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灵转

作者:幻繇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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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拥


      不知不觉,眼中有泪夺目而出,朦胧间我看到面前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大锅”,联想到方才那声巨响,我终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大钟!”
      煞风景的话,打破了我们之间长久的对视,泪珠坠落时我正欣喜地吐出这几个字,我眼中雾气消散时才看清眼前高大如山的男子,也眼眶通红。
      “果然,你还是你。”
      樾戈向来喜欢拿我的“冷血无情”打趣,这话虽然坏了气氛但却非常有必要,毕竟这个消失了那么久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正为了我,一人之力撑着这巨大的古钟。
      我侧过头望远处看了看,樾戈反手握着的剑正好卡住了古钟的边缘,但要想再抽身攻击恐怕不易,我是没那个能力帮他顶着钟让他再动手了,四周剑阵早就暗淡下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告诫自己暂且不想樾戈哪来这无边的法力,先想着解决眼前的大钟再说。
      想着想着,我便入了迷,就在这时,那手缓缓抬起,轻轻地从我嘴角和脸颊抚过,温柔地拭去血迹,结束动作用捋了捋我混乱的发丝,仿佛身后的大钟不是扛在他身上一样,樾戈只是微微一笑,道:“想到办法了吗?”
      你果然又在等我想办法!
      他松开手,我自然也抽身离开,走到他身后观察了一番,自己试着催动手中一堆神剑尝试能把他给放出来先。
      法力刚一输出,还没打中那古钟,樾戈闲着的那只手就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你再动法力,恐怕会伤得更重。”
      “那你呢?就任由你被压在这,我走了?”话说得快,一时兴起,我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家伙,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樾戈倒是不紧不慢,佯装叹了口气:“可以,你走吧。”
      倒是也会给我台阶下啊!
      “你……自己能走吗?”
      “当然不能。”
      “那还不得靠我。”
      一时间,我们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我在四周观察了一番,这个山坡是原本的平台碎裂坠落,卡在了山腰处而成,再往高处看,就是闪着金光的天门之外的神界,不过这大钟凝结了一道法力封印,让外界的人无法靠近,想必雾痕和幽晴在外也看不见里头我们两个人影。
      既是泰浒的封印,就必须内外一同施力才能破解,这点我很有经验。
      外部好说,雾痕和幽晴必定会想方法动手;这内部,必须摸到封印所在位置,也就是这法器的授印处,揭开封印才能离去,就像我当年从棋山溜走一样。
      绕着这大钟飞行了一周,所有的角落都看了个遍,落地时看到樾戈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的担心更甚,这人有事都憋在心里,尤其是在我面前更爱逞强,我必须尽快想到办法。
      “有什么发现?”他开口问。
      我走回原本的位置,抬头看着他,这时樾戈苍白的脸上已经多了几颗汗珠,我伸手帮他擦了擦,说着:“这个钟上写着‘天罡’二字,这算发现吗?”
      “天罡钟?”
      樾戈反问时眼中有光,我连忙追问:“你知道?”
      “不巧,我还真听说过。”
      他在黑魔林的日子,老七拉着他几乎把六界历史秘闻全都说了个遍,偶尔其他几个神兽来补充两句,就算是神界之事,他也听说了很多。天罡钟就是其中之一,传闻还是术万,也就是战神木方自己铸造的法器,原本用来镇压过一个很厉害的魔头,现在竟然被神界拿来“守门”,可见神界衰落,大势矣。
      我有些疑惑,神界之事我只从娘亲那听过一些,凡间的传说多是神官,要说法器还真不多,樾戈跌入的是魔界,可不是神界,他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潇语,你信我吗?”
      樾戈的语气有些沉重,这句询问里,多少包含对于过去的愧疚。我理解他的不安,但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从始至终,颜潇语都信任着樾戈。
      就算是俎上鱼肉,她也忍不住信他。
      “我当然信你,我什么时候没信过你,我信你啊。”我强调了好多次,失而复得后最怕的就是失去,我不愿也不能再经历一遍。
      我们之中,到底谁最爱逃跑啊?
