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世界尽头

　　chapter 14

　　街面上的异种基本清理完毕，两辆车再度飞驰起来。
　　叶礼和闻野向着车跑过去。
　　后者对前者的反应不太满意：“你不该感慨这世界上竟然有超自然的力量？”
　　叶礼：“在心里感慨过了！”
　　半秒后又补充：“反正你也解释不清楚。”
　　闻野：“……”

　　两人同时拉开车门、回到车厢里。这时陆晓通过车载对讲机道：“闻野，避难所的人应该不少，肯定缺车，前方会经过一个公交枢纽站，我提议我们开两辆大巴士过去。”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闻野神情立刻变得严肃。
　　陆晓又说：“这事我们来搞定，你们继续负责清杀异种。”
　　闻野答应下来，开始给机枪填充子弹。

　　凤凰城东南的避难点位于早已废弃的旧世界地铁站内。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抵达附近，检查完防护服、迅速下车。
　　阳光炙热，晒在身上烫到发痛，地面到处都是血和尸体，不过没有太多异种在晃荡。

　　毛斯特跟玩儿似的用机械手臂将零星扑上来的几只异种点掉，哀怨地说道：“这天太热了，再烤几分钟、撒点孜然辣椒粉就能吃了。”
　　“少说废话。”闻野从后面踢了这人一脚，“异种都下去了，底下有枪声，他们正在交战。”
　　“咱们是把它们引上来，还是直接下去、端掉尾巴？”毛斯特问。
　　“直接下去。”回答的人是叶礼。

　　他越过毛斯特走到最前方，一扫遍布污浊的扶梯和楼梯，手往扶梯扶手带上一撑，跳上去、就势一滑到底。
　　“我怀疑他在炫技。”闻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轻笑，笑完如法炮制、一跃而起，顺着扶手带滑下去。
　　毛斯特：“……”
　　毛斯特踩着楼梯噔噔噔往下，翻了个白眼：“你幼不幼稚？”

　　砰！
　　叶礼在负二层开枪射击。
　　异种闻到他们的味道走了上来，数目不少，光是打头阵的就有几十个。它们多是感染了天启病毒的人类，佝偻着腰背、摇晃着身体，表情扭曲、满目凶光。

　　异种一拥而上，即使是看起来瘦骨如柴的老者也无比迅捷。叶礼拔.出腿上的三棱刺，往前挥出一弧寒光，飞溅的血珠顷刻连成线。
　　冒头的数个异种被逼退，但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也爬出异种，自上而下向叶礼猛扑。
　　叶礼此时很难顾及上方。
　　但他有队友。
　　在楼梯上的毛斯特以一记精准的点射替他解决这个麻烦，机械手掰起连片的墙砖，向下狠狠砸过去，断掉异种大军的中间部分。
　　他自己也跳进异种堆里，机械右手和左手上的冲锋枪同时开火，抵着周围的玩意儿扫射。
　　“要是许易川没带着‘座钟’分头行动，咱们突围会轻松太多。”毛斯特抱怨道。

　　闻野踩着扶手带去了更下层，用重机枪轰碎浪潮般往上涌的异种。
　　吴语和陆晓等研究员也来到负二层，叶礼扫视一圈，去楼下帮闻野。

　　这个地铁站往下挖得很深，长扶梯一个接着一个，散落在每层平台上的除了异种和人类的尸骨，还有凉席枕头水杯等生活用品。
　　地铁在旧世界是一种非常便利的交通工具，但运营和维护成本太大，凤凰城无法承担。这里冬暖夏凉，废弃之后成了流浪汉们喜欢光顾的地方。而现在，这些流浪汉几乎全变成了异种。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
　　枪声不断回荡。闻野将背靠到叶礼背上，把头顶的战术护目镜拉下来，道，“这地方回音真大，觉不觉得像过年放鞭炮？”
　　“……能说点有意义的吗？”叶礼没好气道。
　　闻野：“这不是怕你被这么多人围着不高兴吗？”
　　“下楼。”叶礼不打算理解这家伙的好意，垂下枪口，拔腿向前，沿途用三棱刺割掉异种喉咙。
　　闻野刻意慢了叶礼三四步，清理他漏掉的那些。

