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灵转

作者:幻繇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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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


      暴雨降临六界,泠泠声响,雨滴如刀兵坠地,碎裂,融化,不再复合。
      狂风依旧在大漠肆虐着,一瞬间冲刷所有的痕迹,也冲走所有的回忆,历史如是尘封,历史如是形成。
      十年一梦,死生一眼。
      凛冽的寒风把冬天吹到眉睫,嚎哭般的大雨把年久沉淀的怨念一次倾诉,整个人间,整个六界,被这狂风暴雨狠狠冲洗了一遍,连同万千身死的尸骨、四处流浪的亡魂、颠沛流离的妖魔一起,六界,彻彻底底地剧变。
      那如同银针刺骨一般的雨滴,落在不可一世的大漠孤城,把它身上倔强的保护色一把撕下,那皮肉脱离时的怒吼混在狂风中,显得弱小如硕鼠的唏嘘。
      那如同刀剑飞扬一般的雨滴,落在一尘不染的天宫神殿,衣冠楚楚的众神身上都沾上了雨滴,天帝皱眉连连叹息,一抹独跪在大殿中央的红色,在雨中渐渐淡去。
      那如同破镜碎片一般的雨滴,落在郁郁葱葱的蜀山剑冢,白衣堆砌出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关上那道无从开启的大门,门内大道朝天,人心却红尘深陷。
      那如同点点熊火一般的雨滴,落在漫无边界的魔域入口,结界身上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尚且冒着热气,倒在大雨中的黑衣人脑海里也是一场大雨,雨下个不停。
      那如同毒药穿心一般的雨滴,落在紫火燃烧的荒芜流域,落在一个不知未来如何的将死之人身上,也落在一个誓死也要救人的痴念之人身上。
      步伐匆忙,雨湿衣裳。
      世人怕死,却没有人能说清死是一种什么感受。
      是一场回到过去的梦,最后定格在死亡的瞬间。
      ……
      “刈魂?”
      雾痕最先叫出他的名字,这个一路上搅乱他们计划又忽然消失的人,他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他的能力他也是见识过的,这是希望,于是雾痕连忙接着说:“刈魂,救人。”
      正当三公主和凌艺揣测眼前人的身份时,眨眼间,那白衣人已经到了天边。
      天地间,一抹黑,一抹黄,之间的那一抹白,宛若璧玉,更是生门。
      刈魂脚踏一朵白云,看着裂缝边已经靠在一起的我与樾戈,冷笑出声:“颜潇语,你不能和他死在一起。”
      我与樾戈都听到了声音,但却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都无所谓。
      刈魂旋即运功,扒开樾戈的手,一把握住凌霄剑的剑柄,拔出凌霄时,苍穹和碧落纷纷发出狰狞的剑啸。抽出一剑的强力使得我与樾戈分开,只要这一寸的距离出现,他便伸出另一只手,抱住我的肩膀。
      凌霄剑在他手中仿佛一瞬间恢复了力量,剑身周围曾经吸收的万千怨气,一朝迸发。刈魂一把抱住我时,我能明显感受到另一份体温,以及我与樾戈之间,越离越远。
      耳畔,听到一段不知名的咒语。刈魂念咒时,凌霄腾空而起,长剑剑身忽然中空,空出的菱形缺口开始吸收周边的魔气,似是饥饿难耐的饕餮,吸食天地般清空了整个缺口边的魔气。刈魂再一念咒,凌霄回到他的手中,生生切开了我与结界的连结,背部撕裂般的疼痛,使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血泪中,那张纯净无暇的脸,近在眼前。
      “刈魂……”
      刈魂见我苏醒,嘴角上扬得异常好看:“颜潇语,我真怕你忘了我,真好,你没忘。”
      他说这话时,我的所有目光,都穿过他的鬓角,看着他身后的失了生气的人。
