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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虐
又一人坐在窗边,又一人看着远处的月亮。不同的是,棋友的月光中有墨绿色的山影,有暗灰色的丝云,而向西北行进,月色越发清冷,也越发刺眼,周边是一望无际的夜空,一轮月,仿佛就普照了整个天上人间。
月,我渐渐明白人间漂泊客为何总是望月了。平日或许无情,望月时却总想着一个人。
他在,我看他;他不在,我望月。
雾痕说得很对,我是撒了最不堪一击的谎言,自己听了都觉得假得透彻。
也罢,反正是无眠,月色优美,又有何不看的道理。
但,我着实不明白,这个谜冰一般的男人于我,何来如此之大的魔力?我不愿去承认,我期待一回头可以看到那个握剑的身影;我不愿去接受,这个人始终是敌人。
我以为,樾戈,仅仅是我对杀手盟的好奇的缩影。
……
翌日继续出发。
望剑山庄,许州城西北不远的路途,就可以到达富饶的鄜州城,民富安定,城郊一峭拔高山,以“绝壁无涯”著称,峭壁陡立,悬崖无底,而望剑山庄便坐落于崖边,气势磅礴的楼宇,可见望剑山庄的实力。庄主刘胥,本应该是江湖中地位数一数二的正义之士,奈何为人轻佻,好女色,玩世不恭,江湖风评并不算好。
但不得不说的是,望剑山庄在他的治理下,相比其他门派日渐没落,也算是得到新的发展,他主张经商,大赚了一笔,有了财力。四大神剑之一的凌霄剑,便在望剑山庄中封印着,这个封印是两年前所立,缘由不得而知。
到达鄜州城内,寻一家客栈先落脚,很快,便夕阳西下……
【切换地图:杀手盟内】
黑暗,无光……
“小子,你不是自告奋勇接下了夺苍穹剑的任务吗?怎么,第一次出手就失败了,盟主那边可难交代哦。”黑暗中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粗犷的声音,他话语中暗含的那种讽刺和调戏,让人作呕。
“这样吧,老规矩,我可以替你挡下这一桩子事,不过……”中年男人笑着,笑声很响亮,满是得意,也满是恶心。
“哼,我是失败了,不过很快,你就该命丧黄泉了。”黑暗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细腻虚弱。
哗——
中年男人点起了灯,这是个极小的房间。木桌满是灰尘,横摆着两把旧剑,布满灰尘已经看不出剑鞘的花纹,两座床,无窗。桌上还是同一个木簪,在杀手盟里,这是两个人的家。
说话的中年男人的样貌渐渐清晰,满脸横肉,眼角到右脸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应是刀伤,眼珠褐色,身材肥壮,简单的麻布衣服,腰间别着的应该是杀手盟右翼的金色腰牌,应该是右翼统帅的腰牌,一双粗糙的大手,拿起桌上的簪子:“哟,小子这一出去,还惹了风流债呢?人间的姑娘吧。”
床边,年轻男子白色的衣衫已经破旧凌乱,满是血迹,他一手伏地,一手担在床沿,一头的银发垂下,极美的眼角,血迹粘住了他的头发,遮了一半的眼睛。
世间,也只有一人是这个样子吧。这个人头一次让我感受到,一副好皮囊,兴许真的会带来灾难。藏在美丽之下的心,可不见得如肉眼所见的明丽。
刈魂任务失败后回到了杀手盟,看来是被这个老男人抓住了把柄。他没有抬头:“把那放下。”这话没有一丝威慑力,但他还是说了。
老男人嗅了嗅这木簪:“好香呢!我也该循着这香味去找找这个姑娘。”
刈魂猛地起身,一把握住木簪抢过,簪子划开了他的掌心,那男人随即一掌,把他击向墙边。刈魂倒地,缓缓把木簪收回腰间,小心保护,又支撑着站起:“圭仇,你最好不要去找她,否则你会死得更快。”
圭仇舔了舔溅到他手上的刈魂的血,笑道:“姑娘我没兴趣,你的血还是那么甜。怎么样?是不是老规矩?我帮你瞒住你哥你私自出去的事,你,让我饱餐一顿。”
刈魂听着这笑声,心猛地揪了一下:“做不到!”