　　负四层是地铁站大厅，楼道口的金属门被撞烂了，痕迹很新，走进去后视野一下变得开阔空旷。
　　这里开了几盏灯，将两侧残破、被搬得空荡荡、连卷帘门都不剩的旧世界商铺照亮，原本的检票闸机和安检机器全被搬走，唯余一些杂乱线头和接口。
　　在这里徘徊游荡的异种也都曾是人类，但能见到一些兽形异种的残肢断体，像是被啃食过一般。
　　“异种之间会互相残杀吗？”叶礼的目光在那些断肢上掠过，问道。
　　“没有食物的时候会。”
　　“那是不是说明，人类异种比兽类变成的异种更厉害？”
　　“这个课题，我们研究院做过一定研究，得出的答案是：‘是’！”研发部门的人跟随毛斯特、吴语来到大厅，陆晓端着枪，一面大步流星走着，一面开口说道。
　　叶礼闻言眉梢一动，说不清是挑还是皱。

　　异种从更深的地底涌上来。
　　叶礼依然打头，循着从底下人交战的枪声前进，冷热兵器交换使用。
　　盔甲上鲜血覆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辨不出本来颜色。他很快来到地铁轨道所在楼层。这里通道变得狭窄拥挤，而从挤得仿佛像逢年过节大采购般的异种中望过去，能看见在此地避难的人群了。
　　叶礼对后面的人打了个手势，往面前某个异种身上一踩，借力跃起，跳进距离更远的异种堆里，三棱刺向前一划，割开还未反应过来的异种的咽喉。
　　闻野紧随而至，落到叶礼背后。

　　“我得换子弹了。”叶礼微微喘息着，低声说道。
　　闻野：“嗯。”
　　叶礼将三棱刺插回腿间，取下打空的弹匣，说时迟那时快，顶上的通风管道又掉下一个异种来。
　　这个异种手上拿着水果刀，递刀的动作无比迅捷。叶礼掀起眼眸，无视掉仿生盔甲传来的闪避路径规划，凭着本能抬起左手将刀接住，同时右手举起枪，用枪口径直砸穿它的喉咙。
　　这可比闪躲省时省力多了，但异种力气极大，叶礼手掌心被刀划伤，伤口深可见骨，手一垂，血如若下雨般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地往下掉。
　　闻野回头，一梭子弹打掉打算试图从侧面扒拉叶礼的异种，又气又怒，喝道：“你什么时候把手套摘了？没戴手套还徒手接刀？”
　　“太热了。”叶礼不以为意地甩掉手上血珠，盯着那异种看了两秒，问：“异种会用武器了，它们在进化？”
　　闻野给了他一个“事后算账”的眼神，“也许是人家生前在切水果。变异速度因个体而异，也不是没有过上一秒感染下一秒就变异、手中还拿着工具的例子。”
　　“但也……”叶礼直觉有地方不对劲。

　　“闻哥！”吴语大声呼喊，“这里的承重墙很牢固，不会被我们携带的轻型炸弹炸毁，我建议先扫个地！”
　　“行。”闻野回他，手往叶礼脑袋上一按，对着通道尽头处还活着的人吼道：“我们要放炸弹了！退后！没法后退的寻找掩体遮挡！”

　　滴答滴答。
　　叶礼的手不停往外流血。
　　周围的异种嗅到气味眼睛更红了，比刚才更加疯狂地往他身上扑。闻野眉头一皱，一把将人护住、抵在通道墙上，然后腾手抛出硬币。
　　叶礼：“这种程度的爆炸，我的盔甲……”
　　话还未说完，蓝色光芒再度将两人罩住，吴语放出的炸弹机器人来到异种中间，轰隆一声炸开。

