以白沙城的军队会管这里的事。”
　　然后对毛斯特高喊：“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们要去南面取水！”后半句话是在委婉地告诉毛斯特，希望他别再挡着道。
　　“巧啊，我也得去，一起呗！”毛斯特笑着回答，钻回驾驶座，旋风一般将吉普掉了个头。

　　小型集装箱货车跟在吉普之后。
　　远离了这条街道，可见度逐渐变高，空气质量也一点点好起来。
　　叶礼按下车窗。
　　那处污染相对不严重的水源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起初的路段，河水夹在高高的青墙和石壁里奔流，沿岸杂草丛生，人无法行走。之后地势走低，河流两岸出现了宽阔的步道。
　　这些步道规划得很好，每隔几米就有供行人休息的石凳石椅和遮荫的行道树，前者被风化得粗糙，而后者已茂密如盖。

　　“据说这里是旧世界有名的古镇。”胖子左手把方向盘，右手指着远处说道，“小叶哥你看那桥啊，可不是普通的桥，它只许人走，不给车过，因为里面开着好多商店，是专门造起来给游客们消费用的。”
　　那是一座高大的拱桥，桥面上盖着三层木质房屋，红漆斑驳脱落，杂草和青苔爬上青瓦飞檐，而桥墩的石缝里竟还长了棵歪脖子树出来，颇有趣意。
　　“也就是那时候生活好，才有闲心弄这些，现在可没有了。”胖子很是感慨，“还挺庆幸异种没去那儿，否则这桥估计也给炸没了。如果你有兴致，等会儿咱们可以过去看看。”
　　叶礼没表态。

　　几分钟后，车离开马路，转到河岸上。
　　受轰炸影响，河里掉进不少石沙，这会儿显得有些浑浊，但没时间等待它自净，也不需要。胖子轻车熟路地用折叠小板车将储水桶运到河边，用装着过滤芯片的抽水器把河水抽到桶中。
　　叶礼也下车。
　　他去了相对的下游处，脱掉身上又脏又臭的衣服，走进河水中。

　　军绿色吉普停在不远处，毛斯特和他的储水桶们一起蹲在河流浅水处，进行着和胖子相同的流程。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马路直接跳到了沿河步道上，三两步走到毛斯特身后，弯腰拍上他的肩膀。
　　“老大！”毛斯特扭头见是闻野，欣喜问道，“你是来帮忙的吗？”
　　“嗯，来帮你洗脸。”闻野满面笑容，亲切揉了揉毛斯特那颗毛绒绒的脑袋，然后以迅雷不及之势将他摁向水面。
　　毛斯特没有防备，跟只青蛙似的扑进水里。
　　扑通！
　　“脏得跟煤炭似的。”闻野语带嫌弃，避开四溅的水花，到一米开外洗摸过毛斯特脑袋的手。
　　他倒是一身干净，大概是嫌热，脱掉了身上的防护服，只穿着黑色背心和工装裤，上半身饱满的肌肉线条清晰无余地勾勒出来，极其惹眼。

　　洗完了手，闻野转头环顾，看见叶礼在下游处，踩着步道的石柱过去。
　　这人步子大，不一会儿就来到那处河岸旁，蹲在石头上，冲水里的人打招呼：“小帅哥，又见面了。”
　　叶礼背对河岸，所处位置河水刚好没过胯骨，露出腰。他脖颈修长，腰身窄瘦，背上没什么血迹，皮肤白如莹玉，泛着微微的光。
　　这样的皮肤，不仅在荒野上，连城市里都很少见到。闻野目光饶有兴致地追随着一颗沿他背脊往下滚落的水珠，叶礼转过身来，冷冷开口：“可以走远一些么？”
　　“就不许我也想下河洗澡？”闻野视线由下而上，对上叶礼的眼睛，笑着反问。
　　叶礼表情冷漠地转身，向着河心走去。
　　“行，我走就是。你要是再往河里走一截，水就深了，站不住了啊。”闻野不再逗他，手往腿上一撑，站起身：“这水里沙太多，你洗完还得拿过滤过的干净水冲一冲，要不要我去给你搬一桶过来？”
　　叶礼继续往深处走，不予理会。

　　叶礼选的这个地方有高低落差，水流湍急，相对清澈，身上并未留下什么泥沙。
　　洗好擦干，他换上瘦子遗留下的衣裤，T恤穿来还算是合身，但裤子就有些短了，露出一截小腿肚。
　　他没有别的选择，甩甩被打湿的头发，背上枪往停车处走。

　　闻野抱臂倚在一棵树下，嘴里叼着根草，无聊地上下晃动。他看着叶礼从远处走过来，在他途经自己时把草丢开，说起：“先前你如果向镇口突围，是可以走掉的。”
　　“异种难道不会在后面追？”叶礼脚步微顿，话语冷淡。
　　闻野摸了摸下巴，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会有不少异种追出去。”
　　又话锋一转：“可那也比往镇子里深入要安全。”
　　叶礼不接话。
　　“难道你当时的打算是把它们全都杀光？”闻野理解了这人的思路，神情变得诧异。
　　“不行？”叶礼丢下一句反问。
　　他语气太淡然，淡到了漠视的程度。闻野望着他微湿的额发，略作思忖，表达了赞同：“的确，这里原本是安全区，就算突然出现异种，数量也不会多到杀不完。”

　　叶礼对这话还算满意，垂眸继续走路。
　　走了两三步，他顿住脚，看回树下的人：“这里是安全区，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多异种？”
　　这是胖子先前的问题，叶礼也颇为好奇，但那棕毛给的回答显然不能算答案，既然这人主动凑上来，不妨再打探打探。
　　却不曾想闻野耸了下肩膀回他：“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异种。”
　　“……”
　　这人的回答更加敷衍。
　　叶礼抿起唇，加快脚步走向货车。