“由不得你吧。”圭仇逼向墙角的刈魂,刈魂准备转而离开,却被一直强有力的大手拽了回来,推到墙上。这只手捋了捋他额间的头发,露出他现在已经布满血色的眼睛,和青一块紫一块的秀美的脸,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圭仇的呼气声凑近他的耳边:“小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真漂亮,真是漂亮。”
刈魂没有被控制的另一只手,聚集了他的剩余的力气,可圭仇的身体挤着他不能动弹,这一掌从何下手,他犹豫着,或者说等待着……
暗处,刈魂的表情很难看清,但他俊美的脸上曾一直存在着一股怨,那是利剑般的恨,却被厚重的剑鞘包裹。
圭仇可等不及,他的右手顺着刈魂的脸颊向下,在肩头撕下刈魂的衣服,露出一半的身子。圭仇嗅着刈魂身上的血腥味,一脸享受的神情,他抚摸着刈魂白皙光滑的皮肤,舔着他肩膀溢出的鲜血。
同时,圭仇的左手上凝结一股黑色的力量,二指挖进刈魂的右手手臂,把这股力量注入他的身体内。
极度的疼痛让刈魂大叫一声:“啊——”本来闭着眼睛的他,睁开双眼,终于挥出自己左手手掌的余力,震开了圭仇。
圭仇后退几步,舔了舔嘴角的血液:“小子,没想到你还有法力呢?越来越有意思了,才一些日子不见越发有能耐了。”
刈魂的右手几乎疼得失去了知觉无法动弹,他勉强让右手耷拉下来,左手拉起自己的那一半衣服,眼神中却忽然浮现一种笑意,说道:“圭仇,你的报复马上就到了。”
“小子,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会还想着你人间的姑娘吧?你看看你,从来都是我的食物罢了。”圭仇笑着继续靠近刈魂。
“游戏,结束。”刈魂轻声说道。
圭仇靠近的一瞬,刈魂化作白烟离开……
“这小子,还有化身离开的能力?他想干什么?”圭仇被眼前一幕完全震惊,与以往的刈魂不同,这一次他看到的刈魂,仿佛打着什么鬼算盘,他觉得不安,迅速离开了房间。
打斗间,刈魂扯下了他的腰牌,扔到墙角……
走道里,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黑衣,强大的气势,却萦绕着淡淡的悲伤,他走到同一个房间,看着门口已经被破除的结界,屋内的血迹斑斑,可以嗅到血的气味,这血中含着的腐肉的恶臭,对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而言,即可以判断猎物的身份,他踱步,谨慎,在这个狭小的屋内看了很久,也很快找到了墙角的腰牌……
“右翼圭仇!”他侧着脸,灯火只照出精致的侧颜和一只明亮的眼睛,闪着怒火和杀气,他身边迅速凝结起的功法阵,一红一黑两股戾气缠绕。
握着剑,径直走了出去。
“圭仇!刈魂呢?”樾戈的脸清晰出现,气势逼人。
圭仇显然故作镇静:“左翼统领怎么来了?刈魂我哪知道?”
整个杀手盟以金钱和权力至上,而樾戈是唯一一个凌驾于这些规则之上的人,他的固执和不要命,让整个杀手盟的人闻风丧胆。
一把冰冷的剑迅速架在圭仇颈间:“别在我面前装傻!”樾戈掏出腰牌,向身后一掷,腰牌钉在了墙上。
“樾戈,你别太嚣张!别以为你在杀手盟的地位与日俱增,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我不过同级,你还没资格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圭仇理直气壮。
确实,在杀手盟,同级之间没有什么命令,圭仇就是知道樾戈的个性不会乱来,只要死不承认,便不会有什么事。
樾戈的眼神里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剑尖,他利剑一挥,割下圭仇的右手掌,伴随着圭仇的猝不及防和一阵惨叫,樾戈道:“你这手里的血迹还没洗净,我看,不必洗了,废了吧。”
“你……”圭仇大怒,左手召唤出自己的大刀,和樾戈对战起来。圭仇毕竟是右翼统领,功力自然是深厚,加之不妖不人的修炼,更不是什么小角色。
不过,纵观杀手盟,根本无人是樾戈的对手,他不和他们动手,或许有什么其他原因,而这次不按常理出手,或许又是什么原因吧。
百招过后,圭仇被樾戈重伤,摔落地上,樾戈毫发无损。
圭仇开始求饶:“樾戈,你放过我!我保证不会再对刈魂做什么了。”
樾戈提着剑,剑尖划在地上,深深的一条痕……
“不不不,这样,我离开杀手盟,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樾戈还是依旧走近……
“我自废武功,求求你,放我一命,求求你!”
樾戈的剑已经到了圭仇的胸口,他忽然停住,问:“你对刈魂做了什么?”
“我只是在他体内种了白骨花蛊,真的。”
“解药?”