　　闻野趁着空档抓起叶礼受伤的手，问他：“怎么回事？”
　　叶礼思考半秒：“或许异种对不同血型的敏感程度不同？”
　　“回去再研究。”闻野摇摇头放开他，转身抬枪，点掉运气好没被炸死的异种。

　　两三分钟后，地面“清扫”干净，闻野等人来到通道尽头，和刚才同样持枪奋战的人会面。
　　他们一共六个人，有男有女，脸和防护服上全是血污，完全看不清模样。为首的男人拉开护目镜，哑着声音问：“你们是白沙城来的救援队伍？”
　　“对。”
　　“谢谢，太谢谢了！我们的信息员牺牲了，发送求援的设备也失灵，我还以为等不到救援了，真是感激不尽！”他激动地说道。
　　“你们组织起来避难的人在哪儿？我们开来了两辆公交车，不知道够不够装——就算不够也得硬塞。外面的异种是杀光了，但第二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抓紧时间转移。”闻野语速稳且快，眉眼严肃，极具安抚力。
　　“全躲在厕所和母婴室里。”男人指了指身侧三扇紧闭的金属大门，旋即转头吩咐：“栓子，大妮，把人都组织出来！刘儿、秀儿，去前面守着，有情况立刻通知！都速度！”
　　“是！”“好！”被点名的人立刻行动。

　　闻野看了眼他们，问：“凤凰城的军队全灭了吗？”
　　“……是。”男人沉痛地闭上眼。
　　他很快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正色道：“现在直接出城还是比较困难的，我们半个小时前还和清河路13号防空洞、西河路19号防空洞里的人有联络，我希望能把那里的群众也接上，然后最好再去一趟武器库，将弹药补充上，这样杀出去的成功率更大。
　　“我叫周衍，凤凰城治安厅的，请问您贵姓？”
　　周衍向闻野伸出手。
　　闻野和他握手：“姓闻，叫闻野。你说的这些，也是我的打算。”

　　叶礼靠在不远处一面还算干净的墙上。
　　他手心里的伤口很深，没法几分钟内愈合，而他给自己处理伤口十分随意，将血擦掉，拿纱布一裹就算完事。
　　“你别不上心，你看都伤到骨头了，得认真对待，我来帮你上药。”毛斯特拎着医疗箱来到叶礼身旁语重心长说道，先给自己双手消了毒，才把镊子棉花等物拿出来。
　　“没事。”叶礼摇头。
　　毛斯特：“就算你恢复能力吊打所有人，也不能这样敷衍。”说完把叶礼的手拖出来，拆掉上面的纱布，给他消毒。

　　这伤口本就疼，清理上药更是一种折磨。叶礼别开脸，眉心拧成个川字。
　　闻野和周衍说完话，转头看过去。
　　上天对叶礼多有优待，即便一张脸灰扑扑、汗涔涔，皱起眉来神情不佳，也能让人能看出几分俊秀。
　　但俊则俊矣，当看见他垂低眉眼和毛斯特说话，还被毛斯特抓着手，闻野不觉得有半分赏心悦目。
　　他心情不爽地走过去，从刚才听见的话里揪出一句来问：“什么叫恢复能力吊打所有人？”
　　“叶小礼的自愈能力超好的，上次被刀割出这么长条伤口，结果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好得快没了。”毛斯特替叶礼在绑好纱布、打了个结，抬起手比划出长度，满脸骄傲、眉飞色舞，仿佛拥有这般自愈力的人是他。
　　这一刻，不仅叶礼皱着眉，闻野也将眉蹙起。
　　他想起先前浮上心头的感觉，瞬也不瞬盯着叶礼，充满了探究。

　　“这样看我做什么？”叶礼把脸转向他。
　　闻野笑了一下：“看你好看，所以多看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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