      在鬼界我曾求过他,现在,我连求他的力气和心气都已经消耗干净了。
      刈魂似是能读出我眼中的绝望,极为温柔地在我耳畔说了一句:“放心,我这个人知恩图报,他不该这么死掉。”
      刈魂的心倒是比任何人都清澈,樾戈于他尚有八年的兄长之恩,兄弟之情,既然能救,他就会出手。
      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我信了他的话。
      刈魂一手用法力拖着受伤的我,一手抛出凌霄剑劈开结界与樾戈的连结,凌霄回旋,落入他背后的剑鞘。樾戈也同样吃疼睁眼,望见刈魂的时候,眼中是说不清楚的情绪,有恨有疼。
      刈魂在关键时候出手相救,我会感激他一辈子。
      奈何,这不是刈魂。他从来不是一个什么“知恩图报”的人,他只是永远打着自己的算盘,誓要比别人技高一筹。
      刈魂嘴角上扬,邪气扑面时真如妖界之王该有的模样,他手掌间的法力迅速吸走樾戈背靠着的苍穹与碧落剑,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苍穹和碧落双双飞至我与他的脚下,失了依靠的樾戈慌忙抓住不再变化的结界口——已经只剩一个盆口大的洞。
      刈魂让我忽然凑近樾戈,那一刻,我就在樾戈眼前……
      若我知道那是最后一眼,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的手。
      我以为,刈魂会救他……
      事实确实,那白衣人眼中闪过凛冽的寒气,一脚踹在樾戈的胸口,樾戈整个人脱力,跌进了黑暗中……
      我甚至没来得及和他告别,一句话都没有……
      生与死,就在一刹那。
      希望被人踩碎的感觉,真如一箭穿心,万劫不复。
      刈魂御起脚下的剑,苍穹与碧落在半空交缠,他口中又是一大段不知名的咒语,两把剑开始如同听话的军人一般,完全听从他的控制。咒语驱使下,碧落不断旋转而苍穹在它背后为其供力,加上刈魂自己以掌力注入其中,碧落旋转的强大扭转力,把已经停止缩小的裂口逐渐撕扯到一起,黏合,凝结,很快,整个缺口,已经封上。
      ……
      那时的颜潇语,睁着眼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刈魂转身驾云离开的时候,两把神剑都听话地跟在他身后,天地间雨声泠泠,大漠已近黑夜,而整个天边,整个六界,被一个狂妄的笑容如烟花升空时,完全照亮。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有人凭一己之力,逆转整个六界的轮转。
      刈魂向来是一个异数,正如颜潇语一生都是天劫。
      刈魂的离开干脆利落,收走了护城的黄泉,三把神剑随他消失在天边,只留下沙漠里,不知所措的四个人……
      所谓的不知所措,不过是该面对命运的摆布了。
      尘归尘,土归土。
      ……
      结界破裂,天地无光的一刹那,剧烈的疼痛中,我身边的人离我越来越远,那个我一心想要相守的,却始终没有得到过的人。
      他眼神中的种种情绪,我再没有机会去猜。
      眼神模糊,喉咙里的血腥味充斥着味蕾,体内的法力一点一点地流逝,像是穿越沙漠的那种精疲力竭,合上眼便能远离所有的一切,脱力时身体失去控制,魂魄离体时我再次看到那片一半血色一般墨黑的天空,那个无底的黑洞里,我所执着的人们,我的朋友,家人……
      极长的梦里开始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旅程,看到了昔日的醉香楼门口飘扬的酒旗,那盏已经布满灰尘的灯笼,那把通体纯白的玉笛,那些曾与我一路的人……
      我从一场天谴中捡回来的命,用上神泰浒的私心换回来的命,在自己不知所谓的冒险中,结束。
      结局,来得太快,却无遗憾。
      可,我分明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
      “颜潇语!”
