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世界尽头

　　chapter 15

　　加上周衍等人，躲在这个避难点的一共43人，分开坐上那两辆公交巴士。
　　他们一出去的路上遇到了异种，但没有成群成片，还算顺利。
　　接下来前往清河路13号防空洞。
　　周衍和一名队友开着一辆防弹吉普车走在最前方带路，闻野等人在的SUV紧随其后，再之后是两辆公交巴士和研究员们的车。

　　乌云遮住了太阳，但温度并未因此降下去，甚至越来越闷，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蒸笼。叶礼坐在SUV后排，在闻野堪称凶恶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带上了防护手套。
　　黏腻厚重的感觉再度回到手上，叶礼觉得自己整个手掌都僵住了，轻轻一叹，道：“良好的透气环境有利于伤口恢复。”
　　闻野冷笑：“出了凤凰城再透气，我允许你把手伸出车窗，在外面透个够。”
　　叶礼表情变黑了些。

　　几人趁着前方有人开路，争分夺秒进了点水米。
　　就在毛斯特再度感慨起“这个城市除了上坡就是下坡”的时候，东北方向上传出一道相当清越的钟声。
　　当——

　　“是座钟！”闻野坐直上半身，表情微变，“告诉前车立刻停下。”
　　吴语立刻拿起车载对讲机：“呼叫前车，立刻停下！呼叫前车，立刻停下！”
　　“前车收到，前车收到。”周衍马上给出回复，停车照做，未曾询问缘由。
　　叶礼猜周衍应该是知道什么，但这不代表他对“座钟”不感到好奇。叶礼将视线转向闻野：“座钟又是什么能力？”
　　“范围两百米内，无差别眩晕3秒。”闻野道。
　　“自己人能规避吗？”
　　“能，提前把耳朵堵上。”
　　“听不见声音就行了？”叶礼思索两三秒，又一次掀眼望定闻野，“我认为它比你的‘硬币’好用。”
　　闻野回望他：“叶老师，你在歧视防御类道具。”
　　“全杀死就不需要防御了。”叶礼小声嘀咕，转头看回窗外。

　　“座钟”就响了那一声，之后再无动静，也可能是许易川的队伍远离了刚才那片区域的缘故。
　　车队继续前行。
　　又清理完两波浩浩荡荡的异种大军，他们和13号防空洞的距离总算只剩下数公里。可就在这时候，架在前方的平板上、代表即将前往的避难所的红点熄灭了。
　　“13号防空洞的求援信号也消失了！”一直注意着平板的吴语猛一下抬起头。
　　毛斯特也看过去：“会不会也是信息员……”
　　“闻队长，情况有变！”车载对讲机亮起灯，周衍急促沙哑的声音传出来，“我试着用车上的电台联系了13号防空洞，收到了他们最后发来的消息，他们让我们不要过去了！他们决定……”

　　轰隆——
　　目标位置所在方向爆发一道巨大的响声，顷刻淹没了周衍的话语。

　　炸弹一颗接一颗引爆，轰响连绵不绝，浓烟向上升腾，建筑向下塌陷，天空染上阴霾，街道化作废墟。
　　震荡以那处为中心迅速向外扩散，只隔着数公里的车队所在位置附近，楼房和树木跟着摇晃颤抖起来，仿佛发生了剧烈地震一般。

　　最前面的吉普一个急停，在路面上拖出深深车辙；后方几辆车跟着踩下刹车，但刹车声都被爆炸遮盖。
　　而爆炸还在继续。
　　叶礼转头望过去，即使只能看见灰烟和黑雾，但猜想得到那些人这样做的原因：活着的人所剩不多，出去的希望太渺茫，不如拉着异种一起死在地底。

　　“这是同归于尽！他们为什么不再等等，再等几分钟就好，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枪……”毛斯特捂住脸。
　　吴语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所有车辆，改道去东北方向上的19号防空洞。”闻野抓过对讲机，“阿吴，试着联系许易川他们。”
　　“好。”吴语开始给无线电调频，过了会儿说道：“联系不上那边，可能人都下车了。”

　　游荡在附近的异种并未受到爆炸影响，嗅到活人气味、看见活人身影顿时眼露凶光。
　　依然是周衍所在的车辆在前方带路和开道。车上人的暴躁和愤怒肉眼可见，每一枪都瞄准异种脑袋，打得血花四溅。
　　叶礼将枪架到车窗上，射击的间隙活动了几下受伤的左手，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预感不太好。

　　乌云沉沉压在城市上空。越往东北走地形越复杂，道路从沥青路变成土路，显然是进入到了下城区，或者说贫民区。
　　叶礼看着道路旁建筑上大片大片的生活痕迹和血迹，问：“还有多久能到？”
　　毛斯特看了眼已经烂熟于心的导航图：“不好说，得看路况。”
　　两三秒后，他又叹了声气：“我希望我们到的时候，许易川他们已经把人都救出来了。”
　　“你别立flag。”闻野收枪关窗，摸出一个新的弹夹换上，眼也不抬地说道。

