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灵转

　　次日，十娘赶到，带着刘胥寄给灵轲的书信，信上已经提及宴请灵轲之事，时间紧迫，面对猎妖人的干预，这事愈发棘手。
　　“潇语，灵轲不去能以什么理由呢？”十娘问道。
　　“我还在想。”我答，脑中的各种想法被一一否决，尚未得出答案。
　　五公主在旁边说：“要不说灵轲和十娘先去了铸剑山庄如何？让我和路雾痕带着掌门令牌还有一些弟子去望剑山庄，反正拿到凌霄剑不就行。”
　　众人望向五公主。
　　五公主泄气道：“好吧，好吧，当我没说。”
　　我搂着她摇了摇，说道：“不，你想了一个好方法。灵轲不能到，不用说山庄，就连鄜州城也不能，这么一到必然引起刘胥的注意。”
　　“看，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吧。”五公主得意。
　　确定了计划，我把掌门令牌交给了她，这一次，也确实需要五公主和雾痕帮忙，一方面表明作为灵轲朋友的身份，也已经得到了刘胥的信任，另一方面为防打开封印时有什么变数，还能护住刘胥安全。为了不让计划败露，我让十娘立刻启程去铸剑山庄，也尽快远离猎妖人的视线。
　　十娘告别：“潇语，万事小心，猎妖人不可硬拼啊。”
　　我和十娘拥抱：“我明白的。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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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十娘留下的书信和令牌，带着几个弟子，雾痕也背上了苍穹剑，二人踏上去往望剑山庄的路。到达山庄，巍然屹立与绝壁之上，除了一条上山的路与大门连接之外，其余三面皆是峭壁。绝壁无涯，名不虚传。
　　【开启地图：望剑山庄】
　　山庄布置古朴，建构轴线清晰，面积不算很大，大院前方是门派的生活之地，而大院后方的石壁上设有一石门，后有灵力流动，应是凌霄剑所在不错。凌霄剑是近几年才刚封印，这石门比起庄内的廊柱，年轻得多。
　　“二位，这便是庄主迎客的大厅了。”引路者退。
　　五公主和雾痕进入屋内，刘胥得知是上次救了自己的恩人，上前迎接：“二位恩人原是灵轲的朋友，真是有缘。”
　　“庄主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受灵轲所托才来到此处的。”雾痕解释着。那刘胥的眼睛从未离开他身边的五公主。不不，是整个屋内的人。
　　“好漂亮的姑娘啊。”帘后的侍婢和身边人说。
　　“庄主本就是爱美之人，不过那小哥也很是俊秀啊。”另一人说。
　　“对对对！”
　　雾痕轻轻拽拽五公主的衣袖，示意她后退，一手请刘胥坐下。说起正事来：“庄主，我们今日前来，是受灵轲所托，与庄主商议凌霄剑一事。”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嗓门，瞪着刘胥说道。
　　刘胥回过神来：“哦，是我失礼了。姑娘倾世容颜，美若天仙，刘某初见就已惊叹，今日再见，更是美丽了。”
　　五公主咯咯地笑着，根本没有人间女子的矜持，听到别人的夸赞脸上就写满了得意，越发这样，那刘胥越是说道：“美，灵轲美，她的朋友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雾痕坐到了五公主前面，探出身子试图挡住刘胥的视线，说道：“所以庄主我们何时可以带走凌霄呢？又如何取剑呢？”
　　刘胥渐渐回过神来，说道：“这件事就不劳烦二位了，我已经和友人说好，明日便打开封印取出凌霄剑，届时就交给二位。”
　　“那便好。”雾痕道。
　　“庄主，你山庄换的布置很像我曾住过很久的地方，古朴清幽，我很喜欢。”五公主这句话，说的时机正好。正当路雾痕准备起身离开时，刚脱离椅子，身子又缩了回去。
　　“是吗？姑娘喜欢的话，大可以到寒舍住上几日。那我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刘胥笑得开怀。
　　雾痕盯着这两人，扯了扯五公主，奈何这姑娘还没停嘴，道：“庄主盛情相邀……”
　　路雾痕瞬间打断，起身拱手，动作麻利：“庄主，我想既然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告辞了。”
　　五公主跟着站起来，无辜地看了看有些局促不安的雾痕，道：“是啊庄主，我们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雾痕就抓起五公主的手走了出去，干脆利落。直到走出山庄，一路安安静静的五公主才开口道：“路雾痕，我是想委婉拒绝他的邀请，我没想呆在那里。”
　　“哦，那关我什么事？”雾痕还是一味地向前。
　　五公主的手在雾痕的手中挣扎了一下，这时雾痕才意识到不妥，松开时心里也空落落的，他道：“我们快回去吧。”
　　这一刻，他们二人都听到了可怕的心跳声，急促，快速。来不及分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甚至都没仔细看一下对方的表情，便一前一后，匆匆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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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到门口两人的身影，拍案而起。
　　雾痕径直向我走来：“潇语，我觉得留在望剑山庄不是一个好方法。”
　　五公主跟上来，没说什么，反而倒让我觉得奇怪了：“怎么了？”
　　雾痕坚持：“总之就是不妥当。”
　　“你好歹给我个理由吧。”
　　这会儿，两人一起对视一会儿，沉默了。