      他笑了,笑容一如初见时那般如月清冷而又如泉温吞。
      “那好,抱紧我。”
      信你。
      我双手环抱住樾戈的腰,他单手就能完全搂住我,而那只撑着长剑的手,聚集了一股陌生的力量,聚气释放时,这股陌生的力量撞开天罡钟,又伴随着一阵轰鸣,樾戈搂着我撤步,而后撤的方向,不是钟外,而是钟内……
      一众神剑被丢在钟外,天罡钟在吸入两人后迅速缩小,紧紧扣在了倾斜的山坡上,纹丝不动,山体也停止了震动和滑坡,顿时云淡天晴。
      这场风暴结束得仓促,让云端的路雾痕和幽晴措手不及,方才还在努力对付三头六臂都难抵挡的四处飞散的固体云,这会儿全都恢复了正常,云层透明,面前的景象也异常清晰。
      望着远处那断裂的山峰被一口大钟锁住一侧,通天昆仑就这样保持住了平衡。
      路雾痕揉了揉眼睛,道:“发生了什么?”
      幽晴在打斗中就注意到了一股力量的介入,不止如此,她对那青紫色电光非常熟悉,她敏锐地感受到,来者之强。面对路雾痕,她只是淡淡提到:“路公子可曾看到,刚才有一阵青紫色的电光?”
      “电光?你是说撞击那一下闪出的星光吗?”
      “没错,想必是有人闯入了剑阵。”
      这么听来,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路雾痕心里着急,便自顾自驾云飞回断层所在,站在天罡钟外眉头紧皱:“剑都在这,潇语人呢?”
      幽晴缓缓落地,她观察眼前剑阵应该是被这法器冲击而破碎,但剑未受损,面前守门的大钟也只有一侧有一个狭长的缺口,这不像鞭子所致,更像是一把剑。她有些许失落,但还是安慰着路雾痕道:“我看这里没有二人打斗的痕迹,更像是有人出手挡住了这钟。”
      经过幽晴的提醒,路雾痕开始观察那大钟的缺损处,果不其然,被他发现了一个微小的信息条,是被卷入钟内前我随手一抛的,目的自然是告诉在外的路雾痕一些信息,当然情况紧急留下的字数不多,路雾痕双指引出那信息,在半空中现了形,只见六个字:
      “天罡,下山,无碍。”
      幽晴凑上前一看,道:“这是颜姑娘留下的。”
      路雾痕松了一口气,摆了摆衣袖道:“字迹是她,她的意思应该是有办法对付这大钟,叫我们下山去看看有没有影响山下的村民。”
      “她有办法?”
      “或者说来者是帮手,不是敌人。”
      “现在该如何?”
      我和雾痕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他看见这字条就已经松了一口气,想着或许是刈魂跑来救人,总归来的不是小人物,目前山下情况未知,确实需要一看,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人丢下,于是他建议再次组起剑阵,护住这未知的大钟以及这里的人,一面隐形不让外人发觉,一面若发生新的动静可以及时通知到他。
      两人组好阵法便飞身下落,到山下村庄去了。
      ……
      钟内,我和樾戈几乎是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身边原本宽阔的地面也缩小了不少,天罡缩到了只能容纳我们两人的大小,准确的来说,是樾戈用那长剑伸展后抵住了钟的两边,固定了它的直径。
      他搂紧我肩膀的力度,真切极了。这下,躺在这个人怀里,所有的撞击都有人替我承担,我需要埋头在他胸口,一切都不必在意。
      寂静与黑暗融为一体,过去和现在交织不清。
      某年某刻在灰色的花海里,我曾以为自己获得了天大的幸运,这段注定孤独的天谴之路,有人不顾一切愿陪我走下去。
      绝望褪色,终有天霁。
      虚幻,我总莫名地觉得此刻的拥抱和温度都是虚幻,我再一睁眼,又回到那只有一轮红月的高台,天地间仅剩我一人。
      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搂紧了眼前的人。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的背,轻声道:“没受伤吧?”
      我没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你不起来吗?”又过了一会儿,他小声地问。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混沌,什么事情都不愿去想,也早就没有了什么理智,我曾经花了无数的日夜接受他的离开,即便是一场梦,能多流连一刻,便值得一刻。
      “潇语?”