“这花蛊你是知道的,没有解药。”
“那你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圭仇打算继续求饶,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樾戈……”
一剑封喉,圭仇再说不出话。再一剑直插心脏,剑身一转,心脏绞了个粉碎。樾戈又割开了他身上所有经脉,血液四溅……
“刈魂,你在哪?”樾戈没有回头,而是开始寻找刈魂的下落。
血腥味的扩散开来,引来许多嗅觉灵敏的妖怪。
“这……这是右翼统领圭仇吗?”惊讶者。
“没错就是这老头,他死了。”嘲笑者。
“谁这么大胆子在盟内杀人?有这种能力的,恐怕……”猜疑者。
“盟主这一闭关,应是有些人坐不住了吧。”
然而杀手盟中各人自私自利,深知樾戈不是能招惹的角色,谁也不愿趟这趟浑水,看见与没看见,就没有了区别。
大漠的沙洞里吵成一片,樾戈握着他的剑,走出大漠,直奔人间……
风沙中,他散乱的头发飞舞,贴在身上的衣襟衬着他的身材,他望着天边,无涯的天边。
身后一个红衣女子出现,是此前出现过的炼红蛛,她走到他身后,整个身影似乎融入了他的影子:“你杀了他?为什么选了这个时候?”
“他不该杀吗?”
“这家伙确实是我们计划的阻碍,但是现在这个时机……”
“我只是想用血洗洗我的剑。”樾戈看着收入剑鞘的剑,细长的手指抹掉剑鞘边的血迹。他接着一问:“盟主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
【切换地图:鄜州城】
午时,饱餐一顿,我们三人在街上闲逛了一番,见识了鄜州的风土人情。
街市上,商品琳琅满目。
五公主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看!那是什么?好漂亮的发簪。”拿起店家的东西看看又放下。
雾痕和我本走在后头,那次说完之后,雾痕应还在担心我的情况,一路难得的安静。
“将军……”
“谁?”雾痕忽然问了一句,开始四处张望。我看他怪怪的,走过去问:“怎么了?”
“潇语,其实我一直想说,自从得到苍穹剑之后,我就总感觉脑子会忽的一下空白,忽的又好了,这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影响?”
我看了看苍穹,没什么异动,道:“也许吧,毕竟是千年古剑,有灵力残留也是自然,没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就只是这样而已。”雾痕笑着说,“呃,舞姑娘呢?”
“那家伙应该是跑远了。”我说道。
雾痕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潇语,舞姑娘那边我去追好了,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好吧,你小心。”雾痕的关心,总是让人十分温暖。
我转身,返回客栈。
人潮依旧,每个人有着每个人的忙碌,只不过我的心境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是一种苦涩从心底涌向身体各处的感受,叫牵挂。
樾戈,顾浠畴,两个除了样貌其余一点也不相像的人。樾戈有什么样的过去,我不曾了解,看着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始终以礼待人,拿捏分寸;他看似残忍,却也温柔;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有着极深的心思。他的过去,他在杀手盟过的日子,我未曾了解就强求他相信我的话,理解我的心情,确实不合情理。
抬头一看,走到了城郊的灌木杂生的小路上了,也该回去了吧。
“沙沙——”
树丛抖动,似有他物。
“什么人鬼鬼祟祟?”我问道,再一看四周都渺无人烟,掌间开始梳理体内的法力准备防御。
“是我。”
树丛中,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但不敢确定,走近,扒开那些枯黄的杂枝,看到满身鲜血,白衣已是鲜红的人,修长飘逸的银发,我想我确定他是谁了。
我蹲到他身旁:“刈魂?”
刈魂艰难起身,眉宇间凌乱的银发也染成了红色,那几缕头发遮住他的脸,不过我认得出他,他更认得出我。他从腰间取出那支木簪,青黑色木簪也染尽了红色,他右手几乎不能动弹,用左手颤颤巍巍地递到我手里:“颜潇语……”
我还没接住那木簪,他就晕了过去,木簪也滚落在地上。我观察了他的伤势,再看看周围可有埋伏,思索了一会儿,捡起木簪,自语:“这是……我的簪子?”
我扶起刈魂,把他挪到我的背上,看到周边有个草屋,应该长久无人居住,便背着他向那边走去。刈魂比一般这个年纪的男子要轻,搀扶着他走这么一顿路暂时还难不倒我,只是一路,他左手上的血滴不断滴落,我还能感受到,我身上的衣服被血渗湿,这血还带着他的体温……
果然,这个小草屋在田野间,应是以往农民安置守夜的地方,现在周边的田野也荒废了,屋子便空了出来。
我把刈魂放下,大概收拾出那张破床,把他扶到床上,给他服用了我随身携带的疗伤的丹药,他伤势严重,这样下去熬不过一天,特别是右手腕上的黑雾,是难得一见的蛊毒。但他这个样子,也无法找人间的大夫给他医治,更别说带到客栈去了,这个屋子虽然破旧,好在这几日天气温暖,无风无雨,还可以居住一段时间。找了一张比较干净的被子,给他盖上。
看来,我是非救他不可了。
忙活了一会儿,我看了看自己衣服也已经染红了好几块,我必须回城,置办些东西。
我在河边稍作清洗,回城买了他要换洗的衣服,一些必须的草药、纱布、药膏等,又回到客栈打理一番,取来我的药包,托小二告知雾痕我有事晚归,便匆匆赶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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