　　刈魂端着杯子走到我身后，反而充当起解围的角色，说着：“颜姑娘应该是没有考虑到那刘胥的品行吧。”
　　我回头看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不是还有你吗？雾痕。”
　　“那舞姑娘留下，我去山庄。”雾痕说着，看了看五公主，那世人看了步步回顾的绝世容颜，挂满了善良和单纯。他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担心这份美丽脆弱，又疼惜这份美丽坚强。
　　五公主走上前：“潇语，我明白大家的用意，我也谢谢大家，但是刘庄主好歹也是正派人士，再加上他一介凡人，不会法术，也不定是我的敌手，我注意就是了，好不好吗？只有路雾痕恐怕难以应付。”
　　我明白，这话不是问我，而问的是雾痕。从他紧张的模样来判断，他很难答应这个请求。
　　但他还是会说，也总是顾全大局地说：“好吧，我们收拾一下，去庄里住上几日吧。”
　　俨然，这段对话里可以没有我，没有在场的所有人，二人决定后便回屋收拾了。我转身欲走，看到刈魂依旧在我身后，我没有和他交涉的打算，向来没有。
　　“颜姑娘，路少侠的这般担心，你也看出了不同吧？”刈魂问。
　　我看了看坐在一边一直未发一言的樾戈，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不知道。”
　　“颜姑娘……”刈魂的话未完，被樾戈打断。
　　樾戈忽然站起来，看着我说：“颜姑娘，我有事想要与你商量。刈魂，你先回去休息吧。”没待刈魂反应，他走了出去，我跟了出去，而那个人，则始终在原地看着，我从没能真正意义上仔细看过他的眼神，那精雕细琢的面庞下，丝丝缕缕的伤。
　　明月沟渠，有缘无分。
　　至终不过冰冷石塚轻叹，昨日不堪，半生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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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樾大哥想问什么？是关于刈魂吗？”我总喜欢在别人未开口时说出我几乎百发百中的猜测，享受那种自以为操控一切的感觉，可笑的是，这种目空一切，总带来危险。
　　樾戈也奇怪，他眼中没有闪过惊奇，似乎并不在意我是否猜中，比起我，他好像更像那个谋局的人。
　　我没等到想要的反应，却又一次感到一丝可怕。
　　“不错，是蛊毒一事。”他也总是简洁扼要地说着他的想法。
　　“我见过他身上留下的咒印，白骨花之蛊我已有法子，只是你们二人体内那未知的蛊毒，我还没看出任何迹象。”
　　“那蛊毒，从未发作过。或许，只是一个谎言。”
　　我看他语气平淡，应该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有的谎言都有其背后的目的，”我接着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施蛊之法若极为奇特，兴许确实不易发现，或者，它将在未来的某个关键时候，要了你们性命。”
　　“谢谢你。”他说道，温柔地。
　　“我……”
　　远处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们。是小毅，一蹦一跳到了我们面前：“颜姐姐，还有樾戈大哥，你们好呀。”他刻意地招着手。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樾戈有些疑惑。
　　“嗨，”小毅得意地说着：“在我的地盘，那还不容易，我还知道你们一行的其他人，你有个弟弟叫刈魂，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哥哥，你们还有个漂亮姐姐和背剑的哥哥，我说的没错吧。”
　　我笑着，摸摸这小子的头：“可以啊，有点能耐。”
　　“我还知道呢，你们来到这和高灵轲掌门有关，那个背剑的大哥哥是蜀山的剑侠，你们都身手不凡，只是……”小毅眼珠子一转，看向樾戈，“我觉得，樾戈大哥应该是最厉害的。”
　　樾戈看着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是吗？你如何确定？”
　　“我自有我的打算，这一次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不过你们得和我做个交易。”
　　“什么消息？”我和樾戈异口同声。
　　看小毅没有打算先告诉我们的意思，我说：“那好，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小毅走到比他高出一个头的樾戈面前，“我要樾戈大哥收我为徒，做我师父。”
　　“这收徒哪有徒弟逼师父的道理。”我笑了，顺便做个看客，瞄了一下樾戈的反应。
　　“我希望学习法术，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了，还有，我还要像你们一样行走江湖，匡扶正义。”小毅说着自己的宏图大志。
　　樾戈的目光里，又是一片深沉的死海，没有人可以搅动一般。小少年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触动，他能站在这把话听完，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过，终究是我，没看懂他。
　　“小子，你还是先告诉我们消息吧，事情紧急，至于收徒一事，好歹也得让你准师父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以为需要帮忙接住话茬，连连劝说。
　　“好，我答应你。”
　　不等我和小毅这轮对话结束，樾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吓得一侧的我们同时仰望樾戈，露出惊讶的神色。