      他的话就像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告诉他就在这里,他从没有离开,让人心动荡不定。
      “别说话。”
      我终归控制不了内心江海翻腾的情绪,微微仰起头朝着面前的人就吻了下去,一行清泪,滴落到他脸颊时,留存的温度名为“遗憾”。
      我知道,这就是舍不得。
      当时的这个吻,含有的更多是苦涩,是漫长早已放弃的等待里腌制过的苦,我不懂他心中有多少这般的苦,我只觉得和那次在暗花海的相拥过于不同,我们一瞬间,老了好多,好多。
      温度持续了多久,我已经失去感觉,直到天罡钟发出一声闷响,我们才恍惚离开那个错位的时空,回到了现在。
      樾戈牵着我慢慢坐起来,在一片黑暗中挥手点起一圈星火,火光里,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眶中相似的水雾,以及额间一道陌生的若隐若现的金色印记。
      再见,似乎在此刻才发生。
      我不知他在魔界所经历的一切,那个金色的印记消失得极快,我只是匆匆一眼,不知背后艰辛。樾戈摇了摇我的手,先开口道:“没事了。”
      一如往昔,每一次他出现后的场景。
      我点了点头,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环顾四周,发现了天罡钟内壁的文字:“这钟里好多字。”
      “天罡钟是神界用于镇守的法器,既然是法器那就有口诀可以开启。”樾戈将他对于天罡钟的了解一一告诉了我,接着他的思路我随口说了句:“守门的大钟,口诀不会就是这些字吧?”
      说完,樾戈将周遭星火扩大,把整个钟内照了透亮,道:“这么多字?”
      待我简单浏览了其中几段文字后,道:“这是神界的文字,写的是这大钟的铸造历史,看来不是口诀。”
      “这里头一定有线索。”
      “所以就是让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一遍咯?”
      “我可以等。”樾戈向来擅长接我的话茬,他也过分清楚我口气里的玩笑。
      当然啊,这么多的字,加上我也很多年没看过神界古老的文字了,要想识读,可得花上一段时间,他不急,我更加不急。
      我们有的是时间,“是啊,魔界右使。”
      被我识破新身份的樾戈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抱手道:“你又知道?”
      “魔界的习惯老旧得很,这么多年了,右使的衣服制式一点没变,要不是认出你这张脸,我还真算中了最近风头正盛的魔界右使会来看我捣乱。”我一边说,一边沿着大钟边缘看字,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我曾隐约怀疑过魔界右使的真实身份,可从未想到,那会是樾戈。
      “魔界,渊漠有他的打算。”他每次说话总感觉没有说完,又不想说完,仿佛没了我在旁边帮着填补,他的话就真的就此打住了。
      他身上有秘密,我何尝不是?
      换做从前,我必然刨根问底把他这段时间的经历挖掘清楚,可现在,我只是侧过头看着抱手站立的黑衣男子,偏头一笑:“你帮他啊?”
      樾戈噗嗤一笑:“我帮你。”
      只要他是真的樾戈,我还不明白他的想法吗?
      如今他还剩什么愿望能支撑他从魔界未知境地走出来,或许和我是一样的,不过期待——再见一面。
      “看出来了,”我得意地笑着,“要不然右使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潇语,你变了。”
      正当我继续阅读时,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愣住。
      “什么意思?”
      反问时,我的语气也异常地冷漠。
      我们都太清楚,彼此在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可无法用只言片语,轻描淡写地谈起……
      樾戈的回答却是:“你的法力都回来了?”
      言外之意,是我借了刈魂的手,完成了我的心愿,而此刻我又还在借刈魂的名义,搅乱这个六界。
      我能看懂的,他也能看懂。
      可关于刈魂,我们都没法在此刻找到合适的措辞,提及这个名字,就好像一把尖刀,威逼我们本就脆弱而偶然极了的“重逢”。我笑着打诨:“是啊,我打算帮雾痕上天看看,你来的时候应该没看到,他啊,飞升成仙了,应该被困在了大钟之外的法阵,但愿他小子看到了我给他留的话。”
      路雾痕被拉出来挡枪,挚友是光荣的。
      樾戈也微微一笑,把一切不可直言的话收归心底,只是道:“那就好。”
      “好吗?”我扭过头问,直接地。
      “当然好,我没想到的好。”
      “我希望你也好。”
      曾经的颜潇语,一心只想要真相要一个承诺,要这个眼前人始终如一地对她好,守护她,她接受不了那些误会那些错过那些他所谓的迫不得已,而此刻的我,只觉得我好与不好早就不再重要,如果樾戈真的活着,不论他在哪,在做什么,我只想他好。
      他是自由的,自我的,可以不顾及一切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接下来的故事,我们是否并肩同行,也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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