　　闻野跟着他过去，落在两三步之后，保持着一段他自觉不会引起人反感的距离，问：“我们接下来去白沙城，你们呢？”
　　叶礼沉默以应。恰好胖子正好推着三个装满水的储水桶回到货车旁，缓解了闻野的尴尬：“我们也是。”胖子之前问过叶礼的目的地是否是白沙城，对方没回答也没反驳，他便当是肯定答案了。
　　“那结个伴，一起走？”闻野露出笑容。
　　胖子看向叶礼。后者神情冷淡，对闻野的话置若罔闻，绕开他们径自回到车上，砰的关上车门。

　　这些人可是白沙城的城防军，打好关系准没错，大佬应该不介意有没有人结伴……胖子在心中合计一番，点头应下：“好啊。”
　　“我们车小，开得快，一会儿走前面。”
　　“好。”

　　另一边，毛斯特也将储满水的水桶运回到吉普车上。他身上的防护服和机械手臂都不怕水，在河里扑腾完，上岸甩甩、晒几分钟就干了。
　　毛斯特坐进驾驶座，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晃着脑袋看见闻野好心替胖子搭了把手——在胖子把储水桶和折叠小板车都放进车厢后，他帮忙关上了车门。
　　闻野转身走向自家的吉普。
　　毛斯特挺直腰背，在车门被拉开时吹了声口哨，笑容揶揄地说道：“老大，你看上那帅哥了？”
　　闻野瞥他一眼，坐到后排：“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干嘛去打扰人家洗澡？”毛斯特摇头晃脑。
　　“一个敢孤身闯进异种堆里、杀死几十上百头异种还毫发无伤的人，不值得多打扰几句？”闻野不以为意说着。
　　“果然还是看上了吧。说到底，你也是个慕强的人。”毛斯特哼哼笑着。
　　闻野嗤笑了声：“慕强？那慕我自己就够了。”
　　毛斯特：“……”
　　毛斯特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他明智地改了话题：“你肯定问了他们要去哪。”
　　“白沙城。”
　　“哟呵，还真是巧！”
　　“不算巧，经过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往白沙城去的。”闻野慢条斯理说着，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图案特别的眼罩戴上，“通知阿吴，准备离开。”
　　“是。”

　　吉普起步，开始在坑洼不平的路上做颠簸运动。
　　车内安静了片刻，毛斯特唉声叹气抱怨起来：“……总算是解决了。我们本来好端端的在休假，却被派出来帮城防军执行任务，实在是烦！城防军也真是的，既然人手不够用，就不知道多招几个？”
　　然后晃了晃头，嘿嘿一笑：“说起来咱们队里还有几个名额呢。老大，咱们要不要扩招一波，补充点新人？”
　　“你是琢磨着，多一个人，咱们队里就能多一份报销额度？”闻野问。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毛斯特义正严辞反驳。
　　闻野的语气更是理直气壮：“既然不是为了报销费用，你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我干什么还要再招人呢？”

　　毛斯特：“？”
　　毛斯特瞪圆眼睛，被这话气了个半死，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想给闻野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冷不丁对上这人眼罩上的图案，瞬间萎了。
　　那是一个黑色眼罩，画着一对白色死鱼眼，显出十足十的颓丧感。
　　他张口欲言，欲言又止，憋了又憋，最后还是憋不住，怒道：“老大，作为禁忌研究院众多执行小队里最年轻最有潜力的队长，作为我的直接上级，你就不能换个酷……不说酷，正常一点的眼罩？”
　　“不能。”闻野歪了下头，让眼罩上的死鱼眼更加直白地“看”向毛斯特。

　　*
　　“讲讲白沙城。”小型集装箱货车上，叶礼又翻了一遍地图册，对胖子说道。
　　机械地进行着驾驶工作、被太阳烤得昏昏欲睡的胖子一下来了精神：“嘿，这个我熟，白沙城到红山这条线我跑两三年了！要说白沙城，那0可是南方的经济中心、商贸之都，繁华又热闹！
　　“小叶哥你想听哪方面的？我先把我熟悉的告诉你吧。白沙城商贸发达，商场百货这些地方，已经弄得和旧世界时候差不多了，你想要什么都能买到。
　　“更有数不清的酒馆饭馆夜总会，哦，在白沙城上城区，饭馆得叫餐厅，夜总会叫会所。小叶哥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口味，我给你推荐。
　　“白沙城还是有名的赌城，这个我就没去过了，但听人说……”

　　胖子打开话匣子叭叭叭讲起来，内容主旨高度统一，牢牢围绕在吃喝玩乐，叶礼听了一阵，没什么表情地打断他、直切主题：“医疗条件怎么样？”
　　“那肯定是数一数二的，很多有名的医疗公司都在白沙城，别的地方难买的药，在白沙城能轻松买到！”胖子回答，隐有几分自豪。
　　“治安呢？”
　　“大城市的治安都不差的。”胖子道，“不过贫民区在哪里都一样，脏乱差。这些年白沙城的贫民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闹事了，但偷东西抢劫的依然很多，去那地方一定得注意点儿。”
　　说着，胖子想起什么，放轻了声音：“小叶哥，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到了白沙城，千万别惹禁忌研究院的人，最好连那个地方都绕着走。”
　　“禁忌研究院？那是什么地方？”叶礼在心头琢磨了会儿，问。
　　“那里的人都是疯子，特别会折磨人。”胖子摇着头说道，“我曾经和一个刑满出狱的劳改犯聊过天，他说他宁愿待在监狱里受人欺负，也不愿被发配去禁忌研究院，哪怕去那里干活能争取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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