      有人唤我的名字,声嘶力竭。
      “颜潇语!有我在,你不会死。”
      ……
      流域的鬼风总是吹得人惴惴不安,可我却在这片喧哗嘈杂里守着无边的孤寂和沉静。
      这一守,就是生生世世。
      我甚至自己都分不清,在流域的颜潇语,到底是不是真正颜潇语,或者说,我总是梦到我给自己上坟祭奠,而真正的颜潇语,曾死在百年前的天劫里,曾死在鬼界的忘川河畔,曾死在那裂缝边缘,死在那人怀里。
      却独独没有,活在这里。
      【五年后】
      有人说,没有什么感情能够真的一刀两断。
      五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从醒来看到这个地方的那天起,我就独坐在赤司殿顶层的栏杆边,守着那红月升落阴晴圆缺,抱着那些孤独一言不发。
      流域的鬼风始终呼啸在妖界赤司殿的巍巍大门前,曳动的妖界大旗灰底蓝字,昭告六界妖界的独立与尊严,自六界之乱始,最先碎裂的妖界结界把本就流散的妖界冲到一盘散沙,各自为政。这面大旗就此树起,透着森森妖气,如沙场不死的白骨,立在大门之前,门后是妖界仿造人界所造的牌坊,石质牌坊赫然刻着“妖界”二字。排放以内是万阶台阶,两侧守卫隐身与赤色熔岩中,守卫着高高在上的赤司殿。大殿之后有四方院般的四大望族的王公住所,分别为鹰族、虎族、长翎鸟族、龙族,以表彰他们为辜钦王刈魂效忠,确立天下的伟绩。
      赤司殿四层,一层大殿议会所用,构建宏伟不亚于神界灵霄宝殿;二层密殿会客所用,分为大大小小十四个房室,各不相同;三层寝殿为妖王所用,虽说是王殿但布置简单,看上去甚至有些空旷;四层高台为瞭望所用,设有法术结界,存放妖界法术书籍等重要物品。
      赤司殿耗时三年造成,并不如鬼王殿或是灵霄殿那般拥有千万年历史,甚至不如人界紫禁城那般规模宏大,却是仗着地势之高,仰望整个一统的妖界。
      每天,刈魂都花上大半的时间与我讲述外面的故事,五公主和神界如何,雾痕和蜀山如何,人间如何。
      这种知晓一切却无能无力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面对刈魂,我无话可说。
      他银色的长发不经打理,却柔顺地散开在背,一双越发勾人的红眸带着点点腥气,苍白如雪的皮肤更加透明,吹弹可破,肌肤下的血丝似是蜘蛛织成的网,脆弱而坚韧。在妖界的日子,我见过最多的人就是他,自以为看得最清楚最仔细的人,也是他。
      他身上越发没了人气,越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妖怪了。
      我不说话,他还是笑着,讲外面的故事。
      他把熬制好的药碗送到我手里,尽量不碰到我的手,温柔地道:“再过不久你就能下床了,到时候先在流域逛上一逛,最近事情也不是很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看得到他右手臂上的伤口,泛着黑气,脸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干净。他这是刚经过一场恶战,下了沙场便来了这里。
      “呃,其实最近是有一点事,妖族的各个部落并不都那么听话,这皇帝收复天下不也是需要点时间的吗?哈哈哈,不过从你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很开心,每一天都很开心,所以打不打仗都无所谓,只要你好好的。”他似是能读懂我的眼神,细心解释着。
      “等你好了,我们先去棋山,用四大神剑解开你身上的封印,这样你也会行动方便些。之后呢,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这个地方整天黑漆漆的,又没有四时变化,确实不如人间那么舒服自在。”他说话时,没有半点戾气,一点不像我认识的刈魂。
      刈魂,你赢了,赢得一切,可我输了,一塌糊涂。
      我是该恨你的,可我连恨的力气都没有。
      “对了,上次说到哪了?我也不怎么记得了,自从路雾痕和霓舞分开之后,那个路雾痕就在蜀山后山闭关了,谁也不见,谁也不理,也不知道闭关闭出了什么结果。神界的消息,那位五公主坚持和天帝呛声,在诛仙台跪了两天后,天帝最后还是把她关到了百草园,说是用你娘的经历提醒她,每天都是一样的,没什么意思,神界的那些所谓神灵就喜欢搞这些虚的把戏,真正的痛苦,没有这些假把式,也能天天受尽折磨,”刈魂侧坐在床边,玩着自己齐腰长发的发梢,孩子一般地语气说话:“我头发好像太长了。”
      分开是迟早的。
      雾痕一心去寻找他的道了是吗?他能找到他的道吗?五公主被关押的地方应该是无极虚境,可以让人享受,也可以让人受苦,天帝始终不忍心对她这个疼爱的女儿痛下杀手,已经万幸了。
      刈魂倒是有一句话是对的,折磨,没那么复杂。
      “流域不大,这里的任何一个地方你都可以去,没人会拦你的,但是是在你好了以后。我最近想了想,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也无趣得很,便给你寻了个丫头,蛮九,进来吧!”刈魂找来了一个小姑娘,姑娘一身西域兽皮衣服,双颊刻着篆文,长得却很面善。
      小姑娘有礼地下跪:“王。”
      刈魂依旧笑面如玉:“这个丫头,是我在西域看着他们卖奴隶有意思便买了的,她和我一样,都是后来修成的妖身,嘴皮子伶俐,照顾你最合适不过了。她本来的名字就一个字,叫‘蛮’,那日正好是初九买的她,我便叫她蛮九了。蛮九,这位是颜姑娘。”
      我微微抬眼看了看这个姑娘,点了点头。
      蛮九得到了认可,笑得灿烂。