　　车开得时快时慢，吴语又尝试联系了几次许易川的队伍，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半个小时，几辆车终于来到西河路19号防空洞附近。
　　这里有一座桥。
　　正值夏季汛期，河流水位猛涨，只差几十厘米就要没过河面。
　　桥的另一头是山坡，树都砍走当柴烧了，荒得只剩土。这一头是旧世界就建起的居民区，居民楼外墙上一个又一个硕大的“拆”字被积年累月的阳光照得斑驳褪色，路边也没有多少树，但有一大片开垦出来的菜地，灯笼椒、番茄、青瓜等蔬果富有光泽。
　　如果不是路中间成群结队聚集着异种，桥的这边是个虽然破旧、但也祥和的地方。

　　19号防空洞在桥对面，但桥太窄太破，本就被异种挤得摇摇晃晃，车如果开上去，指不定直接塌了。
　　许易川队伍的那辆SUV也在桥的这边，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联络设备上正闪烁光芒。
　　“清路。”
　　闻野长长出了一口气，开门下车。

　　前车的人和他做出相同的决定。
　　异种围了过来。
　　这一路上就没停止过开火。闻野一边向桥头靠近，一边对周衍道：“那两辆公交巴士不能就这样停在路上，这里有什么可以封闭起来的停车场吗？”
　　“没有停车场，但前面有个幼儿园，铁门能关上，我让他们去那里暂避。”周衍回完闻野，转头对自己的人下达命令：“我和阿墩跟闻队长去防空洞，剩下的人，赶紧带着巴士上的群众去幼儿园。
　　“那里有家卖雨棚的店，去找布料把车罩上，挡住异种的视线，也别开窗说话，让异种嗅到、听见。你们还要安抚好车里的群众，不要让他们觉得被抛弃了。”
　　他队里最年轻的那个男孩怼着异种的脑袋开了一枪，大吼道：“周哥，我们和你一块儿去防空洞！”
　　周衍劈头盖脸吼回去：“都去了，谁保护车上的百姓！这是命令，给老子滚去执行！”

　　不远处，叶礼一手握着三棱刺一手提枪，突破一层又一层既有人类又有兽类的异种包围，来到陆晓身旁。
　　“陆主任，你们数据应该搜集得差不多了吧？不如让别人来穿这身盔甲，我没那么需要它。”叶礼道。
　　陆晓没空转头，但也做了个瞪的动作：“你这一路上都冲在最前面，你不需要谁需要？”
　　“闻野不也没穿？”叶礼用手背抹了下鼻尖上的汗，“在地铁站那会儿你也没落后多少，我脱给你吧。”
　　他一副“把关爱留给弱者”的口吻，陆晓翻了个白眼：“你这意思是嫌我弱？”
　　但陆晓也明白叶礼的考虑，思索片刻，做出决定：“留给公交巴士，他们要保护的人多。”

　　叶礼把仿生盔甲给了保护公交巴士的一个女生。

　　积雨云让气候变得闷热的同时也带来了好处，河面不再像烈日炎炎时候那样反着强光，让人难以直视。
　　强火力压制下，闻野等人突破重围来到桥边。
　　这座桥的年代太过久远，桥两旁护栏金属杆之间间隙很大，一些异种被挤出去，掉进河里、扑通声刚响起，就被滚滚流水卷到远处。
　　可即使这样，异种的数量也没见少多少。它们乌泱连片，如果从上空看去，这片区域简直就像晒着芝麻的大簸箕。
　　毛斯特忍不住道：“妈呀，这仿佛捅了异种的窝，和我们在地铁站里遇到的数量差不离了。”
　　名唤“阿墩”的周衍下属解释道：“这个防空洞很大，来避难的人肯定很多，而一旦人群里有人被咬被抓伤，又没及时发现……哎。”

　　“我们过河的时候也得小心，如果被水冲走，可分不出人手来救。”闻野看着湍急的河水，叮嘱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叶礼抓着三棱刺冲上来，往那遍布锈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护栏上一踩，跃到半空中，踏着一颗又一颗的异种脑袋走向河对岸。
　　护栏咯吱咯吱摇晃颤抖，闻野气得笑了，吼道：“叶礼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老大，我觉得人叶礼的方法挺好的，简单又效率。再说了，这桥本就要垮不垮的，根本禁不住打斗，咱们还是别在这上面开战的好。”毛斯特摆出一张严肃脸反驳，用机械手臂摁住一个异种、让它往自己面前一跪，踩着它肩膀走上空路。
　　“……”闻野翻了个白眼，和周衍说了一句，又对后面的陆晓打了个手势，在身前那异种膝盖上借力一踩，又往侧边的异种肩膀上一踏，然后咔嚓一声踩碎下一个异种的头骨，追上前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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