　　眼前高大的男子那不可撼动的内心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我看得出这兄弟二人各有所谋，各怀鬼胎，但他们很多时候的作为，确实让人不解。他是个杀手，是个妖魔，从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为什么收一个凡人为徒？
　　淡若清风，深似黑渊，烈似浊酒，魅似游仙。
　　猜不透。
　　“真的？”小毅说着，拽着樾戈的胳膊甩了起来，“说话算话啊，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立刻跪下磕头。
　　樾戈扶起他：“现在可以说消息了吗？”
　　“当然，今日一早，我从家里出来向我的眼线收集汇总消息时，我发现……”
　　【切换地图：望剑山庄内】
　　五公主和雾痕的住处，安排在西厢院，二人相邻而住，正收拾东西，五公主急匆匆敲开了雾痕的房门道：“潇语传来消息，有一股杀手盟派出的妖界力量正在把山庄重重包围。”
　　“什么？今日是解开封印的最后一天，现在夕阳西下，他们要夜里行动吗？”雾痕转身带上两把剑，和五公主一同前去和刘胥会和。
　　此时刘胥正和猎妖人一起，在后山石们前布阵解开凌霄剑封印。
　　这一路，五公主一直在强调：“路雾痕，这天好奇怪，我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应该是妖界或者魔界的力量。”
　　“你没事吧？我也觉得有一股力量向山庄上方汇聚。”雾痕关切道。
　　“没事，我们快去刘庄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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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面，我和樾戈听完消息，也迅速从客栈出发，在客栈时不见刈魂的踪影。只赶到望剑山庄外，目睹山庄外部那群杀手盟的人。
　　一路上我脑子里闪过很多猜测，若是樾戈刈魂的目的是四大神剑，那他们的计划必然和杀手盟中另外一群人不太一致，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二人确实是可以暂时依靠的朋友。在一处藏身时，我问：“樾大哥，这样的架势，在杀手盟算是盛大吗？”
　　“算，杀手盟向来强调个人行动，这样浩浩荡荡的大军一起来到，实属罕见，也不像是盟主的作为。”
　　“那些，是上次攻击刘胥的人。”我说。
　　“魔音翎和魔音寇两兄妹，在杀手盟不算什么高手，这大军里的人不见得身手不如他们，指挥他们的另有其人。”樾戈分析道。
　　“另有其人？”我心中又浮现出猜想，但在樾戈面前，我没有直说，只是继续分析道：“我想，这些习惯了独自行动的人就算组成了大军，也会各自为了最后的胜利果实而缠斗起来，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凌霄剑，我们与其以寡敌众，还不如来招黄雀在后。”
　　“你不打算出手吗？”
　　“确实，庄内的人不能不管，待会儿封印打开，这山庄周围的咒印也就消散，到时杀手盟的人必然会行动，我们必须进去帮忙。把主要精力放在救人上，对于凌霄剑，反而不必太过在意，我看这山间汇聚过来的力量之强，恐怕我们谁都带不走这把剑。”我看着天边黑气聚集，太阳渐渐消失在山间，说，“这凌霄剑招来的，是妖邪之力，果真如小毅爷爷所说，是邪剑吗？”
　　樾戈忽然看着我说：“那好。进了山庄，避开猎妖人，如若凌霄剑被夺，我去追回，你照顾好自己。”
　　看着面前这张脸，虽说总带着些许怀疑和刻意保持距离，但我总能心安。他说我聪明一世，可哪知若是少了身后那把利剑，再妙的招式也不过是残卷断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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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面雾痕和五公主赶到封印现场，戣和夜茗薰正在合力施法打开石门，刘胥站在一旁。
　　庄内，四围屋檐围成的天空已经黑尽。庄外，天狗吞日，整个天际一派黑霾。
　　“魔音翎，你就这么肯定今日可以夺到凌霄剑？”杀手盟中一人走了出来，问抱着琵琶的女子。
　　魔音翎自信地笑着：“那是自然，到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她身边的瘦小男子应该就是她的兄长——魔音寇说道：“妹妹，这次若是不成功……”
　　“不会的，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他是？”男子问。
　　“没什么，总之这一次你们就等着回去领功吧。”魔音翎搪塞道。
　　这帮人看似刚刚聚集，但却应是早已计划好，时机如此准确，对庄内情况又如此有把握，我在想，有人，这些人背后，还有更可怕的人存在。
　　一道强光闪过，众人下意识低头遮眼……
　　山庄上空的黑气，被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这光仿佛是直接从太阳中心穿出，灼热耀眼，正朝着太阳流去，当这强光撞上已经黑化的太阳，天摇地动，山石滚落。
　　天际像被横着劈开，又有一道光柱，直插这裂缝之中，似是固执的将士的残魂，正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怒吼着，咆哮着，黑暗中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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