      刈魂看着也很开心的模样,说道:“你这一睡就是五年,我还真害怕我千辛万苦救回来一个死人,好在魔书上记载的办法有用,总之你醒了就好,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吩咐蛮九吧,你醒来的这些日子也没和人说过话,你可以不和我说话,但可以和她说,我保证不过问。”刈魂指天发誓的样子,真像和母亲说自己不会再做坏事的孩子。
      我是否习惯了每天看他这副模样,一时间自己的心软,露了马脚。醒来的半个月,我头一次和刈魂说了话:“好。”
      刈魂果真如孩子一般,从床榻边几乎跳了起来,长长的衣袖飞舞着,拍手道:“潇语,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蛮九倒也机灵,站一边只顾乐呵,不插一句。
      刈魂整理了我床边的床褥,扯了扯血红色的帐子,这才倒走下台阶,看着我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这里就交给蛮九啦,我晚些来看你。”
      出门的这一路,他都是倒着走,笑着,看着我。
      刈魂,你可知,我恨你入骨……
      赤司殿是一座极大的牢笼,除了顶楼常年受到红月的照耀外,以下每层都是地狱般的黑暗。
      刈魂把我安置在顶楼,想必就是这个原因。
      他掌握整个流域的生杀大权,而白骨成堆之上的天空,强求一片清白。
      这也是刈魂的内心。
      他不顾我是否在乎,只一味的把他觉得我感兴趣的事情一一仔细讲述,出自他的口中,不会是谎言,所以更残酷。
      他予我随意出行的权力,却只在流域这一片天地里的自由,不如没有。
      我受制于人,该认;我一无所有,得认。
      每一天我都听他讲外面的事,我也大概知道他在做的事。
      最近,我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我从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更从来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的举动异常,仿佛一定要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怕我,而是……
      在他立在我身后讲着人间的琐事时,我打断了他:“刈魂,你怎么救回我的?”
      这话问的冷漠,没有半点对恩人该有的感情。
      刈魂听我难得开口,蹦跶着走到我身边,说道:“我就带你回来了呀!你受了点伤,但也不是很严重,休息之后就好多了。”
      是吗?不重的伤,能看到自己灵魂离体?不重的伤,能整整昏睡五年之久?不重的伤,能醒来之后法力全无?
      这个人,果然没有真话。
      我只好问起另一件事:“你……为什么躲我?”我想不到合适的话,只是感觉到我们之间这刻意的距离,很是可疑。
      刈魂愣了愣,支支吾吾半天像个咿呀学语的孩子:“呃……那个……”最后一句,却又如王者一言九鼎:“我……我答应过你,不再碰你的,你放心。”
      我回头看他,难得地这么仔细地看他。那已经妖化的凡人脸上,苍白之中的血丝露出红光,他就像那天边的红月,冰冷如雪,又炙热如火。
      是因为那一日的争吵。
      我当日的话,原来是他耿耿于怀的承诺。
      当时的我不知如何作答,但心里隐约觉得,他害怕成为那个伤害他的人,那种恐惧于他而言,如影随形。
      我没作答。
      刈魂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只要你想,我会替你实现一切愿望。”
      我自嘲一笑,口中说的却是实话:“我要什么,与你无关。”
      这话说来云淡风轻,在我这也尚未有任何意义,可对于刈魂而言,却是噬心一剑,封喉一刀。
      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都不在了。
      自以为聚齐四大神剑破除自己身上的封印就是我的计划。可这计划里的朋友、亲人、他,都在阴谋阳谋里遍体鳞伤,计划完成又如何,还不如四处奔波时那般自在逍遥。
      樾戈这个人这个名字,每天夜里都在我的脑海游走,我曾爱过恨过,也有不甘不舍,而这一切,都在五年的时间里渐渐捋清。
      我眼前只有不变的月色,同族的怪物,冷清的大殿,不敢说话的生灵。
      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的人,他一生为别人而活,立场飘忽,为人寡断,不可一世,又不堪一击。
      我爱上的,不过是那个在我独自漂泊时出现一语说定要护我周全的陌生人,他带着面纱,他温柔神秘。
      当我揭开一切真相时,所谓爱恨也随之改变了。
      如果他还活着,魔界的深渊会让他看清自己,也好;如果他死了,那所有的重负烟消云散,也好。
      我呢,是时候向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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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覆局改命》篇开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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